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款款站在门口看他绝尘而去,往回倒推胡松拓生气的理由,结果除了她说要分手好像没有其他。
她是想分手,但是也想维持彼此之间亲人般友好的关系,没想和他老死不相往来啊。
我还处心积虑帮你做宣传,那条vlog一出片我就转发还tag你了呢。
这人怎么这样啊?莫名其妙!
杜款款想一想,相比之下还是胡松拓比较过分。
她心安理得地转身开门,噼里啪啦按一遍密码。
门没开。
她疑心是自己喝多了,弯下腰仔仔细细又输一遍,莫宁和古耐生日的组合,没错的。她按下确认。
仍旧显示密码错误。
密码改了?
杜款款脑子转不过来。莫宁背着我玩什么呢?
杜款款叹口气,转身靠在门上,这一带空气很好,冬夜的风吹来带着很清新的香气,仿佛从气味里就能闻出冬天。这样冷的空气让她清醒了一点。月光也很清冷,银辉撒下来,地面隐隐泛着光。
她就这么站了一会。
眼前的景象是很美的,只是有一点孤寂,树叶在微微摆动,不是生机,是萧瑟的冷风。
她有点怀念家人。但是很奇异地,她没有首先想到自己的爸爸妈妈,而是先想起他,然后又想起特意把红烧肉放在她眼前的洪妈妈。或许是刚从他们家出来,那些温暖的光亮在脑海里太过清晰。
杜款款翻了翻包,不论是这个家还是市区公寓的钥匙都没带。
她是真的别无他法走投无路,才不得已要这么做。
杜款款打车到胡松拓的公寓,敲门。
胡松拓略微有些惊讶:“你怎么回事?”
他才刚洗完澡,头发还没干,发梢黏在一起一缕一缕搭在额头上,很温顺的样子,像只湿漉漉的大型犬。他把刘海往上捋了一下,露出光洁的额头,皱眉,才显得不是那么欢迎她。
但还是一把把她揽进门里,关门,太冷了。
杜款款就絮絮叨叨地说:“你怎么又不吹头发,会感冒的。”
他不喜欢用吹风机,因为短很快就会自然干。杜款款有时候会给他擦头发,有时候也懒,就只动嘴说他,以前他还比较听话,后来就等她说一阵,再把头拱到她手掌底下蹭一蹭,撒娇说:“都已经干了。”
杜款款还坐在沙发上看书,他就躺在她腿上,半干的头发靠上来,凉凉的,最后都被她的体温烘干。
胡松拓本来已经准备睡了,被她突然到访又吓精神了,问她:“怎么回事?”
杜款款拿来毛巾放在他头上,很自然地说:“我家门密码换了,又没带钥匙,只能来这了。”
“那你打电话给莫宁啊。”他说,“你在那边还能晚点动身去机场。”
“哦,我手机没电了。”杜款款怕他不信,把包翻过来,东西哗啦啦倒在沙发上,几样化妆品,一个小本子,一支笔,黑屏的手机,没了。“我打车还是走了十分钟到路口等的,幸好现金带得够。”
胡松拓就很无奈地看着她。
杜款款看他一眼,默默把自己的东西收好,讪讪地说:“我去收拾一下,你先睡吧。”
胡松拓开了客房的灯,回来对浴室说:“你今晚睡客房。”
“知道了。”
其实睡惯了主卧。杜款款忍不住想,果然应该等过完年再分手。
一会又问:“你没带睡衣吧?”
“对。”她在这的衣服都被她自己干净利落地处理了。
胡松拓只好又去找了自己的t恤。
等她洗澡的时候,胡松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最后终于想起来,去给她手机充电。结果手机还有71%1的电。
胡松拓拿着手机笑了一下,回想她刚才翻包的眼神多真挚啊,差点就被她骗了。要真是一点电没有,她应该火急火燎进门第一秒就冲向电源才对。
可是她骗他做什么呢?不过是想今天晚上跟他在一起。
多么温柔的理由。
杜款款出来的时候胡松拓坐在沙发上看电影,灯全关了,放黑白的老片子,家庭影院的屏幕巨大,占了整整一面墙,成为荧亮的光源,柔和地洒在他脸上,让她想起刚刚的月光。
杜款款坐到他身边,胡松拓立马撩开被子包住她。
她挺奇怪:“怎么想起来看这个?”放的是《夏日纪事》,1961年的法国纪录片,让·鲁什的代表作,真实电影初期的经典作品。她就这片子背得熟。
大三的时候杜款款选修了一门影视鉴赏课,每周三去看一下午老电影,按着世界电影史一页一页往后翻。她觉得很有意思,尽管大多数片子她都睡过去了,也不能怪她,冬天天寒地冻的时候,教室里空调开得暖洋洋的,又关了灯放片子,偏偏她的位置往后就是台阶,后面的课桌高出一块,她头往后一仰,枕在毛茸茸的帽子上正好睡。往往是气若游丝地去上课,容光焕发地出教室。
有一次她睡到一半醒了,发现是胡松拓坐在她后面,“我今天下午没事,来找你玩。”
她半梦半醒:“在演什么?”
“《去年在马里昂巴德》。”胡松拓说,“阿仑·雷乃的,你没看算了,不是你的风格。”
她来了兴致:“我是什么风格?”
胡松拓想了想:“《天生一对》?”
杜款款“切”一声。
说起出道作,杜款款拍完之后就再没看过,每次想起剧情都很讶异怎么能有故事这么不偏不倚全都落了俗套,结果还红得不像话,因为这个山琦姐给她接了多少玛丽苏剧本啊。
胡松拓虽然和她同级,但是忙着组合活动,大学拖拖拉拉念了六年,想想他陪她上的课,只有这短暂的一小会。杜款款很羡慕学校里的情侣,胡松拓反驳她:“我们明明演过两次校园情侣,当时你跟我说,再也不要和我一起上课。”
那是因为当时为了让他们入戏,剧组丧心病狂找来真的高中作业给他们做啊。
想到这个,杜款款笑了一下。
他们之间的回忆真的太多了,从眼下追溯,总觉得一天比一天以前,是真正的好时光。
胡松拓忽然说:“还记得我去你们学校找你那次吗?看了个什么片子,也是这种感觉,周围很安静,屏幕上熙熙攘攘的外国人。”
“《去年在马里昂巴德》。”
“对,好像是叫这个。”胡松拓笑起来,“然后接着演《一条安达鲁狗》,刚一切手指我们就逃跑了。”
要是他不说,杜款款已经要忘记那些细枝末节。多有趣,她记得开头,而他记得结尾,回忆被分摊,谁手里的都不完整。
“期末考完试,你跟我说你一学期就看了这个,我想着不能被你落下,也找来看了看。”他指着屏幕,“特别适合睡觉之前看。”
杜款款没作声,跟他一起看没有字幕的影片,看女人走过大街小巷,跟一个个路人搭话。
看得她就快睡着,胡松拓才问她:“你快乐吗?”
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屏幕上的女人还在微笑着询问:“你快乐吗?”
杜款款看着胡松拓,他眼睛里是屏幕的倒影,闪着光。
杜款款想了好久,说:“应该挺快乐的。”
“应该?”
“理智地想一想,没有不快乐的理由。但人总是贪心,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
短暂的沉默。
“你手机我充上电了。”
“嗯。”
她这样坦然,胡松拓都有点啼笑皆非:“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你就按照最有利于你的可能去理解就行了。”杜款款说,“就比如我,一旦怀疑你是不是真的爱我的时候,最后总是懒得深究,想着,就当他爱好了。”
“你为什么怀疑?”
杜款款头疼:“我真的不知道。”
胡松拓静静地说:“我那天看见你和lance出去了。”
“哪天?”
“还有很多天?”胡松拓觉得心口中了一枪,闷声说,“初雪那天。”
杜款款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怎么一回事。
那天晚上回去的路上,lance忽然很兴奋地跟她说:“下雪了!”
杜款款本来不大快活,这才往窗外望去,果然,细小的雪花一片片往下落,很温柔的样子,乌云隐隐地薄了许多,灯光看起来也更明亮了,整个北京都一扫之前的沉闷,跟着轻巧了起来。
心情就没由来地好了几分,什么都不想,看着雪中的街景发呆。
lance说:“是今年的初雪。”
比起实质性的天气改变,更像是新的冬天正式到来的宣告。无论什么时候,提到初雪,心里总是会柔软一点。明明是和lance坐在一起,她却觉得是自己一个人在经历初雪,没有熟悉的人在身边,看得少了些韵味。
结果原来和他看了同一场雪。
她忽然有点庆幸。就像再次印证他们有多密不可分,这样好的小迷信,她都特别热衷。
杜款款老老实实回答:“他请我吃饭来着。没什么特别的,就只是朋友。”
“你跟他在一起,看起来挺好的。”
杜款款不知道他为什么得出这样的结论,她明明记得自己不怎么开心。
“谁跟我在一起都看起来挺好的。”她眨巴眨巴眼,手放到下巴上做花托,“毕竟是网络票选好感度排行榜一位的杜款款。”
胡松拓被她打败了,笑了一下。
“不过他倒是说要追求我。他真诚又坦率的样子,跟你一点也不一样。”杜款款又说,“以前我没办法跟他说我有男友,现在我们分手了,就更不用避嫌了。”
胡松拓觉得现在真是没法和她说话了,总是有所保留,两个人暗暗较着劲。可是游戏规则是什么呢?他还以为,谁爱得多一点,谁就赢了。
杜款款过了好几天才收到莫宁发来的新密码,立刻抓住她诘问道:“您干吗偷换密码?是隐晦地拒绝跟我同住吗?”
莫宁一本正经地说:“之前的密码太简单了,不安全。”
杜款款没把自己借此机会去找胡松拓的事跟她抖露,只说见面再聊。
莫宁拍一拍胸口,幸好自己蒙混过关。
事情的起因是古耐最近休假,实在是太闲了,三天两头来找她玩。知道她正和杜款款一起住在湖边别墅,乐不可支,直说要去看一看。琇書網
古耐说:“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当然不敢真的收下。我就是糊弄一下杜款款,没想到歪打正着,你们俩还见上面了。”
莫宁只说了自己是小时候一起演戏的朋友,并没有明说自己就是morning,但是一来二去,感觉古耐已经是知道的了,也就不再掩饰什么,请他去家里坐一坐。
房子的密码在她和杜款款都住进来之后已经改过一次,杜款款兴致勃勃非要用他们俩的生日,此举深得莫宁心意。等到古耐站在她身后眼看着她按密码的时候才觉得事情不妙,这要被他看了去,也太司马昭之心了。
莫宁就非常明显地犹豫了一下。
古耐立刻说:“没事,我不看。”还十分绅士地往后退了一步。但是他视力好得很,又高,莫宁估计他要想看,总有办法看得见。
所以这密码是不得不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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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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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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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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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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