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过一口气,宁檬无奈地看一眼那主动认罪的女人:“那,夫人说说为什么要杀林迎迎?”
贺晓蒲吐了个烟圈:“那天的游船晚宴上,那小丫头自以为年轻漂亮,勾引我先生,在角落里纠缠他,被我看到了。当时我忍着没吭声。过了一阵大家都在客舱里听音乐,她自己在甲板上吹风,我就过去找她谈谈。”
大红的指甲尖弹了弹烟灰,“我没想杀她的,就想劝她离我先生远点。可是小丫头太泼辣了,竟然撕打我,我一推,她就翻出栏杆掉水里了。掉下去的一瞬间,她的手乱抓,抓去了我的胸针。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这么顺利就破案了么?夫人交待得也太顺利了。
宁檬打量着她。会把自己感觉最舒服的一双鞋子借给人的夫人,在管家眼里本性善良的夫人,真的是凶手吗?
就算是破案了,他们还得找到胸针才算完成任务。
她问:“那胸针在哪里?我们得找到那枚鱼形胸针……”
夫人突然“啪”地一下摔碎酒杯,腥红酒液在地面溅开:“你们有完没完!是我杀的就是我杀的!找胸针做什么!滚!滚!”她神色扭曲,拚命撕扯起自己的头发。
躁郁症犯了。
门外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女仆阿珍走进来,从围裙口袋里摸出一片粉红色药片递向贺晓蒲:“夫人,吃片药就好了。”
贺晓蒲伸手来抓药片,突然被宁檬横里抢去。贺晓蒲瞪着她,眼珠凸起来,尖叫道:“还我!”m.xiumb.com
阿珍也惊呆了。
贺晓蒲疯狂地朝宁檬扑去,要把她撕碎似的。程远洲身形一动拦在二人中间,修长的身形如一面铜墙铁臂,任贺晓蒲如何撕扯冲撞也冲不过去。
不过很快她就没力气了,身体佝偻着慢慢滑倒,浑身哆嗦冒冷汗,手脚蜷缩着阵阵抽搐。
阿珍回过神来,赶忙从衣袋里摸出另一枚粉红药片喂到她嘴里。
过了一会,贺晓蒲不发抖了,眼睛半睁着,整个人陷入一种恍惚状态,嘴角时不时浮起莫名其妙的奇怪笑容。
阿珍把她搀上沙发,回过头来,一向无表情的脸难得有了个恼怒的表情:“客人,你怎么能这样?”
宁檬打量着这小女仆,忽然道:“阿珍,夫人待你怎么样?”
阿珍滞了一滞,朝沙发上浑浑噩噩的女人看一眼,声音低下去:“夫人有时候冲我发脾气,只是因为她无法控制情绪。其实她人很好,没有亏待过我。”
宁檬晃了晃手里药片:“既然夫人待你还不错,你就给她吃这个吗?”
阿珍茫然了一下:“这个怎么了?夫人有躁郁症,这是先生专门给夫人拿的药。”
“这不是治疗躁郁症的药物,”她缓缓吐出三个字:“它叫小火花。”
阿珍愣了:“什么小火花……”
“这是那些不走正道的小青年儿给它起的昵称,其实是一种lsd类型致~幻*剂。”
程远洲惊讶道:“你怎么会认得这个?”
“我可是当老师的,学校天天宣传禁毒教育呢。这种致~幻*剂能让人成瘾,也会产生幻觉。你看她现在,就是成瘾发作的状态,根本不是什么躁郁症。”
阿珍本来惨白的脸更白了:“你……你不要乱说!”她像突然记起什么似的,眼珠左右游移一下,低声脱口说了一句:“难道……”
宁檬一把抓住了她细细的手腕:“难道什么?你想到什么了?”
阿珍的身体惊怕地瑟缩,声音细小:“难道那天林迎迎冲我发火……是因为这个?”
宁檬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她与程远洲对视一眼,均知道已经极度接近真相了。
两个月前的游船生日晚宴上,宴会主角贺晓蒲莫名其妙情绪失控,浑身颤抖,宾客们都吓坏了。
他们自家人却知道她是“躁郁症”,时贤赶忙叫阿珍把她扶到休息室去吃药。
贺晓蒲服药后,很快安静下来,昏沉倒在软铺上。阿珍知道她要过一会才能清醒,就走出休息室。
推开半掩的门,迎面碰上穿着红色小礼服裙的少女,她认得那是船长的女儿林迎迎。
林迎迎用奇怪的眼神盯着阿珍,冒出没头没脑的一句:“你给夫人吃的什么?”
阿珍性格冷淡,对窥探主人的外人更充满抵触:“与你无关。”转身就想走。
林迎迎突然一把推在阿珍肩膀上,推得她“咣”一声撞在门上。阿珍震惊了:“你干什么?”
林迎迎冷笑一下:“我爸在贺家工作了一辈子,夫人待我家有恩,我才不会袖手旁观!我可是道上混的,你给夫人吃的什么,我看一眼就知道。”
虽然少女为了参加晚宴穿了甜美的裙子,但那张脸蛋上的傑傲,表明她其实是个很刺头的叛逆少年。
阿珍莫名其妙:“你知道什么了?夫人身体不好,那是时先生专门给她买的进口药!”
“时先生买的?”林迎迎盯着阿珍的眼神变得古怪。沉默一会,转身就走开了。
阿珍气得不轻,但她并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这场小小冲突。作为一个好仆人,一点小事不该拿去给主人添乱。
……
听阿珍说完,宁檬长吁一口气。之前的种种片断和疑点终于连了起来。
三个人沉默着互相对视,不必解释太多,心中也有了答案。
贺晓蒲从来就没患什么躁郁症。是时贤骗她服用致幻药物,成瘾、出现幻觉,失去工作能力,不得已退出父亲留给她的家族企业的管理层,把权力全盘交到倒插豪门的丈夫时贤手里。
原本,她会这样服用着“小火花”,在越来越严重的神智错乱中,慢慢慢慢地耗死。只要时贤稍微做些手脚,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夫人的真正病因。
可是游船晚宴上,林迎迎认出了药片是他们“不良少年”中流行的致~幻*剂。从阿珍口中得知药片是时贤买的,林迎迎当时大概已经看穿一切,对贺家心怀感恩的女孩,怒火沸腾地去找时贤对质。
然后……少女坠入了冰冷的湖水。
这时,宁檬和程远洲已确信,召唤出追杀者的“杀意”,绝不是来自贺晓蒲,而是来自真正的凶手时贤。
整个故事似乎扣了起来,可是,仍然缺少一环:夫人的鱼形铂金钻石胸针,为什么会在死者手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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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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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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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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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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