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见谢初年与宁不篱下了马车,守在门口的两个兵士马上行礼,让宁不篱多少感到了一丝狐假虎威的殊荣。
进了客栈,宁不篱就收敛了心神,快步走向后堂,也就是那个沈谦仑的尸体被发现之处。
“尸体呢?”宁不篱不由皱眉,人死还没有多久,案情也没有查清,这么快就将尸体收殓了,她是应该夸谢初年的手下有效率呢,还是怪他们破坏了案发现场呢?
守在后堂的人看了一眼谢初年,发现他好像有任由宁不篱的意思,马上反应过来,匆匆去喊人将刚刚收走的尸体抬上来。
“那人的尸体?不是刚刚还放在这里的吗?”其中一人脱口而出。
“没有吧,刚刚我好像看到有两人将它抬走了,难道不是大人吩咐的吗?”
守卫们四处寻找了一会儿,才发现担架已经神奇失踪了。找到后来,谢初年没有听到他们的回禀,也大概猜到了事情的起因,平日里的谦谦公子此时也沉下了脸,“这么一点小事你们也办不好?”
也不怪谢初年生气,这可是赤裸裸地打脸打到谢初年的头上来了。人已经死了,结果派人守在这里,连尸体都能不翼而飞。如果说谢初年的手下没有混进对方的人来,宁不篱都不会相信。
“大人恕罪!”守卫们找不到尸体,赶紧齐齐跪下向谢初年请罪。
谢初年环视了他们一眼,嘴角处有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什么话都没说,任他们跪着。这个时候还能笑出来,可见他心机之深。宁不篱望着他的笑容,暗自在心中提醒自己,莫要被他的表象给欺骗了。
宁不篱一面想着,一面却悄悄地走到谢初年旁边,“大人,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谢初年领会了她的意思,倒是没有直接发落那群人,挥挥手便让他们下去了,直到后堂走空了,宁不篱才道,“大人,虽然尸体不见了,但你觉不觉得这是对方留给咱们的第二条线索?”
“第二条线索?”谢初年挑了挑眉。
“没错,这里处于闹市区,凶手肯定是想要无声无息地杀人,就连你守在这里的人都没有惊动。但是很不巧的是,沈谦仑正好半夜起夜了,所以才可以解释他一个书生,为什么只有他跑到后堂。凶手作案之后,正好就撞上了解手回来的沈谦仑,其实他们也不能非常肯定他的身份,只是不想放过任何见过他们的人,又因为时间紧迫,再拖下去大人的人就要来了,因此来不及伪造倭寇作案手法。”
虽然没有看到尸体,但是凭着这里的环境与血迹的情况,宁不篱就已经分析出一些东西来了,她继续道:“结果第二天很快就有人告诉了凶手,其实沈谦仑也是勾连倭寇案的重要人物,倘若一一查起来,恐怕会对他们不利。因此他们不惜惊动你,也要将尸体调走。一步错,步步错,他们已经将自己的门面暴露在我们的眼前了。”
“怎么说?”
“因为将尸体偷走的事情,绝对不是洛邵亮可能做出来的。”
宁不篱笃定地说。虽然之前不过都是对洛邵亮的道听途说,他们正面交锋只有一回,但是宁不篱却已经肯定,这个老狐狸怎么可能做出这样自乱阵脚的事情?光靠一点证据就可以将他拉下马的话,这个时候他也不会混得这么风光,事态也不会一直胶着着了。
“恐怕洛邵亮也不会想到,他手下的人竟然会出这么大的纰漏,而此时,那几个人肯定也是沾沾自喜,以为将大人您玩弄在鼓掌之间了。但这一昏招,不是正好可以将洛邵亮卷进来吗?”
一旦他卷进来,想要脱身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谢初年垂眸听着宁不篱的话,眸光越来越亮,他是聪明人,也比宁不篱更了解朝中形式,只需要她这么一提醒,他就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做了。他的唇角翘了翘,虽然笑意不是很明显,但显然要比之前的笑容真心许多,“这次多亏有你。只是那几人的失职,我也不能就这么揭过去。”
他抬腿要往外走,却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情一般停了下来,像是闲话家常一般,“以后有什么事情不用去找沈越诀,直接来找我就行。”
这本应是极大的荣宠,只是宁不篱一听这话,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刚刚因为被夸奖,堆积起来的笑意也寡淡了下去。
当然,谢初年连头都没回地往外走了,自然不会看见身后发生了什么。
原来,他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信不过。
宁不篱心里发冷,沈越诀对他的忠心,她一个外人都能看得出来,但是很明显,谢初年,他连沈越诀也信不过,否则就不会让她直接将相关事宜都汇报给他。连亲信都信不过的人,又怎么可能奢望他相信自己一个外人?
其实仔细想想,他那样一个谨慎的男人,玩的就是阴谋诡计,信不过别人很正常,更别说只是借他人之手试探自己的能耐了。
别人认为这是殊荣,甚至连谢初年本人,都觉得她应该感动得痛哭流涕,可惜现在宁不篱的脑子清醒得很,哪能那么轻易地被忽悠去了?这种男人,若与他为敌,应该觉得恐惧,若与他为友,那么能让人敬佩,万万不能有什么多余的感情。
等宁不篱收拾好情绪,走到客栈的大堂的时候才发现,大堂那里已经跪了一片乌压压的人,谢初年的本意是要教训他的手下,但是连这些官爷都跪下了,掌柜的又是惯会见风使舵的,怎么可能还敢站着?
谢初年瞄了一眼从众的掌柜的,“王掌柜,这里还有些事情尚未处理干净,军中事务恐怕会惊到你,还请回避一番。”
他自然也注意到了宁不篱走出来,但是没有理会。
王姓的掌柜见气氛凝重,早就恨不得插翅逃走了,这个时候听到谢初年放了一条生路,赶紧狠狠地扣了两个头,一溜烟儿地跑了。
谢初年的眼神在一行人身上逡巡了一圈,直到众人的背后忍不住冒出了冷汗,才问,“今天过去给我报信的是谁?”
他的声音落在整个客栈里,只有偶尔吹过的飒飒冷风回应着。此时众人突然反应过来,按理说这时候守在客栈里面的人,都应该过来谢罪了,如果人不见了,还能有什么可能?
“我记得今天是我托小五去报信的。”
其中一人战战兢兢地说,他环顾了一周,果然没有看到平时向来老实的小五。不管他是出了什么岔子,如今他人已经不在了,这所有的罪名,都是要自己来承担的啊!想到这一节,他的背后已经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谢初年的眼神微冷,他日理万机,不可能将每个亲兵的面相都记住,这一次,他们特地派了一个不相熟的亲兵过来,目的就是为了混淆视听,而他没有过来之前,也的确没有在意过这个问题。
“啊!死人啦!”
众人还没有从奸细的事儿里回过神来,就听到刚刚退到后院去的王掌柜,发出了狼嚎似的声音。
宁不篱听到声音的时候,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急忙顺着叫声跑了过去。谢初年本也想就这么跟上去,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冷冷地瞥了跪在原地的人一眼,挑了个放心的人出来。www.xiumb.com
“陈进,先帮我看着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一个人都不许动。”
几个人噤若寒蝉,一声都不敢吭,只有陈进低头应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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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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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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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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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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