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星落舒了口气,缓缓走到我身边站定,关切道:“丞相,你今日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啊!”
我稍稍站直了些身子,对他道:“今日上朝的途中,我乘坐的马车出了点意外,摔伤了腰,让大人见笑了!”
我与子诚关系要好,私下里我都唤他一声伯父,但在宫里我还得唤他大人。
平日里朝臣多有故意与我为难之辈,祁星落也没少帮衬我,故,我对他也无甚好隐瞒的。
虽然,我与祁星落说话时声音不大,却还是叫那些耳朵尖的听见了。
“哈,我就说你那个马车该换换了,你还不信,摔了吧!”洛雁突然跳到我身旁,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戏谑我。
“还是丞相大人你厉害啊,老窖浇寒土,哈哈哈……越想越好笑!”他说着,叹了口气,一脸喜色地说的道:“张尚书这般大的年纪,被气成那般模样,估计是起不来了,皇上总算能名正言顺地换了他!”
大概这洛雁是吃膈应长大的吧,不是在膈应洛皈尘,就是在膈应我。
我并非是故意针对张老头,只是他太死板,又恰逢在附和汪太尉,我便说了几句实话而已,哪知他心理素质不高,自己晕过去了而已。
他这一晕,吏部尚书之位悬空,只怕又少不得一番争抢了!
好在,他对我也并无恶意,我也就懒得理他,随他怎么说了。wWW.ΧìǔΜЬ.CǒΜ
温行舟闻言,也走过来,对我道:“丞相,下官瞧着你面色苍白,伤的不轻,不如你随下官去趟御医院,下官替你瞧瞧。”
感觉到灼人的视线,让我非常的不舒服,我寻着那抹不舒服望去,便与秦箫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他深邃的眸子仿佛要滴出墨来,见我在看他,他便缓缓转身,走出了宣政殿。
他一走,便亮出了他身后的洛皈尘,洛皈尘站在那里,一脸肃然,好似一根木杵一般。
我转头,对温行舟道:“不用了,你忘了,我自己就是医者,待我回府上点儿药就没事了。”
闻言,温行舟温和笑笑,像一阵温润的风拂过我的眉间心上,他缓缓道:“丞相与我不必见外,既然如此,我便不强求了。”
说罢,他冲我和祁星落拱了拱手,缓步出了宣政殿。
陈墨望了我一眼,对我说了一句,“身为男子,却比女子还娇弱,设计图早日画好了给我!”
说完,便追着温行舟而去了。
我暗暗咬了咬牙,把他方才的话当个屁给放了!
见状,洛雁的一条臂膀,冷不丁地搭在了我的肩上,看着温行舟咋舌。
“啧啧啧······温院使自从腿好了之后,跟从前大不一样了啊!”
说着,他的视线转到洛皈尘身上,眯起眸子笑道:“我南朝的双壁,只怕名号不保了啊,哈哈……”
说罢,他又将视线转向我!
洛皈尘闻言蹙眉,亦将目光向我投来!
看我作甚,我无语!
“丞相,我看不如你坐我的软轿回吧!”祁星落见我难受,对我道。
我抬起头,盯着他,感动不已。
正要点头谢过他,突听一道尖细的声音,高声唤我丞相大人!
循声望去,是先前随南瑾瑜离去的元宝又折回来了。我心下疑惑,莫不是南瑾瑜又有什么事儿?
元宝还没走过来,我心中已经百转千回!
他走到我身前,冲我行了一礼,面带微笑,与我说道:“丞相大人,皇上命杂家为您备了轿,送您回府!”
“轿子在哪?”我问。
“就在殿外!”他微笑着,涂着白面儿的脸,看上去有些瘆人。
殿外,我是不是听错了?
我用眼神询问身旁的两人,真真儿怕自己幻听了!
听罢他所言,祁星落和洛雁都不敢置信地盯着我瞧。
看他们那模样,还真不是幻听呀!
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在宫门外吗?
南瑾瑜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也难怪祁星落和洛雁震惊,我也惊了好吗!
据我所知,南朝皇宫里,只有宫中的主子们,才有资格坐着被抬出皇宫的!皇帝有龙辇,皇后有凤撵,后宫各妃嫔,公主们的制式各不相同。
暖轿在皇宫里是给公主位份的,他竟给我备了软轿。
暖轿没给我备好了,竟还想着低调,他怎么不给我备鸾架呀,还真没把我当外人!
“皇上此番也是被汪太尉逼急了,否则定不会如此!”
见状祁星落感慨了一句。
我心知他实在劝我体谅南瑾瑜,怕我与他之间心生嫌隙,被旁的人钻了空子。
我道:“他把我的职务交给汪太尉,我就已经很感谢他了,我的心灵没受伤,用不着安抚,真的!”
我巴不得不上朝,便不用去内政阁,不听洛皈尘给我念奏章!
闻言,元宝笑道:“丞相大人误会了,皇上并非因方才朝堂一事安抚大人您,而是察觉您似乎身上有伤不便行走,这才叫杂家为您备了暖轿!”
不得不说,南瑾瑜看似不怎么打理政务,心思却是通透的很,他这是在告诉那些老臣,我东方芜的地位是动摇不得的。他此番作为,不过是在给他们些明面上的交代罢了!
自打北国入侵南国,我的地位在北国日益增高,又助南瑾瑜登上皇位,做了丞相,朝中南瑾瑜这一派的臣子,皆成为了我的助手。
而这三年来,我为南国做出的政绩,让许多百姓不再食不果腹,南国经济飞腾,得以休养生息。
如今,我东方芜在南国的地位,堪比从前的南国战神秦箫,甚至比他的地位还要高出一截,更有甚者,称呼我为南朝国柱,地位直逼南瑾瑜了。
他方才装模作样的处置了我,事后又送暖轿,实则是在安民心!
如此一来,我倒不好拒绝了。
“行吧,这轿子本相坐了!”我盯着元宝那铺满白色粉末的脸,蹙眉说道。
虽不是很情愿,可谁叫我本就跟他沆瀣一气呢!
元宝闻言,立刻将身子一侧,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肩膀一动,抖开洛雁搭在我肩上的手臂,对祁星落拱手,道:“谢过大人,既然皇上如此体恤臣下,臣下也不能拂了皇上的美意啊!”
他捋了捋不太长的胡子,点点头,“如此也好!”
但凡能做到四品以上的官员,谁还不是个人精,祁星落自是明白南瑾瑜用意。
他拱手与我回礼,我这才跟着元宝出了宣政殿。
一顶坠玉暖轿停在宣政殿正门口,两个内侍等在两旁。
我蹑手蹑脚地爬进去做好,关好轿帘,元宝唤了个小太监来护送我回府。起轿前,我交代元宝,请他代我向皇上转达我的谢意,再谢过了他。
元宝笑得一脸惨白,命两个小太监起轿。
南瑾瑜做了皇帝之后,跟随南正雍的曹徳好,便告老还乡了。元宝便从南瑾瑜的贴身太监,成了内务府的总管。后宫中,除了各宫娘娘太妃处贴身的太监,其余的尽由他管控。
或许是由于往昔的遭遇,他那张明明很可爱的脸蛋儿,总被他涂上一层白面儿,看上去跟纸扎似的,让人生寒。
不知不觉,轿子抬到宫门口停了下来,便听那护送我回府的小太监唤道:“十三公子······”
他将元宝的吩咐与十三说了一遍,我撩起遮轿窗的锦帘,十三见我坐在上面,沉默着点了点头。
合上锦帘,暖轿平稳的被抬起来,晃悠了两下,却又停了下来。
我正疑惑,却听十三肃然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秦将军可有要事?"
秦萧的声音有些冷,"我有要事与你家大人商谈!"
隔着轿帘子,我漫不经心道:“秦将军莫不是忘了,早朝时,皇上将我的职权交给汪太尉了,若是军备一事,还请将军去军机处寻汪太尉!”
“不是军备的事!”他的声音软了几分。
“哦,既然与军备无关,那就是没事了!”说罢,我换了声十三,道:“走吧!”
话毕,轿子往前移动了一下,又停了下来。
我将锦帘撩开一条缝,透过缝隙,我看到秦萧青松般的身子,挡在抬轿的小太监前面。
“秦将军莫不是想……跟本相的护卫切磋武艺!”我的声音淡淡的,透出些许冷意。
我的意思很明确了,若是他再拦着我的路,我就让十三削他!
他面色铁青,深邃的眸子犹如深潭之水,平静的水面下涌动着波涛!
他矗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十三的手缓缓地握紧腰间的剑,剑身与剑柄发出微微地厮磨之声。
突然,秦萧面上神色缓和了些,道了一句,“我并无此意!”
语调平平,听不出情绪!
他的身子往侧后方退了退,将路让了出来。
十三将抽出一截的剑身收回剑鞘,我放下锦帘,暖轿缓缓晃荡起来。
轿身与秦萧此身而过时,却听秦萧轻声说道:“我只是见你今日身子不爽,想问问你……可有好些?”
闻言,我沉默,靠在轿壁上闭目养神。
却听得十三的声音冷冷地传来,“秦将军少关心我家大人,就再好不过了!”
隔着轿子,忽然传进来一阵咔咔之声,那拳头捏得太紧指关节处发出的惨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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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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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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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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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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