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母在此期间昏迷几次,好在有惊无险。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窦老头擦擦额头上的汗问:“你可知这位是谁?”
陆母模糊的视线聚焦到床前的胡心儿身上,露出疲惫却温柔的笑容:“这是我的儿媳妇胡心儿。”
见她眼神清亮,胡心儿不由得喜极而泣:“娘,你终于醒过来了!”
窦老头含笑道:“总算是不负所望。”
他治好了陆母,莫说是胡心儿,全府上下都十分感谢,丫鬟们当场就要给他磕头,还说要奉他为活神仙,给他立生祠。
窦老头摆摆手:“我一个隐居山间的老头子,何须这些花里胡哨的,你们的好意我便心领了!”
胡心儿本想重金酬谢,但窦老头却坚持说,他只拿自己该拿的药钱和问诊费。
丫鬟在旁边端着盖了红布的千两黄金,听到窦老头的答复,胡心儿很是为难:“您是医者仁心……要不我替您找来珍惜药材?您带一些回去?”
窦老头反问:“你帮窦娘子时,可曾想过要她报答?”
胡心儿自是摇头。
窦老头捋须笑了:“世间一饮一啄,自有天定,若不是你常怀善心,也不会碰到窦娘子,我那徒儿也不会冒着违背誓言的代价让你请我下山。老夫这般岁数了,只取应得之物。”
言罢,他便背起自己的药箱。
胡心儿见再三坚持也没用,连忙将他拦住:“那师父请随我去书房取诊金!”
她还在脑子里琢磨着怎么报答窦老头。
一路到了书房,窦老头叮嘱道:“多的钱物老夫一文也不要……咦?”
他忽然发出诧异的声音,眼睛紧紧的盯着书桌。
“怎么了?”近来身边实在是太多病号,胡心儿见他这副两眼发直的样子,便心中一跳。
这几天的诊治是高强度的,窦老头该不会是年岁太大,撑不住了吧!
这么想着的,她赶紧上前扶住窦老头,生怕他摔跤。
她在现代时曾经看过一篇报道,很多老年人病死的直接间接原因都是摔了一跤。
窦老头有些激动,伸出的手都在发抖:“你,你桌上的那个砚台,是怎么得来的?”
难道窦老头喜欢收藏砚台?
胡心儿连忙替他顺着气:“您别激动,这只是一块端砚,我们府中还有两块,待会给您包回去!”
窦老头拼命摇头:“不,我是说那块破的!”
破的砚台,那不就是殷离随手从笔墨纸砚堆里捡出来的那一样?
那块砚台自从那天回家之后,胡心儿便顺手丢在了书房桌上,这些天一直没来打理。
难道真的有什么典故不成?
胡心儿想了想道:“这砚台乃是我的一位好友相送。”
窦老头颤抖着推开了她,走到书桌前,像对待最为尊重的宝贝似的,小心地抚摸着砚台,替它擦拭每一个缝隙中的灰迹。
他的口中喃喃着几句话,但却听不清楚。
半晌,他才拭去眼角泪水:“丫头,你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
胡心儿虽然一头雾水,但能够给窦老头应得的谢礼,心中也很是高兴。
她有些好奇地问:“您与这砚台之间难道有什么渊源?”
窦老头用他粗糙的指,温柔地摩挲着砚台:“这是我妻子留下的遗物!”
“什么?”胡心儿这一惊非同小可,殷离那里怎么会有窦老头妻子的遗物?
窦老头喃喃道:“只是这砚台在十几年前就因搬家遗失了,在你这里见到真的是缘分使然。”
殷离曾说过,他那里的笔墨纸砚都是四处搜罗来的,有的则是客人留下来抵书费的。
这砚台的品相其实一般,想必是当年窦老头搬家,遗失了砚台之后,阴差阳错落到万卷阁中,又恰巧被交给胡心儿。
胡心儿捋清来龙去脉便笑道:“您医者仁心,想必上天也不愿让您有遗憾。”
窦老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她:“先前说只需诊金即可,但如今老夫恐怕要食言了,你可不可以把砚台送给我?”
“当然可以!”胡心儿认真地说道,“这块砚台只有在您的手中才能够发挥出它最大的价值。”
窦老头得到肯定的答复,这才将砚台紧紧的抱在怀里,露出来到这里之后最开心的笑容:“谢谢!”ωωω.χΙυΜЬ.Cǒm
因为这一个动作,原本干净整洁的衣物上沾染了不少尘灰和污迹。
那砚台也不知道在万卷阁的废物堆里呆了多长时间,又旧又破,还脏兮兮的。
“您说的这是哪里话?我谢您还来不及呢!”胡心儿连忙摆手。
窦老头叹息道:“她生前也是很爱画画的一个人,那时候我太穷,买不起太贵的砚台,这块明湖砚便是她的最爱。”
十几年了,无意弄丢亡妻的遗物,一直是窦老头的一个心病!
书房里默然了许久,胡心儿体贴地给窦老头伤心与回忆的时间。
然后提议道:“或许我可以试着替您把砚台弄得干净些再给您,也算是表达我的心意?”
窦老头闻言也没有说话,不舍地将砚台摸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才将它递给胡心儿。
妻子生前最爱干净,砚台怎能被他弄得脏兮兮?
站在门口送窦老头,胡心儿的心情是久违的明媚,能与这样简单而又明亮的人交往,是她的幸运。
她脚步轻快的回到陆母房中,此时的陆母由于多日虚弱,正倚在床边,小口小口的被喂着鸡汤。
胡心儿接过汤碗,舀起半勺汤在唇边吹了吹,十分自然的递到陆母唇边。
可刚刚还吃得津津有味的陆母却摇摇头,满眼心疼的对她说道:“心儿,你瘦了!”
只这一句,胡心儿就鼻头一酸,差点破防。
她忍下泪意,摇摇头露出一个笑容:“娘,您醒了就好!”
陆母握住了她的手:“好孩子,你一定是最近受了太多的苦!”
胡心儿努力地稳住自己的声音:“娘,我们是一家人,这都是应该的。”
等喝过鸡汤之后,她小心地说起了穆卿因为心结而昏迷的事情。
陆母心痛不已:“他都知道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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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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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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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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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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