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低眉浅笑,温和体贴的夫君,再也不会用无奈却宠溺的目光看着她,背她回家。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在水底绝望的窒息感中,是他挺身而出,尽管浑身污泥,却犹如一道光,照亮了她在异世的开端。
那时候心动悄然萌芽,她却傻乎乎地以为这是见色起意。
从前遇到困难的时候,无论身处什么样的情境,他总是不舍得她独自奔波面对。
寻找紫竹草,他宁愿以身试毒,全身长满又痒又痛的大包。
勇闯山寨,不爱招惹麻烦的他孤身一人意识不清,屠戮山寨只为救她。
他原本是那样一个底线坚决的人,可是在遇见了她之后,却总是在委曲求全。
当时只道是寻常。
不知道坐了多久,胡心儿擦干眼泪决定再去找一清道长!
在离开之前,她深深的看了穆卿一眼:“相公你放心,我一定会来救你的!”
此时天色已晚,匆忙而至的胡心儿在鬼市之中遭受了各种异样的眼光。
她强忍着心中的害怕,来到了白天曾去过的高台,果然在那里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一清道长!”她高声喊了几遍。
这时候人多眼杂,一清道长当然没有闭关,否则很容易被偷袭。
他见了胡心儿,眉头微皱:“你又是来问神笔之事的?贫道劝你,不要在虚无缥缈之事上太过执念,否则犹如水中捞月,终是空梦一场!”
“我不是来问这个的。”胡心儿的眼睛微微红肿,神态却很冷静。“是这样的,今天我为娘请来了……”
她讲起陆母的情况。
“江大小姐的病情,贫道也是知道的。”一清道长微叹一声。
他知道陆母对于陆相的憎恶,不愿以陆姓冠在她的名字前,只当她是江瑶的姐姐。
这份好意,胡心儿心领神会:“我为道长讲这些情况,就是想请您拿个主意,免得当局者迷。您觉得我娘这个情况,应不应该医治?”
“依你看,治了如何,不治又如何?”一清道长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这是别人的家事,他要引导胡心儿自己去思考。
“若是治了,万一娘有个好歹,我相公恐怕会终生活在自责痛苦之中,甚至再也醒不过来;而如果不治,相公的心结无法解,也有可能一辈子醒不过来。”
胡心儿尽量平淡地说出这些话,只有她知道此时的心中是一阵阵的绞痛。
事情到底为何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境地?
一清道长微微一叹:“若是不嫌啰嗦,贫道替你讲个故事吧——”
这件事情还要从18年前说起。
道长年轻时下山求道,被骗去所有银两,晕倒在一户人家门前。
那家人中有位心善的小姐,叫人照顾他,还给他吃喝。
养病期间,他和小姐相谈甚欢,可他一个男人,还是道人,自然不便多打扰。
养好病便感谢小姐要离开。
“可是道长,你们不是可以成亲的吗?”胡心儿发出疑问。“道教又不是佛教。”
一清道长苦笑:“她也是这么想的,可我练的是守阳功。”
那一日,天朗气清,春风送飘絮,河畔垂柳依依。
小姐将道长送到门前柳树下,满眼惬意:“道长,你可知道我腰间装的是什么?”
她一翻手,荷包出现在掌心,里头全是金银。
又拍了拍腰间和鞋子,满眼狡黠:“这里头还有几万两银票呢!”
道长皱眉:“你拿这么多钱出来做什么?”ωωω.χΙυΜЬ.Cǒm
“跟你去闯荡江湖啊!”少女意气风发,“放心吧,我还是会一点拳脚功夫的,而且还会易容,虽然没办法行侠仗义,但自保绰绰有余!”
“贫道不收弟子的。”道长开始捻拂尘的须须,他一紧张时就会有这样的动作。
冷不防少女忽然背着手凑近:“不是吧?原来你喜欢师徒恋?这也太禁忌刺激了!”
“慎,慎言!”道长被吓得差点栽进河里,多亏了少女把他一把拽回来。
她没有半点闺秀的样子,脸蛋生得极精致秀丽,樱唇中吐出的却净是离经叛道的话:“小道长,你我年貌相当,相交投契,不如从今天开始结拜为异性兄弟,带我一起走如何?”
彼时还年轻腼腆的一清道长,很不争气地脸红了。
他知道小姐的心思。
她生来与其他闺秀不同,天生一副灵秀心肠,若变成只会倚朱楼窗前苦盼夫君的怨妇,那才是暴殄天物。
她哪里是想要与他结拜为异性兄弟,分明是只想和他拜天地才对。
他乱了好一会儿才回绝:“这怎么成?我师门有戒律,绝不可以与女子过于亲近!”
“那就这样好了。”小姐击掌,“我不做富贵小姐,你也脱离道门,我们去云游四海,过自在逍遥的生活!”
她的邀请很是动人。
动人到,即使已经过了多年,一清道长提起那时的少女情态时,眼中仍然无法遏制地流露出心动。
爱慕这种心思是挡不住的,就算不从嘴里说出来,也会在眼神里露出痕迹。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但我当时一心只想着戒律,虽对小姐也有好感,还是狠下心拒绝。”
“那后来呢?”胡心儿静静地问。
这个故事与她在现代看到的不太一样。
现代的爱情都是冲破一切的。
佛子能还俗,师徒能相爱,只要是双向奔赴,哪怕是因为误会而相隔十几年也能够破镜重圆。
“后来过了一年,我再次下山,想去看望小姐,听说她惨死在大火之中,心痛不能自持。”
说到这里,道长沉默了一下。
“直到那一刻,我才后悔莫及,如果有来生应当遵从本心,不至于悔恨一生。”
这惨死在大火之中的遭遇,莫名与江瑶有点像。
胡心儿如此想着却没有明说,道谢后便离开了。
道长转过身:“去吧。”
胡心儿再次转头时,他仍立在荒草丛中,气质出尘,可背影却被月光映得清冷无比,茕茕孑立,不外如是。
得了道长指点,她决定鼓起勇气试试,于是连夜找来了窦老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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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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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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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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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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