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榻上,给十三使了个眼色,他迅速出去将人打发了,抱了一只锦盒进来,交到我手上。
我打开一瞧,一只白玉瓶子静静地躺在里面,好看的很。我拿起来,打开瓶塞,将那瓶颈凑到鼻下闻了闻,一股芳香瞬间窜进我鼻间,清清爽爽,沁人心脾!
我将瓶盖儿盖好,抬手就丟给了十三,“上好的伤药,给你了!”
“这可是皇上给你的!”十三闻言,扒开瓶孩子也闻了闻,有些担忧。
“那你要不要?”我白了他一眼,“不要还我……”
“要,要的!”
听我这般说,十三赶忙将那玉瓶揣进了怀里,木讷的笑起来。
按理说十三不缺这些,我平时做了药之后,也会给他一些,毒药也好,伤药也好,他都是不缺的,不过他最近倒是有了敛财的趋势。
莫非他心里有人了,钱财花销变大了?
思虑间,门房的声音又在门外响起,我让十三去看看。
十三进来的时候,两只手都抱满了东西,盒子在他怀里堆得高高的,重倒是不重,就是大大小小的参差不齐,不太好拿,零零碎碎抱得挺吃力,我都惊了!
他将盒子放在桌上,一一跟我说明这些东西都是谁送的,然后一个一个打开给我过目。
这一堆东西,大多都是陈墨和温行舟送来的,还有我不熟的一些小官员。
将东西都过目了一遍,我心下感慨!
还是温行舟细致,送了两罐跌打酒给我,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行气活血的药材!
陈墨和旁的人,送的那一堆花哨的东西,完全用不上!
留下了那两罐跌打酒,和药材,其余的算数进了十三的腰包。他倒是挺开心的,尤其是看到价值不菲的东西!
我盯着他的脸发呆,从前那个总是不苟言笑,一脸淡漠疏离的金牌杀手,早就一去不复返了。
如今,他不仅会与我玩笑,不知何时也变得贪财了,是人都会变,还是受了我的影响?
改日,我定要与他谈谈心才好!
“我要擦药了,你先出去吧!”我对十三道。
十三从那一堆盒子中抬起头来,微微红了脸,点点头,抱着那一堆盒子就走。
走到门边的时候,他突然顿住脚步,转头对我说道:“先生,早晨那丫头被人悄悄抬走了!”
我,“哦”了一声,从床榻上起身,来到桌前,拆开温行舟送给我的跌打酒。
许是没想到我的神情这般冷淡,十三又往回走了两步,谨慎道:“那丫头被人抬进了将军府。”
我手上的动作缓了缓,早晨看那丫头的眼睛,我便猜到了大概。此时听十三如此一说,心下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先生不与那秦箫走近是对的”说完,他对我道:“那我想出去了,有事儿叫我!”
我勾唇笑了笑,他如此说,自然是支持我。
虽说,他对我与秦箫的过往不是很清楚,我虽未与他详说,跟了我几年,却也知道个大概了,往日不提,多数是在顾及我。
我心里大都明白的!
擦了药酒,倒在榻上,一静下来,无事可做时,西宫月和容朗的脸,便又浮现在我的脑海。
一闭上眼,我便看见容朗胸口插着一把匕首,殷红的鲜血染红了他胸前的大片衣襟。
他微笑着看着我,颤抖的嘴唇一动,鲜血便从他的嘴角溢了出来。他的声音一遍遍响起在我的耳边。
“快逃······快逃······快逃······”
西宫月愤怒地盯着我,满眼悲伤,一遍一遍地问我,为何要这么做?
他的声音悲恸得让我喘不过气来。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醒来已是未时。
许是听到屋内有动静,十三在门外唤了我两声,告知我饭菜已经备好了。
我应了一声,穿好衣裳出门。
春日的午后,阳光和暖,清风送爽,红墙碧草,别有一番景致。
十三站在在院中的木桌旁,将食盒里的饭菜,一盘一盘地端出来,放在木桌上,替我摆好筷子。
“你吃了没”我问他。
“方才吃过了”他替我倒了杯酒,道:“这是谢小姐,让阿七给你带的黄酒!”
我蹙眉,“清儿也知道这事儿了?”
十三点点头。
我靠,这消息传得够快的!
“我已经跟阿七交代过了,问题不大,让谢小姐不必过于担心你!”十三道。
我“嗯”了一声,十三果真与往日不同了,做事情越发周到了,与往日那个冷冰冰的金牌杀手天差地别。
“谢小姐交代说,这几日倒春寒,黄酒能御寒气,通血脉,行药事,让阿七嘱咐我,让你多饮几杯。”
他一面给我布菜,一面与我说话。
我点点头,享受着他的伺候。
拿起筷子,我夹了两片青菜,入口细腻爽、滑,清香中透着油脂的醇香。
字望月楼营业后,我在府中开火的时候就少了一半。
三年前,北国入侵南国,风葵被风逐派人接了回去,西宫月也不知所踪。偌大的府邸,就剩我和十三、若雪,还有谢婉清母子,和她的贴身丫头花儿。
南瑾瑜登上皇位之后,南国初定,我打算在南国行商,培植自己的势力,便在京华城开了一家望月楼。
而我平日里要处理朝中政务,又要兼顾望月楼,两头跑着实辛苦。
谢婉清知道此事之后,特来寻我,让我将望月楼交由她来打理,我担心若将望月楼交给她,欢儿便少了看护。谢婉清一番恳切说辞,让我无法拒绝。
而后,我想着,交给她也好,免得她住在我府上,自己心中不安,旁的人又在背后戳她脊梁骨,说她跟我不清不楚,想做我府中姨娘。
一来,她管理望月楼,也是让她有事可做,慢慢放下过去。二来,也安她的心,全了她的报答。
如今证明,这事儿没做错,如今她将望月楼打理得有声有色,生活充实,人也自信了不少,带着孩子,还能兼顾锦绣阁的生意,也是个了不起的女子。
有个这么能干的帮手,我倒是懒惰的多了,早饭也懒得做,上朝时路过望月楼,谢婉清都会给我备好,闲时亲自在门口等着我,忙时便交代阿七备好,等我去取。xǐυmь.℃òm
半碗饭菜下肚,门房突然来报,说洛大人来了。
我问她,“哪个洛大人?”
小丫头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望了望天思索了一下,道:“哪个洛大人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高高的,还生的挺好看的。”
我倒是忘了,她哪里知道哪个洛大人啊,平日里我都尽量在宫内办公,鲜有将公事带回府中处理的时候。
不为别的,就怕某人,借着公事之名,赖在我府上,膈应我!
小丫头说罢,看着我桌子上摆的饭菜,水灵灵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饭菜,露出天真的笑容,将食指指尖轻轻含在嘴里,而后羞怯地瞧着我。
我瞧了眼十三,吩咐道:“管它哪个洛大人,你去告诉门外的人,公事去找汪太尉!”
“是”十三冲我抱拳,随即出了院子。
我从小厨房里给丫头拿了碗筷,将碗里还没动过的那一边的米饭,分出来一大部分,放在桌面上,将筷子摆在碗旁边。
“过来吃吧!”我道。
闻言,丫头乐不可支地点点头,也不跟我拘礼,乐呵呵地冲我笑笑,坐下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你没吃午饭吗?”看她风卷残云般扫荡着桌上的菜,我疑惑。
“次了······”她那小嘴里含得满满的,说话都含糊不清了。
“不过,又饿了!嘿嘿······”
我盯着她瞧了瞧,她如今十岁了吧,正是长身体的年岁,饿的快也属正常。
我将桌上的盘子往她面前推了推,道:“你别吃这么快,叫旁人看了,还以为我虐待儿童呢!”
丫头闻言,抬起头冲我嘿嘿一笑,又将头埋了下去狼吞虎咽。
这就让我很疑惑了,我问她,“丫头,我一个月给你五两银子,你都花哪儿了?”
多少大户人家的使唤丫头,一月也才只有五两月银,而她就只给我看个门,我就给她这待遇,按理说,拿五两月银的她应该很富足,怎的一副饿了许久的模样?
这丫头被我捡回来的时候,她亲口告诉我,她家人都死光了,她无处可去,又弱小又无助,只要给口饭吃她,就做牛做马报答我。
她又没有什么病重的母亲要花钱,兄弟要娶妻,五两的月银还不够她吃喝的吗?
“丞相大人,你是不知道,望月楼的那个热锅子,实在是太好吃了”她突然抬起头盯着我,眼睛亮得好似夜空中的星子。
“就是太贵了,我凑了两年的银子,就吃了一顿饭,就花光了……”
她瘪了瘪嘴,又将头埋了下去。
感情她的银子,是拿去望月楼吃火锅消费了啊!
真是个心大又贪吃的丫头!
我摇摇头,对她道:“下次你想吃,就去望月楼找你清儿姐姐,让她给你弄点儿吃的,要是清儿姐姐不在,就找你阿七叔叔,知道了吧!”
丫头抬起头对我笑了笑,点头如捣蒜,含糊道:“谢谢大人!”
“你呀还是把月银攒起来,别乱花!”我如老母亲一般念叨。
“我就一个人,攒银子干嘛?”
她抬起头来,歪着扎了两个对称髻的小脑袋,粉粉嫩嫩的小脸蛋红扑扑的,嘴角旁粘着几粒大米,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望着我。
“当然是给你做嫁妆啊,难不成……你要给我丞相府做一辈子门房啊?”她那小模样实在可爱,我忍不住想逗逗她。
闻言,她竟认真思索了一番,对我道:“好像有些道理!”
我两正说着话,十三进来了,身后竟还跟了个白衣翩翩少年郎,挺拔俊俏钟灵毓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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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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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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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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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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