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样的！她不是幻觉，她一直都在！”冯明森吼了起来。
刘医生微微一笑，道：“看来，你是彻底明白了我的意思了。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刘医生话锋一转，突然问道：“你见到几个手指？”
冯明森怔了怔，答：“两个？嗯，两个。”
刘医生忽然就笑了，“我根本就没有比出手指来。”见冯明森沉默了，他继续说下去，“安东氏综合症患者因脑血管栓塞使大脑皮层受损，导致局部失明，患者以为自己视力正常，是因为大脑自动将残余影像投射出来并拼凑成完整画面。脑科专家指患者所见的只是自行建构的影像，他们的视力经治疗后，亦未必可完全恢复，两成半患者视力更会永久受损。该病症的常见成因是脑部后循环中风造成梗塞，另外因脑部受创、高血压性脑病变、妊娠高血压亦有机会引发病症。其实，人的脑部真的是十分神奇。以脑部残余影像也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画面。所以，如果发现距离感有问题或看见不存在的景物等征状；抑或是你以为自己看得见，其实你却半失明了，你的行走，你的举止，完全是靠着意识、习惯在支撑你，那就是换上了安东氏综合症了。”琇書網
放下单子，刘医生看了看他，换了一种老朋友的口气说道：“我们是老朋友了，明森，你的心事太沉重了。你该放下过去，好好生活。她，已经不在了。上次你被送进医院，就是因为从楼上摔了下来，撞到了脑袋，所以才会出现半失明以及幻觉。应该说是‘以脑部残余影像也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画面’的安东氏综合症。”
“梦梦，你约我出来有事吗？”招阳看着她的眼睛，问她。他有些心不在焉。
桥上的风很大，吹得夜优梦有些摇摇欲坠，桥下的波影摇荡，看得人神思不属。
江水是混的，黑稠稠的，似化也化不开。天边的景倒影在江中，灰蒙蒙的，似裹着一团一团的雾。夜优梦抬头，只瞧见桥的另一头，那片天是灰的，像被夜雾笼罩。“我从来没注意过此处的傍晚景象，竟会与r作品里的灰暗、夜雾如此相像。”她叹。
“从这里可以看到远处剧院的灯火，尽管微弱，可朦胧可见。”招阳的手点了点远方灰色天幕下的那片灯火迷蒙。
“而那灯火映衬，那片灰雾就似有了生命。”夜优梦的脸融在暮色里，瞧不清了。
“那一带过于潮湿，湿气太重了，雾总散不去。”招阳感慨。
夜优梦于暮色里转过身来，注视着他的眼睛。他俩已有许久不曾见面了吧！心中万般感慨，可话到了嘴边，却变了，“冯老板已回到剧院了，你该把日记放回原处了。他总会回到黑玫瑰庄园的。”
笑了笑，招阳答了话，“我已经还回去了。”他们似已无话可说。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俩人，夺去了曾有过的亲密与默契？“孟玫瑰的日记提到，曾把玫瑰手镯送与甘菊。我想，幽灵的身上，应该拥有那件东西。”他直直地看着她，似已看进了她的心底。她一垂眸，脸低下去，没有回答他。
“关键在于b先生。”招阳说道。
原来孟玫瑰的日记里有b先生的印鉴，证明那曾是b先生的私人藏品。招阳再次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b先生处，调查了有关他的一切事情，发现他曾在八年前收购了大量的r的作品，并且在《消失了的少女》画展展出后，上吊自杀了。那家旅馆，招阳亦查到了所在。
“还记得我和你初见面时的情形吗？”招阳带着她穿过外白渡桥，走向夜雾之中。
“当然记得，那是在画展上。”夜优梦答。
“那时你曾问我，在油画里看到了什么。我没有回答你，因为那时的你无法体会到。现在你该明白，画中的秘密就是‘痛苦’，”招阳顿了顿，继续说，“那位画展里的黑衣老人曾说过：‘这幅画名为《消失了的少女》，只因里面全是他/她的痛苦！’他所说的是少女的痛苦？还是画家本人的痛苦！或者，只是画家在画画时，展露出来的痛苦？这些都不重要的了，无忧无虑的人看了画展不会有事；只有情感丰富的人，才会着了道。我用放大镜看过，在那团浓重的灰雾里，画有成千上百张扭曲、彷徨、恐慌、痛苦呐喊的抽象人脸，那些扭曲的人脸曲线巧妙地融在灰雾的线条里，用三维立体的眼光去看，才能看得见。但人的眼睛看不出来隐在灰雾里的‘脸’，却在视网膜上留下了印记，故而在情绪低落、彷徨，伤心绝望时，就会产生幻觉，以为见到了许多的扭曲的人脸、还有少女那张绝美的脸。这就是为什么并非人人都会出事的原因。”
“那r岂不是变态？他/她不知道，这样做会害了许多人吗？”夜优梦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r自己不会察觉，他只是在画画时，将自己的痛苦赋予给了画中的景和物，其实，那是属于r的痛苦。我已经查到了，r作品的代理人是夏青丝，如果没有猜错，r就是甘菊，亦就是剧院的幽灵。”见夜优梦没有惊讶，招阳自嘲：“你知道了。”
夜优梦看着他，觉得难过，但很好地掩饰过去，答了：“也是最近知道的，我见到了那枚玫瑰手镯。”
转过一个路口，一栋规模不大，但雅致漂亮的小洋楼出现在眼前。
小洋楼的花园里，百花盛开，鸟声清脆，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啊！一道标着“静轩”两个字的牌匾进入眼帘，夜优梦明白，这里就是孟玫瑰最后出现的地方，她“消失”前，最后出现的地方。
花园里，花团锦簇，无数的花儿招展着身姿，迎着过往来客，只有在墙角处，摇曳着一两株神秘，艳丽的黑玫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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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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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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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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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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