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和卫殊吵了一架,晚饭没打算让他吃顿好的,偏偏吴善过来搅局,便宜了他一回。她手上提着这几条鲈鱼,笑意浮于脸上,客套道:“吴公子想吃鱼,和我说一声便是,哪用得着你亲自去买回来。”
吴善手里一下下地打着折扇,他看一眼卫殊,又看回了楚兰枝,“这可不是一般人能买到的河鱼,不知楚娘子有没有听说过东湖鲈鱼,一品名菜,”他手执折扇,指着鱼道:“说的正是你手头上的这几尾鱼。”
楚兰枝抬高了手,看着这几条被夸到天上的鱼,拼了命地在空中摆尾,“我这手艺,怕是会糟蹋了这些鲈鱼,到时候吴公子莫要见怪。”
“楚娘子自谦了,”吴善挑事地看向了卫殊,“我听人说起过楚娘子的厨艺,堪比宫里的御厨,这才舔着脸地来找楚娘子蹭一口饭吃。”
楚兰枝觑了一眼卫殊,没成想他也是个嘴碎之人,逢人就吹嘘她的手艺好,尽会往自己脸上添金,“那我先进去做鱼。”
吴善道一声:“楚娘子辛苦了。”
楚兰枝前脚进了厨房,吴善后脚就走到卫殊身边,“哗啦“一下打开了折扇,使劲地给他扇凉风,”你和楚娘子吵架了?“
卫殊挑一眼看他,“这你都看得出来?”
“楚娘子看你那眼神,杀气腾腾的,就差没给你来一刀,你怎么招惹她了?”
卫殊偏头指了指西厢房,“我把她屋顶给掀了。“
吴善生平头一回见夫妻吵架,还能把房顶给掀了的,“你这下手也忒重了。“
“过誉。”卫殊老神在在地应了。
吴善搭着他的藤椅扶手,仔细地打听着,“你出门在外一口一个娘子地叫着,为了她不惜担上一个惧内的骂名,怎么好好地就吵起架来了?“
卫殊:“你知道我最讨厌的事是什么?”
吴善:“别人逼你。“
“我最讨厌喝汤药,她居然敢下手灌药,“卫殊见他脸上的担忧假得他都看不下去,于是偏过了头,慢声地和他道,“惯得她蹬鼻子上脸,那还了得?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不知道这府上姓卫。“
“那也是,“吴善的求知欲得到了充分的满足,他站起来,揉了揉发酸的小腿,”你也别太过火,都在一个锅里吃饭,见好就收。“
卫殊很卖吴善这个面子,面上装出一副不与计较的样子,那副宽容大度的模样,丝毫看不出破绽。
钱团子和宋团子没捞到河虾,他们摸了一篮子的螺蛳,从淤泥里拔出几截残藕,用水简单地冲干净,便一手挎着篮子一手抱着残藕,双双去看了先生。
在卫府大门口,俩人和下学的年年岁岁撞到了一起。
年年堵在门槛上不让他俩进门,“你们干什么去了?“
钱团子挥舞着手中的莲藕,“先生病倒了,我和宋秧子要去看望先生。“
“就这?”年年瞧了眼那篮螺蛳和短截残藕,真心替他俩担忧,“亏你们想得出来,也不怕我爹爹赶你们出去。”
宋团子说了他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你小小年纪的怎生地不学好,学人家世故做什么?”
“让开让开,别挡了爷的道。”钱团子将年年挤进门,冲进了院子里,宋团子紧随其后地跟了进去。
年年和岁岁对视了一眼,兄妹俩的眼里俱是了然:这俩人又来蹭饭了。
钱团子抱着几截残藕,宋团子提着一篮螺蛳,俩人站在了花藤架下,见到卫殊不意外,见到吴善就难堪了。
吴善“噌”地一下从矮凳上站了起来,动作幅度之大,引来了卫殊的侧目,他面上还算淡定地看着这两个兔崽子,到嘴的话终是没有当着卫殊的面说出来。
他去渡口拿鲈鱼,忘了要回学堂收字帖,也忘了宣布下学。
年年和岁岁还没有下学回来,这俩兔崽子又是摸螺蛳又是拔莲藕,铁定是逃学了!
都是“逃学“,谁也不带怕谁的!
吴贼放着学童不管,出去买鲈鱼,他就没脸指责别人。
钱团子底气十足地站在吴善面前,宋团子也不示弱,压根就没打嗝。
两方对峙,彼此打了个照面,谁也不说破谁,谁也别指责谁,彼此心照不宣,眼神杀个没完。
卫殊一眼扫过去,就知道这个中的蹊跷是什么,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去管。
钱团子、宋团子和先生们见了礼。
卫殊轻扯了眉头,扫一眼那几截断藕,“你这是做什么?“
钱团子殷勤道:“听闻先生为学堂操劳过度,病倒了,我和宋易就去荷塘摸了些螺蛳和莲藕,拿来给先生补补身体。“
宋团子应景地打了一个饱嗝。
“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学童,“吴善嘲笑他道:”看来你这教书先生,比起荀老来,还是差了一截。”
吴善和卫殊都是南麓书院荀老先生的弟子,想当年他们的见师礼,不是笔墨纸砚,就是珍贵字画,哪有人敢送这断截残藕、出泥螺蛳的,换作荀老的暴脾气,那就是送上门找打。
“没教好这俩小子,是先生的错,”卫殊甩锅道:“如今三味书院的先生,不是你么?“
吴善懒得搭理他,“你少跟我在这里胡扯。“
钱团子和宋团子站在那里腹诽:嫌弃人不都是背地里悄悄说人坏话么,哪有人当面说的?!
他们当下就想逃进后厨,找师娘给他们撑腰。wWW.ΧìǔΜЬ.CǒΜ
钱团子抬了抬手里的莲藕,“先生,我给师娘送藕去。”
宋团子眼见着他开溜了,也提了提手里的篮子,打嗝道:“我给师娘送螺蛳去。”
卫殊见他们进了后厨就没再出来,年年和岁岁也跟进了厨房,他琢磨道:“你拿了几条鲈鱼过来?”
吴善:“三条。”
卫殊摇了摇头,“不够。”
“四个团子外加三个大人,三条五斤重的鲈鱼怎么不够吃?“吴善不欲与他争辩,”你不当家,怎知这数怎么算。“
“你见过四个团子排成排坐等着干饭么?”卫殊看过去一眼,“晚饭你就见到了。”
风卷残云,迟一筷子盘子里就剩了鱼骨头,这种心得体会,卫殊自是不会告诉吴善的,他得经历过才会印象深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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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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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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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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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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