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虽然现在不让土葬,但我家有祖坟,是偷偷葬的。再一个,这炉烽山上的祖坟叫‘百世神工陵’,欧冶子先祖留下遗训,历代子孙中,只有巧夺天工的匠人才有资格入葬。其他人就算封王拜相、富可敌国也不够资格,我父亲也算是光宗耀祖吧!百世神工陵到今天也只有三十七座坟头,我父亲下葬的时候,好多人来送呢!”
我不禁想起了奶奶,慨叹道:“我奶奶也一样,德高望众,全村送行……”
“神工陵?古墓啊!”吴八一一听到墓,不由兴奋起来,眼睛一亮。
我偷偷踢了他一脚,这二货怎么到哪都暴露自己的老本行。
好在时幽没有在意,叹口气继续说:“唉,我哥说的当然是气话,刨自己父亲的墓?这事哪能干!我们分析了许久,我觉得问题可能出在这对离别钩上面,父亲最大的执念就是这东西,我们想如果把它修好是不是就了却父亲心愿了?于是说干就干,我俩花了好大工夫,才把断钩补好,看着和原来没啥区别。但是不顶用,家里还是闹鬼,而且闹得比以前更凶!如今,一过半夜,屋里就一直会有打铁的声音……
“我哥气得要命,干脆把离别钩埋在这儿的后院,又弄块大石头压住,还杀了一只养了五年的大公鸡,把鸡血全淋在上面!你刚才说这招没用?不,这个非常管用,打那之后,家里就没闹鬼了,改成这地方闹鬼了,不过只要父亲的冤魂出现,家里的剑还是会响,所以我才会及时赶来的!”
我听完,沉吟了一会儿,“时小姐,这治标不治本啊。”
时幽苦笑,“呵呵,能治标就不错了,至少我们能睡个踏实觉,就是这地方不能再呆了……”
我点点头:“难怪这里好像不久前用过。你们兄妹以前在这里打铁,直到把闹鬼的离别钩埋在这里,这儿就荒废了对吧?”
时幽说:“对,我们从小跟着父亲学艺,除了打铁啥也不会,不过你可别再惦记做兵器的事情了,肯定不会替你做的。”
我笑了笑,“这事儿先放一边,我先帮你解决你家的事情吧!”
“不,不用你管!”时幽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拒绝了。
“时小姐,不要老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看得出来,你还是不信任我,你家请和尚道士也没搞定,你肯定觉得我这个外地人也不行!其实驱邪避害、解人病痛就是我这行当该做的,我一不收报酬,二不以此要求你做兵器,怎么样?”
时幽闻言愣了一下,她有些愕然地看看我,沉默着,似在思索。
我又说:“令尊去世十年,仍在世间彷徨,他心中有冤苦没有解决!听刚才你说的那些事,我留意到你家的闹鬼事件是不断升级的,这说明令尊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它如果不是万分无奈,也不会害你哥!你是个孝顺的女儿,你不希望你父亲一直痛苦地滞留阳间吧?”
时幽愤愤地说:“可他直接放下执念,投胎去不就好了吗?为啥要祸害子女?”
我摇头,“事情没这么简单,假如你变成了一只猫……”
“啊?我为什么要变成猫?”她不解。
“我是说假如,你变成猫,你哥却不知道,为了让他知道这件事,你能怎么办?你开不了口,也不能写字,只能不停地提醒、暗示,可是在你哥看来,只会觉得这只猫调皮捣乱。心急如焚的你只好增加提醒的次数,你哥仍然理解不了,就会想,这猫太不听话了,把它扔了算了!”
她想了下,说:“你、你是说,我父亲就是这只猫?”
吴八一赞道:“小林哥,你这比喻太贴切了,我一下就听懂了!”
我点头,“你父亲并不是在害你们,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说,或者说他在求救。只是人鬼殊途,他的表达方式在你们看来只是单纯的闹鬼。就像疾病引起发烧,发烧只是症状,一味退烧却不治病,只是换来表面安宁,病只会变得更加严重!”
时幽一惊,“我父亲打算告诉我们什么?还是对那副钩的执念吗?”
“他对打铁的执著确实很深,但若只是因为这个,应该不足以发展到现在的情况。时小姐,我会花点时间找找症结所在。对了,那只黑兔子,我认为它是你父亲派来的使者,下次不要用炮仗炸它了。”
“呃,谢谢你提醒。深更半夜家里传来打铁的声音,在院子里莫名其妙看见黑兔子,遇上这些可怕的事情,我满脑子只有害怕,哪会想这么多……林先生,看来你确实是专业人士……”说着,她又打量了我们一阵,“哼,当然,也不排除是纸上谈兵。”www.xiumb.com
“嘿,你这人咋这么拗呢?”吴八一有点生气了,一瞪眼。
我拦住他,“怀疑我没关系,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到时你就知道了。时小姐,麻烦你再聊聊你父亲吧——他死前的细节,下葬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
我们又聊了会儿,时幽后面的话里我没什么太大发现,天也不早了,时幽说要赶紧下山。
至于这对离别钩,也不好带,找个箱子随便寄放了一下。
回去时,时幽带我们走了另一条路,很快就回到村里。
到了家门口,她说:“对了,那把剑其实是我父亲为自己造的,之前说是别人没取,是我哥骗你的。”
我纳闷地问:“为啥?这种事儿没必要刻意隐瞒吧?”
“嗯……可能我哥对父亲的事情比较敏感,不愿让外人知道太多。我父亲好像提过一次,说死后要把剑和他一起葬了。但下葬的时候由殡葬人员全程包办,我们准备丧事焦头烂额,一时忘了,等想起来时,棺材已经钉死了。再开棺实在麻烦,就没把剑一起陪葬,就想着干脆一直挂在家里当个念想吧。”
我喃喃道:“鬼来剑响,剑是你父亲的化身!”
时幽诧异地说:“真的?这么玄乎吗?”
“古人素来有与剑同葬的习惯,据说……”
我话没说完,她哥居然回来了。
看我们站在门口说话,她哥冷着脸说:“你咋还搭理这俩外地的?”
然后又冷冷对我说:“快走吧,别死皮赖脸了,听不懂人话吗?”
吴八一当下横眉竖目地回道:“靠,骂谁不是人呢?不做就不做呗,脾气臭得要命,以为我们愿意搭理你呢?”
我示意吴八一别说了,道声“打扰了”就赶紧先撤了。
回去路上,吴八一嫌弃地说:“去他大爷的,瞧他那张臭脸,跟茅坑里捞上来似的。小林哥,帮他家干嘛呀?吃力不讨好的!”
“小胖,被鬼折磨了十年,他心里肯定满是怨气,对外人不可能有啥好脸色,咱就当可怜他,别计较了。再一个,我觉得时小姐比较好说话,可以成为咱们的突破口。”
“咦?你是不是喜欢她呀?嗐,小林哥,你这眼光不行呀,模样可比潘小姐差远啦!”
我敲了他脑袋一下,“你脑子有病啊?是个女的就得看能不能谈恋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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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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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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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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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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