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幽听得直皱眉,“还说得头头是道的,你懂个P!”
吴八一不爱听了,站出来维护我,“时小姐,这话你就太没见识了!小林哥是俺们那出名的巫医,会治怪病,能通阴阳,随便念个咒语,狐黄白柳灰五位大仙儿就来帮忙了……”
吴八一越吹越离谱,当着外人我就没揭穿他,咳了一声说:“时小姐,我确实是一名巫医。妖鬼作祟,如同有人得病受伤,我见了是不能不管的。看来这东西和令尊的去世有关,可以请你详细说说吗?”
“唉,麻烦的外地人!”
时幽烦躁地瞥了我们一眼,在一个旧箱子上坐下,掏出香烟叼上一根。
吴八一立马把打火机凑过去,时幽没理会他,自己划根火柴点着了。
我很少见女孩子抽烟,看她熟练的姿势,应该是早已养成的习惯。
她吐了口烟,似乎略略平静下来,幽幽说道:“十年前来了一个客人,跟你们一样,软磨硬泡地求我父亲打造一副兵器。当时我父亲刚做过支架手术,还在恢复期,已经不接活儿了。可那个人不死心,大冬天站在我家外面站一宿,我父亲还是拒绝了他。他就冷笑说:我看你是技艺生疏了,打造不出我要的兵器。算了,我还是找别人吧!
“我父亲哪受得了这种嘲讽,赌气之下便答应了。不过要了很高的报酬,对方也很爽快,先付了一半。那人要的就是这副离别钩,本来我哥说由他代劳,我父亲不同意,一定要亲手打造。于是他就和往常一样,整天住在这山里的小屋,与炉火作伴。我父亲向来是非常认真的,离别钩是很难做的武器,他花三个月终于做出一副,试了一下,锋利无比。
“我们都松口气,以为这下子交差了。结果父亲却当着我们的面,把这对钩扔进炉里回炉了,他说这副钩还差点意思,得重头来!这样的事儿他以前也干过,他打造的每件兵器都是心血之作,就算客户满意,自己不满意也不行,必须要完美到无可挑剔。就这样,父亲整整用了一年零三个月,把这副钩打造出来。
“那人过来取兵器,拿在手上瞧着,一直绷着脸,也不言语。我父亲问他是不是哪里不满意?那人突然用双钩对砍,这副钩直接断成四截,末了说了一句‘不合我意’,扔地上就走了!我父亲当时就吐血了……”说到这儿,时幽狠狠把烟捏碎了,掷到地上。
“唉,你们想想,怀胎也不过十月,倘若怀胎十月生个孩子下来,被人一下子掼死,当妈的是什么心情?我父亲呕心沥血造出来的兵器,被人像垃圾一样嫌弃,他哪里受得了!
“他这辈子从来没人对他造的兵器不满意,每次客人都把他夸上天。这是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父亲当即就病倒了,血压也上来了,人一天比一天憔悴,每天坐床上捧着本《神工谱》,着魔似地不停翻看,都看烂了。我哥劝他说,那个人根本不是为了打造兵器来的,他就是来找碴的!但我父亲咽不下这口气,有天吃饭的时候他突然说:古人铸剑,用人血、人肉作引,也许是缺这一步,所以少了一份精气!
“我听他这么说吓坏了,我哥一听,把碗筷撂下,说:你怎么还念叨这事,都说一万遍了,那个人就是故意气你的,要砸你招牌,你不要再迷迷登登地想这事了!当时家里的气氛很紧张,我哥只要一听父亲念叨这事就暴跳如雷,觉得父亲顽固、执著。可父亲啥也没说,当天晚上他失踪了,不过我们都知道他去哪了。
“果然,他一个人又跑到山上来打铁。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一边烧火一边咳血,我还记得他勾着背蹲在炉前,身体看着像孩子一样瘦小,眼睛被炉火照得发光,那个样子真让人心酸。我们好说歹说才把他劝回去,他的病就更严重了。我哥又气又心疼,说一代神匠到最后,竟是这样的下场,可见打铁没出路!我父亲一直到死都执迷不悟,临终的时候他还惦记着那副钩,迷迷糊糊地告诉我们说,没打好可能是因为炉温,炉子用太久漏风了,温度没以前高……然后他就咽气了!”
说到这里,时幽哽咽了,用袖子抹了一下不知何时淌出的泪水。
我感叹道:“令尊到死都执著于打铁的事情,令人钦佩!”
时幽点头,十分伤感地说:“我父亲真的很单纯,很可爱,心里只惦记着打铁。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否定,也在拼命反思自己的问题!虽然我们都知道,那个人是故意的,也许是当初他求了太久,心里落下了怨恨!林先生,我们既然拒绝了你,无论你再求都不可能答应,因为你也可能会变成那个人。所以你还是早点走吧,太执著一件事都不会有好下场……”
吴八一插嘴道:“时小姐,小林哥和那人才不一样!人好到我都不放心他一个人出门儿,完全就是当代君子楷模!”
我杵了下吴八一,瞪了他一眼,又对时幽说:“时小姐,你的故事还没讲完吧?”
“对,其实这只是开始!”
时幽的眉头深锁,神色更加忧郁,“父亲死后,家里经常深夜传来打铁的声音,非常渗人。我侄子经常指着空地说爷爷在那儿!我嫂子胆小,天天被吓哭。我们只好找和尚道士来驱邪,但是不顶用,反而更严重了些!院子里经常出现黑兔子,它出现过好多次了。我能认出它,一直是同一只,所以我随身会带炮仗驱赶它。还有一个征兆,每次黑兔子出现,我家墙上那把‘照胆剑’就会自鸣!琇書蛧
“你简直不知道我们一家人在十年间被折磨成什么样,后来侄子长大了,嫂子马上给他找了个城里的学校,自己逃也似的去陪读了。有回过年我听侄子说,城里有个叔叔经常来找他妈妈。我估计我哥早被人戴绿帽子了……哦,这事你们可不要瞎说,他还不知道,我怕他受不了刺激!对了,还有一回,我哥从架子上取东西,突然看见父亲阴森森地趴在架子上,一伸手戳了我哥的眼睛!我哥从梯子上摔下来,摔断了腿,还害了古怪的眼病。他整天抱怨,天底下哪有父亲这样害儿子的?
“我也是想不通,哪怕变成了鬼,他为什么要找我们作祟,为什么不去找那个害他的人?不过有人告诉我,变成鬼之后,就都是冷血无情的东西,没有什么亲情可言!我哥腿好了之后,又是和老婆孩子分居,家里又总闹鬼,他憋屈地快要爆炸了,甚至还说要把父亲挖出来烧成灰,一了百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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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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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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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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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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