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影和林语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心中皆已明白。
林语惊道:“不好!他会不会带夫人去了m国?”
“那个疯子!平时就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流影踢了一脚路边的碎石,一时没注意到脚底的伤,轻轻嘶了一声。
季时衍没察觉,林语倒是听见了,却只是移开视线,绷着脸一言不发。
四周寂静,耳畔只有呼呼的风声,风儿吹动生机勃勃的草木随意摇摆,也将几人吹得衣袂翻飞。
季时衍始终处于思考的状态,眉心是极淡的一个“川”字,薄唇紧抿,瞳孔愈黑,阴冷肃杀以外是无法忽略的忧虑。
“联系飞机,马上去m国!”片刻后,他下了命令。
叶禾醒来时,正在飞机上。
沈鹤白大概没预料到她会这么快醒来,上飞机时并没有将她捆绑,连手铐都已经卸下。
她现在完全可以自由行动,但这么小的空间,她再动又能跑去哪儿呢?
还不如老老实实装昏迷,这样醒了就可以见机逃走。
于是她还是保持原姿势不动。
直升机正在大洋之上飞行,高空之上是绵密的云朵,像是刚刚做好的棉花糖,透过纤薄之处,可以看见下方万顷碧波,如同镶嵌在地表的一块幽蓝翡翠,玲珑剔透。
叶禾的手机早就被收缴了,但是她的链条手环还在手腕上,她葱段般的手指抚摸过手环冰冷的棱角,轻轻摩擦着机关处那个凸出的小点。
等会一下飞机,她直接把小刀对准沈鹤白的脖子,拿他做要挟,不怕他们不放她走。
只是……她很担心沈听澜会出现,她先前对沈鹤白说的那番话并不是她在刻意诋毁他,真的只是存粹地不信任他。
前排忽然有人开口。
“老大,这几天老爷子到处在找你,你真的不给他回一个电话吗?”m.xiumb.com
“不回,你别在他面前走漏风声,等过了这几天,我会去看他。”
“老大,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那人犹犹豫豫,有所保留。
沈鹤白眉梢微挑,邪肆的眼眸有些许躁意,“说!”
“组织里都说老爷子在培养新的接班人,你这样下去,恐怕有点危险。”
那人嗓音有点抖,似乎极为担忧,“我们都知道老爷子膝下并无子嗣…您和烈风少主再这样下去,他换一位好操控的岂不是更好?”
这人一直跟在沈鹤白身边,说话自是为他考虑,诚意满满。
闻言,沈鹤白微蹙的眉头反而舒展了,“有些东西不能强求,听天由命就好。”
他这样说着,心里却替那个即将成为傀儡的孩子悲哀,他和烈风成为ij的少主,看似风光无限,其实从来没有按着自己的心意做过什么事,不过行尸走肉般,全听凭沈听澜的操控。
叶禾在一旁偷听,听见沈听澜并无子嗣,现在又要重新培养接班人,想起那老头儿两鬓斑白,双目塌陷的模样,心里也有些感慨。
他活了这大半辈子,却连寻常人阖家欢乐的幸福都没有享受过,就算在m国拥有极高的声誉又怎样?到头来,还不是算个失败者。
大约过去两个小时。
只听见驾驶员说了一声准备降落。
平稳飞行的机身开始改变方向,俯冲而下。
叶禾避开所有人的视线,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向外打量。
飞机已经穿过云层,下方丛林的绿意扑面而来,似乎并没有多少建筑物,看来这是市区之外,人迹罕至的地方,沈鹤白应该是想故意避开其他人的调查吧。
“她醒了没?”沈鹤白回头问站在叶禾一侧的手下,视线在她平和的面颊上扫了又扫。
“没有,一直没有什么动静。”旁边的人恭敬地回答。
“好好看着,这丫头是狐狸精,狡猾得很!”沈鹤白不满地呢喃一句,回过头去。
叶禾心想他说错了,狐狸精并不狡猾,只是很会勾引人,狡猾的是狐狸……
飞机稳稳落在丛林之外一大块广阔的草坪上,这里的风景和起飞前飞机停留的位置有很大的相似处,都是滨海区域的草丛地带。
叶禾一直假装昏迷,想趁沈鹤白不注意挟持他,可是那家伙远远走着,和她相隔了好几个人的距离。
她根本没办法靠近。
早有沈鹤白提前安排好的人前来接应,监视叶禾的人又多了,她如果不通过挟持沈鹤白的方式,根本难以逃脱。
一大群人拥着他们往前。
不知道是不是又要前往某个隐藏在山洞的实验室。
“这里侦查过了吗?有没有什么异常?”沈鹤白反侦察意识并不弱,一下飞机,便四处打量。
“没有异常。”他的手下忙上前回答。
叶禾被两个人挎着往前,她故意将所有的重量压在二人身上,甚至还平添了许多重量。
二人小声吐槽。
“没想到这女人看着瘦瘦小小,竟然这么重?”
“是啊,真是奇怪……手臂都软了…”
软了就把我丢给沈鹤白吧!叶禾在心里祈祷,她害怕又进了什么山洞,手脚都被缠住。
周围监视的人太多,叶禾根本不敢睁眼,闭眼时,人的听觉就会变得敏感,她似乎听见风声中夹杂着另外的悉悉索索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匍匐前进…
有人来救她了吗?
可是他们这才着陆,来救她的人必然是从华国出发,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到……
那剩下只有一个可能,这是沈听澜的人。
沈听澜要是抓到她,她基本上是死定了,眼下她也顾不得再装昏迷,双眸刹那间睁开。
“沈鹤白,有人来了,快跑!”她语气着急,直接挣脱束缚她的两个人。
这一吼叫,原本整齐的队伍颇有些散乱,全都四下打量,眉目严肃。
但是方圆一里之类的视野并没有任何风吹草动。
“别听她的,先给我把她抓起来。”沈鹤白以为这是她逃脱的计谋,完全不相信。
“你们都别动,好好听听!这风声里有脚步声!”叶禾一下又被人拦住,她解开手环,变换成链条小刀,直指刚才听到不寻常动静的方向。
现在周围环境安静下来,风声都没有了,但正因如此,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也有了警觉,不再发出任何声响。
“哪儿有什么声音?叶禾,你以为我还会上当吗?把她给我抓起来。”
沈鹤白凝神听了几秒,指挥手下又把她团团围住。
叶禾也发觉原本的脚步声完全消失,“算了,我也管不得你了!先走一步!”
她左前方有一个缺口,她可以赌一把,说完话,她没有片刻停留,提起小刀就直直冲过去,只是她还没来得及逃脱这个小包围圈,就立马被大包围圈围住。
叶禾刚才只注意到前方传来的脚步声,怎么也没想到这四周其实都埋伏了人。
他们这十来人的小包围圈,在从四周涌上来的黑衣人构成的大圈眼里,完全微不足道。
形势一下发生了变化,连同叶禾在内的所有人都不再有逃脱的可能。
“你们……”沈鹤白闪过一抹慌乱,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不是说已经侦查好了嘛?”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口吻,他的眼神满是杀气,缓慢落到一旁的人脸上。
“少…少主…这不怪我啊…”
手掌一挥,一把长柄小刀耀起一道白光,刀起刀落,他身旁原本负责侦查的手下直接没了脑袋。
叶禾微不可见皱了皱眉,事到如今,杀一个人又有什么用?
此时,一个黑色越野车从远处驶来,车门打开,下来一个吊着手臂的老头,是沈听澜。
他的手术已经成功,原本被季时衍砍掉的手又被他重新接了回去,只是往后都不能再正常使用。
“沈鹤白,这就是你不听我命令的原因?”他浑浊的瞳孔里是鲜明的怒火,他在医院住的这几天,沈鹤白不仅没有来看他,反而不接他的电话,直接失联。
这不得不让他怀疑他此刻的忠心程度,他原本只是来这里抓他,不料还附带了一个叶禾,“你抓了她,是想送到我手里吗?”
他试探地问,一个简单的问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劲儿。
“这……”沈鹤白敛下眼眸,迅速思考眼下的对策,眸子不经意间打量着围堵他的黑衣人,这些都是老爷子的直属杀手,是他最后的底牌,他却用来抓他,说明他现在对他已经极其不信任。
如果他眼下护着叶禾,不仅自身难保,反而会害了她,还不如顺水推舟,装作是他擒了叶禾,先获取老爷子的信任,这样或许还能救她。
“当然了!老爷子,怪我没能力,不能抓了季时衍给你报仇,只好抓了她来,希望能解您之恨。
抓了她这两日,为了防止季时衍找上来,我一直没有使用通讯工具,只想着早些把她带过来,交给您处置。”
他低着头,面目臣服,说的话既诚恳又极富逻辑。
“当真?”沈听澜狞笑一声,黯淡的眸子闪烁着异样的光辉,似乎并不相信他的话。
“老爷子,当然是真的了!我不像烈风那个傻子,我对你绝无二心啊!只是这个叶禾狡猾多端,我花了些时日才把她捉来!”
沈鹤白冷静地诉说这一切,说到激进之处,音色下坠,更是显得真挚。
“那好,难为你这份心了,那就由你杀了她吧!”沈听澜眸子眨了眨。
“现在吗?”沈鹤白微愣。
“对,就现在,我一刻也不想她活在这世上。”
“就这么杀了她,会不会太便宜她了?老爷子,不如我们把她带到大本营,用上那一百多种刑法,让她生不如死?”
沈鹤白瞳孔嗜血,悠悠的视线落到叶禾脸上,像极了一个潜伏在暗处的狩猎者。
叶禾将链条小刀揣进兜里,重新变成手环,这样万一那群人围过来搜她的身,便不会被收走。
放好之后,她开始认真演戏,她大吼:“沈鹤白,你好狠的心,给我一枪干脆的就好!折磨我算什么本事?”
沈鹤白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味深长,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眼里。
叶禾转而又对着沈听澜说:
“沈听澜,今日你若是在这里直接杀了我,我还算你是个男人,你要是真把我带回大本营折磨我,那你就真的猪狗不如,我无论如何也瞧不起你!”
她说得慷慨豪迈,听着似乎视死如归,但她这使的不过是激将法,她知道她现在要做的首先是和沈鹤白划清界限,接着,先得苟住这条命。
要是真的在这里被他们一枪崩了,一切就彻底玩完了。
“谁稀罕你瞧得起?在这里解决你,可不是为了让你瞧得起!”沈鹤白冲手下的人下了命令,子弹已经上了膛,只要那人手往下一扣,叶禾就会没命。
“哼!我才不管那么多,直接一枪杀了我吧!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死了,阿衍也不会太伤心……”
她假意抹了两把泪水,故意提起季时衍,也是卡准了沈听澜对他深深的仇恨。
“老爷子,现在听你的命令,你说动手就动手!”演了一会儿,沈鹤白故作顺从的将选择权给到沈听澜手里。
“直接杀了我,我不怕死!”叶禾高昂着头,继续喊叫,脸上没有半分怯色。
沈听澜拧眉打量着她,又望了望沈鹤白,想了许久,“你既然想死,我又怎么会便宜了你?”他果然改变想法了。
他满是褶皱的脸显出久病的青黑色,此刻唇角带笑,眼神犀利,犹如地狱的阎王爷,操控着人的生老病死。
“把她带回去,ij的刑法一条不落,全在她身上给我来一遍!”他下了命令,外围的黑衣人迅速将叶禾捆绑起来,带到另一辆黑色越越野车里。
旷野上一时恢复安静,大多数人都已回到车内,等候沈听澜的指挥。
他却只叫住沈鹤白,苍老的手搭在他肩头,颇具威胁地说,“沈鹤白,或者肃雨……不要忘记你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人,不要让我失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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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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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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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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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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