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那边,忽然传来低哑的话声:“胸针,我给了他。”
三人转头望去,贺晓蒲不知什么时候清醒了,倚在原处没动,只睁着一双蒙雾般失神的眼睛。
沉滞的空气中,她接着说:“那天时贤的白西装领子上溅上一滴红酒,是我亲手替他把胸针别上去,遮住那点酒渍。”
她苦苦地笑了:“我服药后感觉好些了,走到甲板上,看到林迎迎在纠缠他,还以为她在勾引他,气冲冲地走过去,还没走近,就看到时贤把她用力一推……她就翻到船栏外了。我吓坏了,想要喊救人,却被时贤捂住了嘴……他说湖太深,救不了了。如果让人知道他杀人,他就完了。他求我保守秘密,他说他不是故意的,都是因为林迎迎不自重……”
贺晓蒲枯瘦的手捂住脸:“我竟然相信他了,竟然就寐着良心,隐瞒了林迎迎落水的真相。可是……他居然给我吃致*幻#剂吗?我对不起林迎迎……对不起……真是狠毒啊,时……贤……”最后两个字,从牙根处颤抖地挤出来。“红色眼睛的银鱼啄去她的双眼,不散的冤魂不能安息……”她的话语破碎起来,深受致*幻#剂损伤的大脑渐渐陷入狂乱。
堪破了真相,宁檬和程远洲也被这曲折的剧情震撼了。
过了半晌,程远洲缓过神来,记起了终极任务:“可是鱼形胸针,还是不知所踪啊!”
“这么重要的证物,藏起它的自然是凶手!走,去找时贤!”
忙着照顾贺晓蒲的阿珍扭过头来说:“时先生在顶楼露台……”
宁檬眼睛一亮:“多谢!”npc真好!
程远洲二话不说,把宁檬横抄起来就冲出放映室,朝楼梯奔去。
宁檬:“……”这家伙是不是已经习惯把她当手袋,走哪拎哪?
程远洲抱着她从地下层跑到一楼直奔客厅旋转楼梯。
刚进大厅,他就猛地站住了。宽大客厅中间,立着穿黑色衫帽的人影。
追杀者。
这时,两人才注意到窗外一片漆黑,夜晚不知何时降临了。
室内温度仿佛悄然降了几度,追杀者抱着双臂一动未动,阴森杀意已无声迫来。散发着桔色光的吊灯下,在场三人头顶血条闪着幽光,追杀者九格,宁檬九格,程远洲五格。
程远洲把宁檬轻轻放在地上,说:“我拦住他。你上露台找时贤。”
她点了一下头:“你小心。”
他又压低声音说:“拿到胸针就想办法绕开客厅离接去船上,把胸针给林迎迎应该就能通关了。”
“那你呢?”
“不要等我。”
她抬头瞪着他:“你以为我……”
他没容她说完,把她朝楼梯方向一推。他手脚大,推得她控制不住地朝楼梯冲去,脚上的绷带被甩散,染着血迹的长长一截飞舞在身后。
追杀者随之而动,如鬼魅般敏捷地袭向她,却被程远洲猛烈截杀。程远洲不懂格斗搏击,却知道自己拥有力量,用身体冲撞是最直接的战术。
这拼尽全力的一撞虽然把追杀者撞得横飞起来撞到边柜上,给宁檬赢得迈上楼梯的机会,他跟追杀者的血条却当场各掉一格。
随之而来的是肩骨的剧痛。
宁檬一步五阶向上跑,程远洲发出的一声闷哼,脚步一顿,扭头看去,下面的程远洲正低头死死抱住了扑来的追杀者的腰,闷头大喊:“快一点,我顶不了多久——”
宁檬一咬牙,飞快朝上跑去,一边大声扔下一句:“你给我顶住了,我一定回来找你!”
追杀者的手肘朝下,狠狠击在程远洲的背部。
宁檬拚了命地跑上别墅四层,娇弱的人设跑得眼冒金星,用力撞开露台的门,嘶声大喊:“时贤你给我滚出来——”
声音卡在喉咙里。
露台花园的藤椅边,时贤倒在血泊里,双目圆睁,胸口插着一把匕首,显然已经气绝。
时贤死了,谁杀的?
更重要的是,他死了,她去哪里找鱼形胸针?
她眼都红了,顾不得对死人的恐惧,扑上去跪在血泊里在尸体身上翻找,翻遍衣兜也没见胸针的踪影。
她急得胸腔似要冒出火来。胸针线索断了,而程远洲还在楼下跟追杀者拼命。她的目光落在时贤胸口插着的匕首上。
她脑袋嗡嗡作响,也不知自己的手是怎样握在刀柄上的,闭着眼,猛地一拔。
刀锋从骨肉间拔出的声音让她几乎昏厥,刀口带出的血溅到她脸上,还带着时贤未凉透的体温。
宁檬想吐,却没功夫吐。
她拎着这把匕首,跌跌撞撞往回跑,到最后一层的旋转楼梯上她是滚下去的。ωωω.χΙυΜЬ.Cǒm
她滚下来时咚咚咚的撞击声,还有这付惨不忍睹的模样,把一楼的大客厅里一倒一站两个人都震得暂停了斗殴,齐齐看着她。
她趴在楼梯中间抬起头来时,头上蓬乱,脸上和白色小西装上到处都是血,脸色惨白如纸,一朵娇花似已被摧残得不成样子。
追杀者站着,蓝色血条八格血。程远洲倒着,口鼻痛出的血漫进衣领里,白衬衣已经被染红了,头顶红色血条只剩下……一格血,他嘴里吐着血泡,挣扎着朝她冒出嘶哑的一句:“你怎么了?”
这个二货,还差一巴掌就要被呼死了,还顾得上管她怎么了。
追杀者慢慢地、慢慢地转向宁檬的方向。衫帽下方露出不似活人的苍白下颌,色泽淡青的嘴唇弯起一个冷酷的笑。
程远洲挣扎着往上起:“你别碰她,冲我来……”但他不知哪里的骨头断了,怎么也站不起来。
这时候,追杀者只要毫不犹豫地冲到她面前,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捏死她。
但这家伙认定胜局已定,显然是想多享受一会杀戮的乐趣,短靴不急不缓,一步步拾级而上。对身后咒骂着、喘息着连滚带爬靠近的失败对手毫不理会。
以程远洲现在的力量,恐怕连给人挠出道抓痕都办不到了。
追杀者越走越近,近得宁檬能看清他黑色衫帽左胸前的一个徽标。
好像是用灰色线条勾勒出人头侧剖面的形状,大脑部分的纹路像一朵绚烂盛开的花。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留意这点小事,大概是极度紧张下,不自觉地把眼中所见的细节收进眼底。
追杀者停在宁檬下方五级台阶处,淡青嘴唇翕动,说了一句话,那大概是胜利者的宣言,行刑前的祭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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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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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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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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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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