“那可是陈将军?”有人喊道。
众人看去,只见陈祚将一个受伤的随从架在肩上,正朝这边跑来。但未到近前,他中箭倒了下去。
“封良这畜生!”谢攸宁大声骂道,“竟使出这等毒计!”
众人亦是惊得缓不过神来。
若这番偷袭的始作俑者是封良,那便更叫人难以置信,封良竟会对太子下此毒手?
“我们的弩手就在后方,我放他们反攻回去!”
“不必着急。”裴渊想通透了局面,反而镇定了,“封良的目标不在我等,后头就是我们的地界,他亦不敢草率攻过来。等扛过这波箭雨,再伺机撤退。”
“那陈将军……”谢攸宁说着,往盾阵的缝隙外看了看,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边,无论人还是马匹,都已经倒在了地上,已然没有了活口。
傻子也能明白,封良连太子都敢杀,自然也不会在乎陈祚。
从缝隙里看到,陈祚的随从将他护在身下,已然被射成窟窿,“他兴许还活着,我过去救他。”谢攸宁忽而道。
楼月忙揪住他,怒道:“你也要去送死?”
头顶上的盾牌被流矢打的震耳欲聋,裴渊闭眼,定了定心神,道:“阿月,让他们保持阵型上前,将陈将军带走。”
楼月听裴渊发话,不解道:“师兄,若不是他,我等才不至于遭此劫难,为何救他?”
“我自有打算。”
楼月也知道不是争辩的时候,跺了跺脚,便打了个手势,龟型阵缓慢上前,将已经不省人事的陈祚拉入了阵中。
“交给我!”谢攸宁二话不说,将陈祚负在背上。
盾阵慢慢后撤,上方的敲击声渐息,众人便知第一轮偷袭已经过去了,于是火速后撤,返回大营。
不远处的高地上,有人冷眼看着裴渊带人撤离,正是封良。
“不追么?”方崇在身后问道。
“追不上,前方是裴渊的地盘,再往前便是自投罗网,”封良眯了眯眼,沉吟道,“裴渊确是将才,方才这致命一击也能叫他躲了过去。只可惜,不能为我所用。”
“那便只有处之而后快了。”
“迟早的,不过不是现在。”封良道,“目的达到了就收手,切莫贪得无厌、因小失大。从今日起,我等须得步步为营。”
方崇笑了笑。转而看向那一地的狼藉,问:“不去看看么?”
战场,一地惨状,触目惊心。一个朱红色的身影倒在血泊中,身上不知中了多少箭。
封良摆步过去,蹲在太子跟前,将他翻过来。
他已经咽了气,但死不瞑目,双眼空洞地看着他,似在与他对视,又似在看向他身后。
可封良的神色毫无波澜,抬手拨开太子脸上的乱发,道:“我家二郎是怎么死的,你可知道?”
他顿了顿,似在等太子的回答。
“圣上让皇城司的人将他从高楼上推下了下去,他当场毙命,就跟你一般。”他拍了拍太子的脸,“圣上为何要杀二郎,你总归知道吧?”
封良看他僵硬的脸,冷笑一声:“京中疯传你是我和你母亲乱伦生下来的儿子,这鬼话本来没人放在心上,但恰是有人推波助澜,把话传到了圣上耳朵里,还诬陷是二郎酒后失言,才叫圣上起了杀意。而那有心人是谁呢?你以为三年过去,就能瞒天过海了么?”
他忽而发狠,揪住了太子的头发,将他拉去:“你这畜生!枉我将你这无能的草包视如己出,你竟敢伙同了裴珏挑拨离间,陷我于不义,更害死了你的堂弟!你死不足惜!”
他说罢,将太子狠狠推开,那尸首如一具装满了草的麻袋,无力的跌倒在湿漉漉的泥地上。
方崇在一旁,待封良平息下来,才问:“这尸首,该如何处理?”
封良面无表情地抽出巾子,擦净手上的血渍,道:“着人收敛赶紧,发送回京师。太子仁孝,遭此劫难,我封良身为百官之首,更为亲生舅父,悲痛万分,不能动弹。请宗室代为打理后事,择日大葬。”
方崇应下,又道:“听闻皇后刚从冷宫中出来……”
“她已经被接到我府上。我府中的人自会保密,你无需操心。”
“是。”
封良放眼看向阴沉的天,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昭告天下,逆贼裴渊出尔反尔,射杀太子,罪恶滔天。也好让圣上知道,他的爱子终于死了。求仁得仁,他也该去作陪了。”
方崇拱手称是,便让人先行将太子的遗体送回营中,又令人清扫战场。
没多久,方崇的副将回来禀报:“陈将军的五位副将里,有三位都在。”
“嗯。”方崇道,“确实有两位还在营中。”
“可是……”副将犹豫片刻,“陈将军本人似乎不在。”
“什么?”方崇一惊,骂了一声,“怎不早说?”
“怕看错了。”副将忙道,“在下着弟兄们找了好几遍,也没找着。”
方崇不由得看向封良,只见他坐在马上,显然已是听得一清二楚。
“这……”方崇神色不定,小心道,“左仆射,可是让人再仔细找一找?”
“不必找了。”封良道,“找了一日也不曾找到,还能有什么变数。自然是被九殿下带走了。”
“带走了?”方崇有些不可置信,道,“那般万箭齐发之势,就是神仙也活不得,那老匹夫岂能保命?”
“谁说他活着,难道他们不能把尸首带回去?”
方崇正要说话,忽然,听得不远处一阵嘈杂声传来。
“何事?”方崇喝问道。
一名士卒慌慌张张跑来,道:“左仆射,都尉!附近山林中有人掩杀过来,看样子是要劫营!”
方崇一惊,忙站起身,惊疑不定:“是何方人马,可探明了?”
“不必探。”封良不多废话,当即令道,“撤。”m.χIùmЬ.CǒM
这等变数,封良是早做了预备的,手下得令,匆匆牵来马匹。
封良骑上马,一边令卫士挡住,一边带着一干手下和太子的尸首往大营撤退。可还没走出多远,就见一队人马挡在了前方,为首者身披玄甲,竟是裴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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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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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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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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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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