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前,张彻与小洲警官一起来到了东霖制药的公司总部,他们今天就是来会会林朗鹏的。接待他们的前台职员在听闻他们并没有与林总预约好时间便想着用官方的那套说辞来将他们打发走,于是张彻很坦然地将自己的警官证拿到了他的面前,晃了晃。
他的语气很平和,却莫名有种压迫感:“你看我这个证件算是通行证吗?”
职员见状便立刻拨打了林总的电话。一分钟不到,林朗鹏的助理已经火急火燎地赶到前厅来亲自接待他们了。助理先生将张彻和小洲警官都带到了林总的办公室里,然后在离开时更是一并把门带上了。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他们三个人,林朗鹏很客气地给他们各自斟了一杯茶。
“不知道两位警官前来所为何事啊?若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尽力去做。”他倒是个语言艺术家,不仅把好话都说在前头了,而且还格外配合。
张彻一语带过:“林先生,谢谢你的积极配合。”客气的寒暄后,张警官直入主题,“可否请林先生说明一下,乔琳在家意外摔倒的那天,你去哪儿了?”
林朗鹏不慌不忙地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竟反问起张彻来了:“我能问一下两位警官在调查什么案件吗?乔琳的伤势难道不是意外吗?”
张彻见状便伸手勾了勾指头,坐在他身旁的小洲很默契地打开电脑,点开了停车场的监控画面。张警官毫不客气:“视频里的人是你吗?”
林朗鹏点了点头:“是我。”
“林先生,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该主动向我们交代些什么。”张彻目光锐利地观察着林朗鹏的表情,只见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似是在吞咽着口水。这是一个标准的紧张式防备动作,林朗鹏慌了。
张彻今天带来的视频也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他特地让技术科的同事帮他抹去了监控里的日期。虽然内容依然还是林朗鹏当初给陆婧宁看的版本,但他故意用一种洞悉一切却不主动说破的口吻去试探林朗鹏。这样反而更容易给他施加心理压力,如果林朗鹏问心无愧,那他自然不会含糊其辞。可如果他开始模棱两可了,那就意味着他一定心里有鬼。换言之,今天的视频就是张彻随身携带的测谎仪!
张彻的方法奏效了,出乎意料的是,林朗鹏没有继续隐瞒。他倒是主动认错了。只可惜,认错不是认罪,他说:“视频里的人确实是我,但这个视频的日期却不是乔琳事发时的日子。我承认是我撒谎了,但我并没有伤害乔琳。我只是不想阿宁怀疑我,所以当她质问我时,我就用了一个假视频去糊弄她。我的初衷只是不想让她发现我出轨了,更不想让她知道我背叛她的母亲。但显然我的举动反而让她更不信任我了。不然,张警官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吗?”
张彻双手抱在胸前,问:“乔琳出事那天,你说你出去了。那你都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xǐυmь.℃òm
林朗鹏摘下眼镜,略显沉重:“张警官,我可以向你坦白。但我希望这件事情你能让我亲口去向阿宁说明。毕竟,这事关我和她母亲的感情。我希望你能理解。”张彻摆了摆手,示意他但说无妨。这一个举动也意味着他同意了林朗鹏的要求。
于是,男人徐徐道来:“我……出轨了。乔琳出事那天我确实出去了,但我并没有来公司,也没有去见同事。我其实是去见了我的情人,她叫徐宁佳。但我现在已经和她断了,自打乔琳出事后,我就一直很愧疚,也很后悔。我总在想,要是那一天我没有出门,或许她就不会出事了。当阿宁问起我当日的行踪时,我只能撒谎骗她。我还是很爱乔琳,也是真心实意想拟补我的过错的。我担心若是阿宁知道我背叛了她的母亲,届时我可能连道歉的机会都不会有了,更别提想要和她们母女两重归于好。”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在这件事情上,我确实做错了。我有自己的私心,总觉得乔琳还没有发现我出轨,那我就还有回旋的余地。只要我可以瞒着阿宁,那我就还是她们的家人。现在看来,我反而是在帮自己一个倒忙。倒是让你们怀疑到我的头上来了,惭愧啊。”
张彻语气淡淡:“林先生多虑了,我们过来也只是想了解清楚情况而已。可否请你把徐宁佳的联系方式给我们?”他能自圆其说是一回事,但他是否真的能自证清白还有待查证。
林朗鹏很爽快地把徐宁佳的相关联系方式都给了他们,张彻见他如此‘坦诚’,心底不由得生出了些许不安的情绪。事实证明,张警官的预感很准确,放在明面上的东西都是不怕查的。他们从东旭离开后便兵分两路,小洲警官直奔林朗鹏的住所,去找物业调取监控视频。而张彻则出发去找徐宁佳,那是一个看起来足足比林朗鹏年轻了10多岁的女人。她是个钢琴老师,说话谈吐都不失风情。当他问起林朗鹏和她的关系时,女人倒是很利落地承认了他们是地下情侣的关系。
让张彻意想不到的是,徐宁佳居然和林朗鹏住在同一个小区里。于是,张彻打破砂锅问到底,开始深究起她和林朗鹏是如何相识的。徐宁佳的话可谓无懈可击,根本没有太多的破绽。她给张彻看了他们在一起时的合照,时间竟可以追溯至数个月前,那是林朗鹏和乔琳刚回国没多久的日子。
当时的林朗鹏也才刚当上东霖制药研发部的总工程师,讽刺的是,那时的乔琳或许还在满心期待着他们的共同未来,全然没有想到自己深信不疑的男人早就已经金屋藏娇了。最后张彻只能断定,出轨这件事情是真的,但这并不能消除林朗鹏身上的全部嫌疑。
据徐宁佳所说,林朗鹏在乔琳事发时的当天根本就没有开车离开过小区。因为他当天就是来找她的,两个人一直在一起。就在张彻与女人谈话时,小洲给他发来了短信——小区的监控视频已被覆盖。这就意味着,徐宁佳是目前为止,他所能找到的唯一一个目击证人了。可她的话真的可信吗?且不说物证都有可能被篡改,更遑论单一人证的可靠性。若是徐宁佳和林朗鹏有着不为人知的共同利益,那保不齐这个女人就是林朗鹏特意安排的另一个不在场证明。
与此同时,林朗鹏在送走了两位警官后便立刻给助理打了个电话。他推掉了接下来的所有会议,然后马不停蹄地开车赶到了医院。许是天助他也吧,今天他来医院的时间正好是陆医生在急诊值班的时候。他无需吹灰之力就挪开了陆婧宁这个绊脚石,林朗鹏直接去见了乔琳的主治医生——黄大夫。
黄医生是个有问必答的好大夫,当初陆婧宁有意隐瞒的复健治疗如今已经被黄医生如数坦白了,林朗鹏的眼里瞬间布上了一层不明深意的隐晦。
黄医生见林朗鹏神情严肃,便宽慰道:“林先生,你不用太担心。我们的复健疗程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只要好好配合治疗,那就有望恢复如初。”恢复如初?他可不希望她真的恢复如初。林朗鹏扯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那就好……”他顿了顿,“黄医生,乔琳现在的身体情况也比以前好很多了。你看我能推她出去散散步吗?”
黄医生爽朗点头:“当然,其实她现在已经不需要医护24小时的检测了,家属完全可以带她回家。只是她的肢体功能和语言能力还尚未恢复,所以照顾起来会相对比较麻烦。陆医生又是急诊医生,忙起来没日没夜的,留宿医院反而是比较好的选择。”老黄是个热心肠的长辈,他看到陆医生总在院里忙前忙后,又因照顾母亲而焦头烂额,实在对她心疼得紧。既然她的‘继父’是林总,那还不是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这照顾乔琳的事总得帮忙分担着些啊。于是,他就多嘴交代了几句情况,听者有意的林朗鹏却在背后握紧了拳头。
原来在黄医生的复健治疗下,乔琳已经越来越好了。如果再任她继续康复下去,届时他一定遭殃!一股强大的危机感像是惊涛骇浪一样将他吞噬,看来陆婧宁真的对他起了疑心!今早张彻的询问更是让林朗鹏心有余悸,他很清楚,纸是包不住火的。既然伪善已经无法保全自己,那他就唯有选择恶毒了。
陆婧宁在换班时去了一趟三楼的住院部,才刚走进母亲的病房却见到她的床位已经空无一人了。转身之际,她正好看到陈姐在和看护阿姨在门边做交接,前者接过了后者递过来的行李箱,那是母亲的东西。陆婧宁立刻迈步上前,很粗鲁地抢过陈姐手里的拉杆。
她的语气很冰冷:“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我母亲呢?”
看护阿姨一脸错愕,而陈姐则在一旁好言告知:“陆医生,你……你别生气啊。我们已经咨询过黄大夫,他说夫人其实可以出院了。这不,我就是来帮忙收拾她的行李的。林先生还特意嘱咐我,让我帮你把看护的钱都结清了。这段日子辛苦你了,接下来就让我们帮着照顾夫人吧。你也别太累了,不是。”
陆婧宁依然不给好脸色:“林朗鹏和她并没有领证结婚,他没有照顾她的义务和责任。按理说,他就是一个外人。你们犯不着对我的事这么上心。我再问你一遍,我妈人呢?你们把她带去哪儿了?”她朝陈姐走近了几步,后者则被她逼至了墙角里。陈姐倏然想起当时江宸来家里把林朗鹏揍了一顿,内心不禁开始发怵。怎么这夫妻两的风格都这么强悍霸道啊?有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兵刃相见吗?
忽然,林朗鹏的声音从远至近地传来:“阿宁,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她微微一怔,心里暗觉不妙。只见林朗鹏已经转身离开了,陆婧宁也只好迈步跟上去。林朗鹏的私人轿车就候在医院门外,见人已经出来了,助理便立刻走到车后座把门给打开了。
陆婧宁与林朗鹏对视了一眼,藏在眼底的交锋已然锋芒毕露。她钻进车子,一种羊入虎口的无力感已经占满了心房。林朗鹏也上车了,他就坐在陆婧宁的身旁,他的助理则始终目视着前方在开车。
“你要带我去哪儿?你把我妈藏哪儿了?”
林朗鹏面色从容,语气平静:“阿宁,你为什么总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我一直都很关心乔琳,也很爱她。我之前就和你说了,我联系了一家私人复健疗养院,那里环境好、设备好,对你母亲的康复治疗很有帮助。我也已经咨询过黄医生了,她的情况可以出院。”他顿了顿,“枉我对你们那么关心,你却在我面前故意隐瞒乔琳的复健疗程,还真是让我寒心啊。”
陆婧宁哼了一声,并不买账:“黄鼠狼给鸡拜年,究竟是谁没安好心,你应该很清楚。”
林朗鹏一边微笑着,一边用小指惬意地刮了刮自己的眉毛,“阿宁,据我所知,你和张警官好像是朋友,对吧。”见她没有说话,林朗鹏便继续着:“他今天拿着我当初给你的监控视频来质问我那日的行踪,你在怀疑我什么?”她还是没有说话,林朗鹏却很得意地笑了。
陆婧宁已经把自己的拇指都捏得发红了,她正尽力表现得很淡定。母亲被林朗鹏控制了,她必须弄清楚,他究竟把母亲藏在了什么地方。她听到林朗鹏说:“你既然有疑问,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呢。你跑去让张警官来质问我确实是有点小题大做了。以后就别这么见外了,咱们都是一家人。”陆婧宁暗自腹诽着他的假惺惺,尽管她心有不甘,但她还是只能妥协地沉默着,让被动的处境磨平了她锋利的棱角。忽然,她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张彻。
林朗鹏瞄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仍然心平气和:“接吧,你不就是在等张警官的调查结果吗。”
陆婧宁死死地捏住手机,半响才接通了电话:“喂。”张彻在电话那头徐徐道来,他把监控视频的鉴定结果和询问林朗鹏的过程都和陆婧宁说了。当然,这也包括了林朗鹏出轨的事实。他把徐宁佳的存在也一并告知了她。
张彻听到电话那头只有长长的沉默,他忖量着说:“阿宁,我知道调查结果让你失望了。但是以目前的证据来看,我们确实无法指控林朗鹏是有罪的。你放心,我们这边还会继续调查徐宁佳,我……”他还在说着,全然不知道此时的林朗鹏已经把手机递到了陆婧宁的面前。
他的显示屏上只有一句话——“你的母亲现在很安全,我劝你们最好三思而后行,不要把我逼急了。”
陆婧宁目光犀利地瞪着他,而男人却仍然只是一脸肆意地目视着前方。她无奈地深深吸了口气,最后才说:“谢谢你张彻,我想之前是我精神太过于紧张了。现在看来,林朗鹏骗我是因为不想出轨的事情败露,我不会再怀疑他了。”
张彻愣了愣:“不是,阿宁,徐宁佳的说辞虽然完美,但不排除她和林朗鹏串供的可能性啊。你放心,我会继续帮你查下去的。”
她却打断了他:“不用!你别查!”
他捕抓到她的反常,愣了愣才问:“……阿宁,你……还好吗?”而此时的她却在和林朗鹏对视着,一场无声的较量已经拉开了帷幕。男人的眼神似能剜人,犀利的目光仿佛在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很清楚。”
被林朗鹏抓住软肋的她最终还是为米折腰了:“没事张彻,我这边有点忙,先挂了。”
林朗鹏满意地微笑着,然后才向助理吩咐了句:“送陆医生回家。”他……还是不准备带她去见乔琳。陆婧宁只能死死地握住拳头,心底的愤懑全都往脑门一涌而上。这种任人拿捏的感觉让她觉得很无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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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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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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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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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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