鳄鹰的那句‘声东击西’让他突突然顿悟,他对江宸实施报复可不一定非要置江宸于死地。既是报复便意味着要让他痛不欲生,又有什么比失去所爱之人更悲痛了呢。张彻迅速举措,立刻和江宸再次出发赶往郊区。
刚刚完成了野外自救培训的陆医生正与同事们坐在半山腰的一处凉亭里休息,他们的小组才刚刚赢得了这个课目里的团体赛第一名。教官特地奖励他们自由活动半天,于是大家正热烈地商量着晚上的行程,有人提议回宿舍补觉,有人则建议去山脚下的尧山古镇逛一下。
陆婧宁安静地坐在一侧,眉眼含笑地看着同事们你一句、我一句的,相互不下。她扭开了瓶盖喝了一口水,这里的环境即舒适又怡人,印入眼帘的是一片又一片的红色。层次分明的漫山落红像是一位凤霞披冠的新娘子,即静谧又柔艳,美的恰到好处。
要是,江宸在就好了,她暗暗地想着。讨论不下的同事们最后愉快地遵从了少数服从多数的规则,于是大家决定现在就下山去山脚的古镇逛逛。此时已临近傍晚,华灯初上的尧山古镇却不熙攘。十月是旅游淡季,人行道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
山上信号不好,才刚到古镇的她便立刻收到了手机急促的提醒,上面全是江宸的未接来电,已经累积了至少十条消息了。嗯,他怎么有空用手机了?她疑惑着给他回拨了电话,不到三秒,他便接通了。电话那头的江宸很着急,开口的第一句便是直截了当地问她在尧山的什么位置。
陆婧宁略感错愕,她说:“我和同事在在山脚下的古镇里。”
“不要和他们分开,找一个人多的地方呆着。然后把位置告诉我,我去找你。”他顿了顿,“别挂电话!”
陆婧宁回头看了眼同事们,他们早就了无踪影了。一群八个人,他们有的人想去手工店,有的人想去酒吧,还有的人想去礼品店,最后各持己见的大伙儿还是决定了各自活动、统一集合。她不过才接了个电话的功夫,这群人就已经风流云散地开始各逛各的了。
她叹了口气:“我还是自己去大门口等你吧,我的那群同事们已经玩得没影儿了。”
江宸微微蹙眉:“我马上到。”
“对了,你怎么来啦?”
江宸却回了句:“见面再说。”
好在陆婧宁离古镇入口很近,不过步行五分钟就到了。巧的是,江宸也到了。他穿着一身暗蓝色的冲锋衣,还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整体装扮得即修身又帅气。他们的目光只是短暂地交汇了数秒,还未来得及流连,她便见到他那静若止水的脸庞上突然闪过了一丝狠厉,向来都以温柔的目光视她的眼睛顿时变得锋利无比。
原想跑过去抱住他的冲动顿时没了出口,而那句关心的问候也随之卡在了她的喉咙里。戛然而止的激动瞬间被惊心动魄所代替,她已经看到他快速地拿出了|枪|,而枪口已经对准了她。还未等陆婧宁反应过来,江宸已经扣下了扳机,子|弹|迅速冲出|弹|道朝她飞去,一声响亮的‘砰’划破了夜晚的寂静。
她下意识地惊呼出声,一边害怕地闭上了眼睛,一边又迅速地捂住了耳朵。江宸当然没有伤害她,那枚子弹已经击中了站在她右侧后方的一名歹徒,而躺在地上的那个男人手里也拿着一把|枪|。如果不是江宸动作迅速,那现在躺在地上的人则会是陆医生了。
剧烈的响声引得街道两旁的商家都纷纷探出头来一探究竟,众人在见到地上的那具尸体时都不由得惊慌哗然!而让他们更加忐忑不安的是,古镇大门的右侧有一辆轿车忽然在朝前方的一男一女急速驶来!这个速度要是撞到了人,那必然是非死即残!
“快报警!”有人在喊着,而街道的路人都纷纷躲进两边的商店里了。惊魂未定的陆婧宁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拥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里,然后江宸抱着她往一旁猛地卧倒。两人随即在地上翻了两圈,而那辆夺命轿车正好与他们失之交臂。好险,江宸立刻低头去查看她的情况。
陆医生除了脸色煞白,其他都还好。他松了口气,见她没事便立刻将她拉了起来。他牵着她迅速往安全的地方跑去,车里有四个人,不排除他们携带|枪|支。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寻找遮蔽物,时间紧迫,他根本没有时间开口询问她的情况。两人才刚躲进巷道的一处拐角,身后便传来了‘砰砰砰’的子|弹|声!
陆婧宁很害怕,她仍是闭着眼睛,捂着耳朵,仿佛不听不看就能置身事外了,但震耳欲聋的枪响还是无情地戳破了她自欺欺人的泡沫。这是她第一次体会近身|枪|战|的感觉,危在旦夕的压迫感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让她无法呼吸、无法思考,甚至四肢僵硬,不得动弹!
她听到江宸说了句:“张彻,我们在古镇里!”话语刚落,他便重新据枪,探出身子朝歹徒们|射|击|。江队长一枪倒一个的精准度开始让敌人们不敢冒进了,他们随即躲到了墙后暂停了攻击,而地上已然多了两具被江宸击中的歹徒尸体。
终于有了片刻的喘息,江宸抓住机会,看着陆婧宁问:“有没有事?”他的声音沉稳得像是一只温热的手掌,牢牢地托住她那颗惊惶失措的心。她回过神来,迟钝地摇了摇头,内心依然觉得害怕。
这是陆婧宁第一次看到江宸据枪|射|击|的模样,也是她第一次看到他杀人的模样。心里的那微小波纹瞬间翻涌成惊涛骇浪,他是那么的陌生,又是那么的熟悉,是那么的让她有安全感,又是那么的暗藏危机。
不远处已经传来了警车的鸣笛声,张彻带人迅速包围了现场。陆婧宁听到不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警官们的叫唤声——
“别动!”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放下武器!”
“老实点!”
余下的两名歹徒已经被张彻等人成功抓获。而江宸则快速取下弹匣,然后扣着枪机往后拉,刚刚那枚已经上膛的子弹又退了出来。他将它重新摁入弹匣里,然后又将弹匣装回弹仓内。整套动作完成得干净利落,一切复原后,江宸才把|枪|别回他腰间的枪托里。那把黑色的手|枪|就隐藏于他暗蓝色的冲锋衣下,静谧无声地等待着它的主人再次把它拿起。届时,|枪|响的一瞬又会是另一番血红的天地。
他立刻站到陆婧宁的面前,柔声道:“宁宁,没事了。”他用力地握住她冰冷的手,却在看到她水汪汪的眼睛后立刻抱住了她。她在他的怀里颤抖,全身的肌肉都因过度紧张而在微微颤动。刚刚的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现在回想起来,她觉得很后怕。
江宸想起刚刚的侧卧扑倒,不由得担心起她有没有受伤。他来回摩挲着她的双臂,力度按压的恰到好处。
他问:“有没有觉得哪里疼?”她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还没有回过神来。
江宸见状便不再发问了,他自顾自地撩起她的袖子,亲自帮她检查她的皮肤。她的手肘确实破皮了,破损的区域正冒着血。他皱了皱眉头,嗓音很轻柔:“疼不疼?”
她却开口问他:“他们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要针对她?
江宸温柔地抹去她脸上的泪水:“我先带你去处理伤口。”他的一句提醒让她五感复苏,陆婧宁这才发现手肘破皮了,难怪会有一阵火辣辣的感觉。好在,都是小伤。比起倒在地上的那些人,起码她的身上没有弹孔。张彻已经封锁了案发现场,警员们正在做最后的走访登记,地上的那三具尸体也已经被拉走了。
古镇里正好有一家药房,江宸正在替陆婧宁消毒伤口。他的动作很温柔,在察觉到她因为疼痛而肌肉紧绷时更是小心翼翼地吹了吹她的伤口。他看了她一眼,在见到她脸上的那抹煞白已经褪去后,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给她贴上了创可贴:“好了。”
她下意识地说了句:“谢谢。”她抬头看他时,正好与他幽深的目光相对。江宸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总是流淌着一抹温润的火光,不仅能融化她心底的冰霜,还能燃起她脸上的滚烫。这样温其如玉的目光和刚刚看向敌人时的冷厉锋锐截然不同,她觉得这样的改变很震撼,又觉得那样的他很陌生。
江宸朝她凑了过去,闭上眼睛的同时也伸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先是一下如沐春风的蜻蜓点水,在唇别时,他会满目含情地注视着她,眼神炙热且情意绵绵,似在询问也像是在邀约。陆婧宁被他看得脸颊滚烫,心跳也跟着快了不少。他的眼睛像是一个引人眩晕的漩涡,她看得越久便越容易无力抵抗。
待他再一次俯身时,蜻蜓点水已经变成了连绵温润的唇齿留恋。他的动作依然很温柔,犹如潺潺溪水般沁润无声。舌尖已然轻启她的唇关,跃过了齿界,正不疾不徐地深入探索着。一下、一下、又一下的勾动,似有撩动牵引之意,丝丝缕缕难以断开。
尽管她阖上了双眼,可眼前的景象却不是一片漆黑,她反而看到了点点星辰正在眼前静谧地装点着黑夜。直至,唇边的力量忽然加大,一不留神就被他的舌头深探入底。她的心跟着突突猛颤,须臾便已是风卷残云般的狠夺。那些点点星辰转瞬成了璀璨的烟花,在天空中炸开。他吻了她许久才松开了她,两人的额头相互抵靠着,鼻尖时不时地触碰到对方。
江宸的嗓音很沉、很稳:“这才是我要的谢谢。”她害羞地抿了抿唇,只能颔首不语。他勾起嘴角,摸了摸她的脑袋,“案子还在调查中,我不方便说太多。但今天的这伙人与当初在医院里中伤张彻的人有关联,我坏了他们的事,所以他们就想伺机报复。对不起,让你受牵连了。”
原来这一切竟是环环相扣的,她若有所思地沉默着,神情不见轻松。江宸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你不用担心,这些天我都会留在这儿陪着你,直到你完成培训为止。”
张彻已经赶了过来,他把江宸叫了出去。陆婧宁看着他们站在街道对面交谈着,内心却泛起一阵莫名的担忧。比起担心自己的个人安危,她其实更担心江宸,毕竟,他才是那个与危险正面交锋的人。是不是只要案子一日不结,那他以后就还是会有危险?她不敢多想,也不愿深想。
张彻在离开前特意和江宸交代了案情后面的侦破方向,他说:“鳄鹰现在落网了,舒北的左膀右臂可谓是断了,希望这一次我们能一击即中。”如果审讯顺利,那他们便能从鳄鹰的嘴里得到舒北藏身的线索。一旦确定了他的老窝,市局便可以再次申请与特战队联合行动,届时他们便可以将舒北残余的势力全都一网打尽!
考虑到歹徒们报复动机很强烈,市局为了以防万一便特批了江宸与警员小洲一同留在尧山,陪同医护人员们完成最后的ndls培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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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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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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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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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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