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把他调离华京。”
“皇上该学着管理朝政了。”
月擎沧不走,他永远长不大。
可他还是有些犹豫。
这几天月晔一直在跟她说一些关于月擎沧的事,说月擎沧一直在做一个引导者,而自己只是按照他既定的路线按部就班,两侧就是高墙,他看不见任何路线以外的事。
那些错误的、失败的,他从没有看见过。
没有对比,眼前的正确、成功,在这一刻也就显得单薄起来。
可是……他手中摩挲着一颗黑木珠子,望着身侧男人的剪影。
可是二月二,要杀我的是你啊。
围猎进行了三天,第四天月擎沧下了朝直奔长史府,慕轻狂看见他时有些惊讶,“今天这么早?”
她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多,放下笔,“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皇上让我南下巡抚。”他在她对面坐下,“我低估了月晔。”
他引起了月危对月擎沧的怀疑,把他调离华京,然后月晔再做什么就不会束手束脚了。
月擎沧当然可以选择不去,但这是月危登基以来对他下的第一个命令,他若是反驳了,那他的不臣之心可以说是昭然若揭。
慕轻狂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南下……往泊州通南疆那边走吗?”
他点头,“主要就是去南疆,之前没功夫顾那边,现在大邵局势稳定,我要带些人去接管南疆。”
“那就去吧。”
如果南下,经过泊州岚州,那她是不是能找机会往长英山去一趟?那个广纯真人一直盘踞在她心里,她不去会一会始终不甘心。
而且,赵容这人实在阴魂不散,但还得靠她推倒赵成,暂时不能杀。
眼不见心不烦,走俩月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赵成一直蛊惑月晔,等回来时机成熟就把他拉下马,还能顺带把月晔清理干净,他始终是一个隐患。
南巡的日子定在四月初一,带了月锦年和萧应风随行。
尚书省咱暂时交给靳文书打理,他妹妹靳缘恩在除夕夜宫宴上受过慕轻狂的恩惠,而且靳文书本身也是个靠谱的人,不可能叛变月擎沧,交给他月擎沧放心。
但月擎沧没打算跟着仪仗走。
可是临走时长公主突然要月擎沧把信阳郡主慕轻萍也带着。
月擎沧站在门口看看旁边端庄而立、纹丝不动的慕轻萍,问长公主月芜华:“这是何意?”
月芜华挽着袖口,“郡主的母家到了祭祖的日子,但郡主的母亲身体一向不大好,这件事就只能郡主代劳。郡主身份尊贵,别人护送本宫也不放心,正赶上殿下南巡,左右顺路,让仪仗队护送她一段吧。”
月擎沧本能觉得这里面有问题,慕轻萍站在一边一声不吭,活像个背景盆栽,月擎沧不好推辞,“好。”
慕轻狂得知此事后,手里的饭碗差点掉地上,“长公主要信阳随行?”
月擎沧没太把这件事放心上,“不就是送她回老家么?我们又不跟仪仗队走。再说,她总不能跟我们一路,除非她家在南疆。”
慕轻狂看着他没说话,月擎沧停下即将放进嘴里的一块肉,“她老家还真在南疆?”
“不是,也差不多,在宁州。”
南疆的邻居。
第二天一早,月擎沧在早朝上接了皇上任命南巡的巡抚官印,由月危亲自送到了宫门口,目送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开华京。
慕轻狂跟月擎沧一起坐在马车里,对面坐着慕轻萍,至于为什么只有一辆马车……他们也想知道。
好在慕轻萍为人高冷话少,慕轻狂跟月擎沧也没那么烦。
休息时,月擎沧对月锦年说:“我跟长生去前面探路,你们原地休整,稍后即回。”
说完就带慕轻狂策马离开。
月锦年满脸黑线,“我看起来很好骗?”
萧应风心情蛮好,“估计是心血来潮吧。”
冷弦从天而降,“世子,侯爷,殿下说他们先去澶州等你们会和。”
月锦年并不意外,“知道了。”
马车内的慕轻萍听到外面的对话,毫无意外,看来传闻果然不可信。
慕轻狂和月擎沧一路策马狂奔,过足了瘾,日薄西山时在一处溪边歇脚。
慕轻狂挽了袖子,脱鞋下水,月擎沧看见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抓鱼啊,你之前尝过我的手艺,我烤鱼还是不错的。”
她拄着刚刚折下来的树枝看准了一条肥鱼,猛地扎下去,举起来,一仰头,“来,接着!”
她把鱼扔过去,月擎沧稳稳接住,架起火堆开始烤。
“今晚要在这过夜吗?”
天已经擦了黑,这里距离进城还有十几里路,等他们入城估计快子时了。
月擎沧抬头看看,“在这休息一晚吧,看天色今晚没有大风大雨。”
“就是虫子多。”她弹掉一只爬到衣服上的蚂蚁。
月擎沧淡笑,摘下手腕上一直佩戴的檀木镯子,拉过她的手,给她套上。
慕轻狂端详着镯子,“干什么?”
“驱虫。”
慕轻狂好奇的打量了镯子许久,“这镯子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吗?”
他露出些回忆的茫然,“可能是吧,一直在身上。原本好像是不能驱虫,师父拿去后就可以了。太久了,我也记不太清。”
慕轻狂有点可怜他。
常年佩戴的镯子为什么有驱虫的神奇功效都想不起来了,可见他前半生过的有够浑浑噩噩。
今晚确实如月擎沧所说一般,夜深无云,明月星辰一览无余。往上看是星罗密布一张黑幕,往下看是水月镜花一片好景。
慕轻狂睡着后,他随手捡了几颗石子,往地上一撒,又看看天上的星星,手一捏,石子化为齑粉。
月擎沧睁开眼时天色已经大亮,他坐起来,却没看见慕轻狂,起身去找。
慕轻狂起的早,昨天又抓鱼又席地而眠,下裙脏了,她一早起来到溪边洗了洗,看月擎沧的样子,她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醒,于是干脆下去洗了个澡。
溪水清澈见底,最深处也才过腰,她寻了一个高矮合适的石头,坐在上面侧头洗发。
远观,石上的女人身材匀称,细腰盈盈不及一握,皮肤白的发光一般,长腿入水,更引人遐想。m.xiumb.com
一头黑发光滑柔顺,揉搓发丝的双手洁白修长。
忽然,她手一顿。
水面波纹粼粼,晃动着一个人影。
“一大早就让我看美人出浴图,慕轻狂,你成心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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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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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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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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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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