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杵在他跟前半天,完全搞不定他。
楚兰枝背对着卫殊都能感知到他的怨念,他心里的小人指不定就在那念着咒语,诅咒她霉运缠身,她又是心虚又是气恼,还是选择装死地睡过去,息事宁人。
偏偏年年这孩子缺根筋地走过来推醒了她,气鼓鼓地向她告状,“娘亲,他不喝汤药!”
爹爹太过分了,不喝药,害他大半夜地杵在那里,岁岁都睡酣实了,他还不得睡。
楚兰枝没了心虚,彻底气恼了,她一下从床上挺身坐起,“你先去睡,娘亲帮你看着。”
年年得了特赦后屁颠颠地爬回床上,钻进被窝里倒头就睡了过去。
卫殊还在看书,半天没见他翻开一页。
楚兰枝没好气地说他,“你还不喝药?“
卫殊:“晚点再喝。“
楚兰枝不依不挠道:“看来还是得灌下去才行。“
卫殊从书里猛地一抬头,警惕地看着她,“你还要灌?“
楚兰枝颇为无赖地说:www.xiumb.com
“那怎么办,谁知道你要耗我到什么时候?“
“你这灯亮着,我就睡不着。“
“不喝药,半夜你发烧,折腾的还不是我?“
她蛮横得还颇有几分道理。
卫殊的目光落在那碗黑稠的汤药里,艰难地做着抉择。
楚兰枝从他眼里看到了隐忍、不屈和顽抗,她没见谁喝个汤药都这么多事,二话不说地拿起瓷碗,对着他的嘴灌了下去。
卫殊身后抵着书架,退无可退,他如何都想不到楚兰枝会对他下手,还是这样蛮横刚的!
他怕汤汁弄脏了书,被迫地张开嘴喝下那酸涩刺鼻的汤药,那滋味简直了,孰不可忍!
好在这碗汤药有惊无险地灌了下去,没有溅洒一滴在床榻上。
卫殊怨念重得像个黑煞鬼,那张脸已经不能看了。
楚兰枝放下碗,当即拿起灯罩吹熄了烛火,眼不见心不烦,她在漆黑的夜色里爬回了铺盖,将被褥掀过头顶,躲在被子里不出来。
她把他晾在一边怒火中烧,等着他自己慢慢消气,而后沉沉地睡了过去。
卫殊听着三人沉稳的呼吸声,觉得再这样下去,他在这个家里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岁岁还算乖巧,楚兰枝就算了,恶习难改,连年年这个小崽子都敢不听他的话,这还了得。
他不杀一杀楚兰枝的威风,他就不姓卫。
第二天,楚兰枝从集市上采买回来,站在门槛上不敢进前,庭院里的场景让她大为受惊。
她那西厢房的屋顶被人给掀没了!
而卫殊正懒洋洋地躺在花藤下,眯眼晒着太阳。
楚兰枝走到他跟前,挡住了他身前的阳光,倚着木头柱子从上到下地看着他,“谁让你掀了我的屋顶的?我那屋子的东西都没来得及搬出来!”
卫殊睁眼瞧着她,撇清自己道:“叫了几个工匠过来,一上屋顶那木架子全塌了下去,不掀了这屋顶,还留着它陪你过年?”
楚兰枝信他个鬼,那屋顶真有他说的那么不结实,一阵风不得把它给掀没了,不会是那碗汤药的缘故,这厮的才整的这一出?
那心眼也忒小了!
“工匠上哪去了,什么时候把那屋顶给我修好?”
“找木材砖瓦去了,”卫书给自己倒了杯水,浅浅地抿了一口,“看你,急成了什么样子,慢工出细活。”
这话经不住细品,一品就能在话里挑出刺来。
“十天半月能不能修好?“
卫殊磨着她的性子,慢慢地摇了摇头。
楚兰枝跟他急眼了,“那得到什么时候?“
“大雪落下来之前,”卫殊宽慰她道,“会尽快给你修好。”
楚兰枝细细琢磨了会儿,那不得到三个月以后,“谁家修个屋顶要修几个月的?”
卫殊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我家。“
楚兰枝冷清地扫了他一眼,不愧是全书的反叛大佬,就为了这么点芝麻绿豆的小事,整得她连个窝都睡不上。
“别修了,“她豁出去了,和他硬拼到底,”费时间不说,还费银子。“
卫殊狐疑地看着她,“闹着修屋顶的是你,吵着不修屋顶的也是你,你这样像什么话?”
楚兰枝假笑了两声,“东厢房的大通铺够宽敞,我睡得踏实,不想挪窝了,谁要是不乐意,谁就自个儿搬出去。”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请神容易送神难。
卫殊看着她掉头走了出去,抬手摸向了自己的额头,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烧坏了脑子。
他就是想激一下楚兰枝,让她低头服个软,他好高抬贵手,饶了她这一次。
没成想人直接刚过来,把他都给打趴下去了。
卫殊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连他都佩服这掉线的智商,坑起自己来真够可以的。
三味书院。
最后一节习字课,吴善扔下这帮学童在堂上练字,一个人独自外出,钱团子一直留意着他的去向,瞄见他从巷子口回来,眼瞅着他没进到院里,而是去了卫府,他从座位上起身,去找宋秧子说起了悄悄话。
“吴贼回来了!“
宋团子立马将手里的话本子拢进广绣里,装出一副专究的模样,研究着字帖上的书法,久久地没见到人进来,他扫一眼杵在边上的钱串串,甩脸道:“你骗我?“
钱团子白了他一眼,“我骗你做什么,他进了卫府,又没回到学堂里。“
宋团子松下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大爷似地拿出话本子来看。
钱团子在他耳边念经似地说着:
“吴贼手上提了好几条活蹦乱跳的河鱼。“
“看样子好像是鲈鱼。“
“他进了卫府,怕是找师娘去了。“
宋团子一想到师娘那手艺,忍不住地想吃鱼,连话本子都看不下去了,“扫院子去?”
钱团子看向了卫氏兄妹俩,一个在伏案习字,一个趴在桌上做着青天大白梦,一想到岁岁一石子能嘣坏他脑袋,他就觉得疼,“成本太大,耗损严重,这笔生意做起来不划算。”
宋团子没辙了,“那怎么办?”
“吴贼不是起了一个良好的示范么?”钱团子眯起了一对月牙眼,“下河摸些鱼虾,捞一篮子螺蛳给师娘送去,就说去探病,给先生补补身体,师娘能不留我们用饭吗?”
宋团子:“串串,我就服你这点,什么主意你都想得出来。”
钱团子向门外偏了偏头,“走!”
“眼下就走?”宋团子有些迟疑地站了起来。
钱团子不管不顾地走出了学堂,“剩下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就下学了,吴贼能来学堂,我的名字给你倒着念。”
俩人当着所有学童的面,堂而皇之地走出了学堂,岁岁不敢相信地回头看过去,这俩人也太无法无天了,要是爹爹没病休,非得剥了他们一层皮不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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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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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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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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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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