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媒婆进到府里,见他坐在堂上,当即吓得腿软地跪在地上,一个劲地求饶,“大人饶命,奴婢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给夫人找相好,还请大人明察。“
“那亲事是给谁说的?“卫殊放了茶盏,目光清幽地看了过来。
杨媒婆嗫嚅道:“夫人托我给徐娘子说的亲事。”
卫殊仍是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夫人有没有给自个儿备着人?“
“没有!“杨媒婆在地上生生地磕着头,“大人,夫人绝对没有打着为徐娘子说亲的幌子,给自个儿找人,若是如此,奴婢也不敢接这个活儿。”
卫殊谅她也不敢,“夫人要给徐娘子找个什么样的人?“
杨媒婆老实地禀道:“夫人说,那人在外要撑得起一片天地,在内要守得住一方小家,一心一意只对自家夫人好,有学识有胆魄,长相看得过去就行,奴婢也是费了老大的劲,才在京师给夫人找了这么几个人出来。”
卫殊若有所思地听了这些话,“这是夫人的意思?”
杨媒婆:“夫人这是按着徐娘子的意思给找的人。”
卫殊:“那个出身匠人世家的乔二郎,我觉着就不错。”
杨媒婆一时没领会到他的深意。
卫殊:“懂不懂得见好就收?“
杨媒婆点头如捣蒜,“是,大人。”
卫殊回房经过走廊,见苏世卿托着腰走在廊道上,他走走停停,许是腰伤未愈,走几步就得停下来歇会儿,缓了劲后再走。
当初那一棒打在了他后腰上,直接断成了两截,这腰伤到如今都还不见好。
“苏世卿。”
“先生。”苏世卿闻声转头,挺直了腰杆,恭谨地站在一边。
卫殊走上前来,看着他一点点地把头低下去,“让你在岁岁和前程之间选一个,你作何选择?”
苏世卿拱手道:“我要岁岁。”
“没有前程,你凭什么娶岁岁?“卫殊冷然地看着他。
这话说得苏世卿难以言语,他沉凝片刻后,方才说道:“先生当年和师娘在一起时,身上也没有一官半职。“
卫殊:“我挣得了一个前程,你呢?”
苏世卿:“先生,我也会为岁岁挣一个前程。”
到底是少年意气,他身上的那股子韧劲百屈不挠。
“后日是誉王生母淑妃的寿辰,你跟着进宫赴宴。”
卫殊撂下这句话后,离开了回廊。
苏世卿在他走后,伸手托住了酸痛的后腰,心里腾起了一股愉悦的快感,师娘会去赴宴,年年和岁岁也会去,他这是允许自个儿和岁岁走到一起了吗?
隔日午后,两辆华丽的马车先后停在了楚府门口。
年年和岁岁相继走出大门,卫殊透过车窗问他们,“你们娘呢?”
“娘还在上妆。”
岁岁说完,提起裙裾朝身后的马车走去,她钻进车厢,就见苏世卿端着身姿坐在了那里。
“苏乞儿,你也要进宫赴宴?“
苏世卿见她长发高盘成双丫发髻,发间珠翠环绕,银环坠耳,身上一袭藕色繁纹上襦,搭上酒红色绣花齐胸襦裙,笑起来娇俏可人。
“先生让我一同赴宴。”
年年打开帘子,见他俩紧挨着坐在车厢里,他识趣地落下车帘,坐到了马车前座上。
岁岁如何不知爹爹这么做,是在向娘亲妥协,亦是在松口同意他俩的事情。
“苏乞儿,你的腰伤好些了没有?”
苏世卿拉过她的小手,掩在了广绣里,“不疼。”
岁岁试着往外抽手,反倒被他攒得更紧了,“你为何这般看着我?”
苏世卿的眼里缱绻着柔情,“我家岁岁美得跟个天仙似的。“
到底是不经夸,岁岁的嘴角一个劲地往上翘,“苏乞儿,天仙都要放到神坛上供着的。“
苏世卿琢磨道:“岁岁,以后我拿俸禄供着你。“
“谁稀罕你的俸禄,谁说要嫁给你了?“岁岁嘴硬地说着。
苏世卿只认一个理儿,“师娘把你许给了我,你就是我的人。“
卫殊坐在马车里,迟迟地没等到楚兰枝出门,他没有一丝半点的不耐烦。
他对她总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地期许,而她每次都能不负他的期盼。
楚兰枝将发髻盘于右边,编发间缀上了珠翠步摇,丝丝缕缕的金线落坠于耳前,衬得珍珠耳坠玲珑剔透,她身上穿了件高领繁花刺绣的粉色长裙,肩上拢着件碧色纱帛,眉目轻盈,面若桃花,当她手执团扇步步轻晃地走过来时,那骨子里透出来的风韵,直叫人看直了眼去。
卫殊钻出车厢,朝她伸手,想要扶她上车。
楚兰枝用团扇隔开了他的手,扶着车门进到了马车里,眼角余光都不带赏一个给他。
马车迟缓地行驶在御临街上。
卫殊靠在车上,看着她手上轻摇着团扇,说道:“娘子,你要是觉着热,要不要我给你摇扇?”
“没见我脸上的妆容未干么?“楚兰枝得意地说起了她的胭脂,”这是我新近调制出来的水粉,莹润湿滑,桃粉的底色很能提亮脸上的肤质,这款胭脂要是能在宫廷里走红,一品红妆就不愁没有生意做。“
卫殊就知道,他家娘子无利不起早,如此盛妆地进宫赴宴,必定得图些什么回去才是她的性子。
“你这样太抢风头了,怎么说这都是淑妃的寿宴,你还是妆容清淡些为好。”
吃一堑长一智,她才不会轻易再上他的当。
上次去誉王府赴宴,他见不得她盛妆出席,说什么都要给你卸个淡妆,她不依,他打横将她抱回了厢房,二话不说就吻了她的唇,吃掉了她的唇釉,这还不算什么,他还吻向了她额间的落梅,在她眉间一下下地啜吻得热烈,把那朵落梅妆抹得一干二净。
往事不堪回首,如今他还想故伎重演,门都没有。
“娘子,容我替你淡化些妆容。”
眼见着他靠了过来,她竖起团扇挡在了面前,隔着一层缠金丝绣花的褐色扇面,她嗔怪地看了一眼过去。
卫殊一时间心痒难耐,明明都老夫老妻了,他家娘子撩他,还是一撩一个准。
“边上呆着去,别凑过来扰我清净。”wWW.ΧìǔΜЬ.CǒΜ
卫殊挫败地靠回了车上,“娘子何须如此,明明素着一张脸就能碾压群芳,还非得化上这么精致的妆容,你让别家的娘子们还怎么活?”
“卫郎这是想让谁活,直说出来就是,兜藏个什么劲?“
楚兰枝这话反驳得卫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本意是想夸她来着,没成想被她拿捏了这个话不放,开口就忿了他道:“是吏部尚书府上的千金,还是外面哪些个莺莺燕燕?
卫殊:“这从来没有过的事,娘子莫听得外面的人胡说。“
“有没有事你心里最清楚,”楚兰枝为着近来的那些谣言,数落他道:“我扒着你的衣领子,就知你沾染了什么香味,你要是敢到外面厮混,我闻到那个味就能收拾你。”
卫殊似笑而非地道,“娘子明察秋毫。”
“少在我面前瞎吹捧,”楚兰枝放了话,“我就是谁的风头都不抢,也不能让那些个鸦雀给压了一头去,只要你和我一天不和离,你就给我放老实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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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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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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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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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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