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清风明月观>第廿九章:终。
  几人离去后,清风明月一道走在回廊之下,风轻轻扬起他们玄青色的道袍,宽广的袖子交缠在一起,明月侧过脸看向低着头沉思的清风,原来,道袍也没那么难看啊。

  “你昨晚干嘛去了?”明月佯装不经意的问道,“没守在杜姑娘床前啊,害的她被小铃铛附了身。好在有我在,也好在小铃铛是个好孩子,否则又要多一具尸体了。”

  清风抿着唇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昨晚为什么自己的感觉那么强烈,觉得一定会出事。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刘月娇,所以赶紧出去了,果然在路上就看到了她在害人。

  好在他及时赶到,心中庆幸之余,又有些不解。脑中闪现出她临死前的眼神,那种不舍当中带着爱意的眼神,让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但,未曾爱过人的他,又如何知道那眼神当中带着爱意呢?

  有些可笑,清风摇了摇头,将那些思绪赶掉,看向身旁的明月,说道:“收妖啊。我不是都说过了,你捉你的鬼,我收我的妖,怎么样?”

  他从自己的乾坤袋中掏出一条盘成几圈的青蛇,送到明月眼前,问道:“要不要拿去给你煮蛇汤?听说蛇很补的。”

  “啊——”明月见到那条蛇吓得跳出好几步远,见清风又变得跟平时一样,面带浅笑的看着她,知道是被他捉弄了,气道,“你给我等着!”

  他分明知道她最怕的就是蛇了,小时候他们关系还好着的时候,一起上山去采草药,明月就被山上的一种毒蛇咬伤了。还是清风当时用嘴给她把毒吸了出去,导致清风的嘴巴中了毒,后面的半个月,嘴巴都肿的跟什么似的。

  从前他们的关系确实挺好的,明月不由在心中附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对清风冷嘲热讽了呢?

  记不起来了,反正就是,他做什么她都要去嘲讽几句,心里才会开心。

  “你不是喜欢那个许夫人吗?”明月看了看他的乾坤袋,言外之意是你喜欢她你还散她修为把她打死,这也太狠了吧?

  清风倒是一身正直,说道:“我何时说过喜欢她?”

  “你不喜欢她你摸她的手?”明月的声音提了一些,怕他狡辩,又说,“我都看到了,你摸她。”

  “我那是确认一下她是否真的没有体温。”清风解释道。

  明月看他一眼,知道自己误会了这才闷闷的“哦”了一声。很快就走到了二人的房前,明月首先推开门,说道:“我进去了。”

  清风稍点了点头,应道:“恩。”

  二人在金陵逗留了好几日了,如今鬼也捉了,妖也除了,差不多可以踏上新的旅程了。

  收拾好了包袱,清风已经在门外敲门了。

  明月拿着乾坤袋去开了门,见清风已经收拾妥当了站在门前,背对着她,看向蔚蓝的天空。明月舒了口气,说道:“走吧。”

  他们一起去超度了赵婉儿和杜铃铛,也让她们能安心上路。

  院中摆着祭坛,其余几人都回避了,赵婉儿和杜铃铛跪在祭坛前方,清风明月一齐闭上眼睛,念了一段往生咒:“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

  赵婉儿和杜铃铛的魂魄随着往生咒,逐渐消失不见了。

  明月叹了口气,嘟囔道:“希望他们来世能投到个好人家,平安美满一辈子。”

  尤其是赵婉儿,可莫要再碰上林寒初那样的花心大萝卜了,嘴上说着多爱多爱她,实际却不过尔尔。

  倒是杜襄铃,明月脑海中闪过她的面容,算了,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管不着。

  二人背着包袱,看了一眼在阳光底下闪着金光的大大的林府二字。

  林府朝身后几人挥挥手,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各位回去吧,贫道就先走啦。”

  清风走在她后面,看着她轻快的脚步哒哒的响,回头再看了一眼林府的上面,发现第一日所见到的阴云已经不见了,如今风光正好,蓝天依旧,白云悠悠。

  街道上的小贩吆喝着贩卖商品,来往的行人匆匆而过,连环杀人案已经十来日没有发生了,也渐渐被他们淡忘了,百姓们也敢出门了。

  明月走到卖冰糖葫芦的小贩面前买了两根冰糖葫芦,朝在身后的清风招招手:“快来,这个可好吃了。”

  清风摇了摇头,这么大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到了码头上,来往的船已经逐渐多了起来,但明月还是走到那日载她的船家身前,叫道:“船家,你可过河?”

  船家见来了生意,喜笑颜开,看也不看,连忙应下:“过过过,客观请上船。”

  明月先上了船,清风紧跟其后,船家这时才看清二人模样,惊道:“道姑……你不是前几日的那位道姑吗?”

  “正是啊。”明月坐在船边,伸手接了一把清澈的湖水,冰冰凉凉,格外舒爽。

  船家搔了搔脑袋脑袋,憨厚的笑了几声,双手开始划动船桨:“道姑跟你师兄和好?”

  他还记得那日明月让他快些过河别载清风的事,见他们二人坐同一条船,不禁问道。

  清风也识得这个船家,那日他回来后又把他送了过去,听他这样问起,索性答道:“我师妹从小被师傅宠着长大,骄横惯了,时常与我怄气,我这个做师兄的常常要让着她。”

  明月本在玩水,听他这样说,掬起一把水浇到他身上,反驳道:“分明是你平日里板着个脸,做事又不近人情,人又无趣。”

  湖水落在他的道袍上,湿了一大片,明月以为他该要生气了,谁知他却笑着继续朝船家说:“你瞧,我师妹总是这样,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明月本已经鞠了一把水,准备再次浇到清风身上,但此时见他不怒反笑,眼睛弯弯的眯起来,好看的像月牙一样,楞了一下,手中的水全都流了出去。

  算了,饶他一次。

  “清风道长,你可是忘了一件事?”明月凑到清风身前悄悄问道,“巫蛊一事,你可查出来了?”m.χIùmЬ.CǒM

  清风见她还记挂着此事,说道:“我在那蛇妖身上倒是看到了蛊虫,想来那次也是她所为了。”

  明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风轻柔的在湖面上漾起一层层涟漪,漾起她的发丝,她坐在船尾,听着清风与船家闲聊,看着眼前的金陵城越来越远。

  许府。

  许大人看着底下跪着的丫鬟,喝道:“整整一天了!整整一天夫人都没出来你们不会进去看看吗!你们跟我说夫人就在房里睡着,那她人呢?人呢!”

  房中摆设和从前一样,刘月娇却不知到哪儿去了,这些奴才说昨夜她说她睡下了,不准任何一人进来。今儿个她们也在门外喊了好几次,也不见有人回应,身为奴婢,她们更不敢破门而入。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以阿雅为首的几个丫鬟跪在那处,磕了几个响头。

  门外一个衙役走进来,拜了一礼说道:“大人,外头林府的刘管家在击鼓,说是林府的二夫人失踪了。”

  许大人因着刘月娇不见了这件事,急的心口如同有火在烧,此时听了衙役的话更是烦躁,喝道:“不见就不见了!关本官何事!让他滚!”

  衙役被吼得颤了一颤,赶紧说道:“是……是……”

  衙役走后,许大人又吼道:“该死?你们确实该死!这么多人,连夫人都看不住,本官要你们何用,来人!叫了人牙子过来,本官要将这些废物卖到青楼去。”

  回应他的并不是下人,而是又这回来的衙役,这回他倒是没了先前那么害怕的模样,连礼数都未做齐,说道:“大人,巡抚大人求见。”

  “不见,不见!”许大人就势说道,反应过来来的人是巡抚大人之后,赶紧问道,“巡抚大人来金陵了?大人找我可说有何事交代?”

  衙役还未来得及回答,门外就走进一个身穿红色官府的大人,冷笑道:“许自捷,本官前来,是来告诉你,你头顶的乌纱帽不保了!”

  闻言,许大人稳了稳头顶的乌纱帽,正准备开口询问巡抚大人何出此言,就见他拿出一道圣旨,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金陵城知县许自捷,为官不仁,鱼肉百姓,如此恶行受到朝中众爱卿的一致弹劾,经朕了解,情况属实。故而罢黜许自捷的县令之位,流放至南蛮之地,以儆效尤。钦此。”

  许自捷跪在地上,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巡抚大人见此,冷笑一声,说道:“许大人,领旨吧。”

  林府。

  林府已经着手准备丧事了,刘管家已经从林府附近的商铺回来了,知道林员外还未等到秋决就被许大人下令斩立决之后,哭的老泪纵横。

  百忙之余,又发现二夫人不见了,到处找了个遍也没找到,只好前去报官,谁知那许大人竟是昏庸至此,他一个前来报官之人被硬生生的赶了回来。

  林府此时四处挂着白布,显得格外萧条。

  林寒初跪在灵堂前,表情呆滞的看着灵堂上的排位,上书:林寒初之父林祥之墓。

  “表哥,你已经跪了一天了,这一天都滴水未进,怎么受得了呢,还是去用些饭吧。”杜襄铃在他身旁劝他。

  林寒初却不为所动,只艰难的蠕动了一下嘴唇,因着他太久没有喝水,嘴唇已经干了,他摇了摇头,说道:“我不饿……吃不下饭……襄铃,你让我一个人待会吧。”

  杜襄铃见他如此,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说道:“那好吧。”

  杜襄铃一步三回头的往外头走去,风扬起她穿着的白色丧服。

  见杜襄铃走远后,林寒初还是跪在地上,看着灵位,突然扯出一抹笑,沙哑着声音说道:“你肯定想不到这都是我一手设计的,我与赵婉儿纠缠不清,你肯定不会同意。而你这种人前心善,人后狠心的人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她,所以你叫人去杀了她。”

  “刘二的话也是我教他说的,你肯定想不到也想不明白吧?我为何要这样做?是啊,你是我爹,是我世上唯一的骨肉至亲,我为何要设计害死你呢?你还记不记得我母亲,你以前不过是个落魄的秀才,遇上了我母亲,借着我母亲家的财力,才得以飞黄腾达成为金陵的第一富商。可你呢,你是怎么报答她的,你许她的是一生一代一双人的爱情,但才过了几年啊,你就和那个姓许的女人厮混在一起了。这就罢了,你始终是我爹,我又如何能因为这种事而指责你?可是为何要勾结那个女人杀死我母亲?她是你曾说过会用一辈子去疼爱的女人啊……”

  “你的一辈子就这般的短暂吗?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但你一定不知道,后来那个女人的死是我一手造成的,是我在在她的毕竟之路倒上了水,让雪化成了冰,又在那里放了铁柱。但她也是坏事做尽,连上天都不肯放过她,就这么巧的摔到了铁柱上,一尸两命……哈哈哈……额……”

  他突然觉得腹中如同万蚁噬心般的疼痛,搅得他的肠子都快断了,他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面色苍白,整个身子蜷成一团,抽搐了几下,最终一动不动。

  他的腹中,母蛊已经苏醒了,开始啃噬他的五脏六腑。那日他杀柳枝的时候,柳枝咬向他耳朵的时候,就已经将母蛊顺着他的耳朵放了进去。

  天香楼的生意渐渐好了起来,往来的客人越来越多了。

  店小二坐在桌子上对着一脸兴致勃勃的客观说道:“客观,这金陵城最近发生的事可多了,不知你想听哪一件啊?就说那月前的碧仙楼的婉儿姑娘溺水一案,前几日已经被查实,是林员外雇凶所害。哟,您问这林公子啊?小的可熟,听说他前几日死在了林员外的灵堂前。这些都是前几日的事儿了,要说起这两天的,当属张府的张公子张沅清了,听说他请人去给婉儿姑娘的坟翻新了,还要把婉儿姑娘的灵位接回家入族谱,为了这件事,张公子与张老爷大吵了一架。”

  顿了一会,他喝了口客观赏的茶,继续说道:“那逝去的婉儿姑娘可又会知道,最后对她这般情深义重的,竟是她从前一再拒之门外的张公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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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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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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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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