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已经过了零点,杜款款想着也不是从前独自生活,太晚了打扰莫宁休息不好,就跟着团队一起住酒店。
已经是圣诞节了,上午的首映礼又要挺早起来准备,lance就说只睡三小时还不如好好享受一下圣诞气氛。这倒是真的,等大队人马全都安顿好,把明天的活动安排再核对一遍,结束后能不能睡足三小时都两说。
杜款款于是第一个举手附议。
团队里还是年轻人居多,自然舍不得白白耗费掉圣诞节,导演就笑说年轻人精神真足,跟他们道了晚安,上楼休息。
剩下的人,除了几个见缝插针出去约会的,都一股脑去了lance房间。整个组就lance杜款款和导演的房间最好。lance爱闹,把大家都召集起来,杜款款还以为他有什么好主意,结果仍是中规中矩地打牌。
大家在地毯上坐了一圈,过了一会罗森也敲门进来,平常总是不苟言笑的,这下脱离了工作状态,反倒玩得最欢,第一局就赢了。大家平时是讲点小钱的,因为是圣诞节,lance提议说:“今天我们不讲钱,输的请吃东西吧。”
罗森就说要吃川菜。
大家晚上都只吃了飞机餐,全都饥肠辘辘的,一听川菜两个字眼睛都放光。就算祖国幅员辽阔,各地的人各有口味偏好,可川菜是不分地域的致命诱惑啊。连杜款款这样吃不了辣的,想起那种红彤彤的饱满的香气,也不由得咽了口水。
她说:“我知道一家好吃的馆子!为了吃到我喜欢的口味,这一把我输定了!”
大家接着玩牌,只有罗森太早离局,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大家玩。
罗森观摩了一会杜款款的牌技,评价:“我还以为你是为了吃大义凛然,原来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大家哄堂大笑。
lance拿了蓝牙音响放圣诞歌,一年里只有这一天听这样傻乎乎的音乐,小孩子们欢快地唱“wewishyouamerrychristmas!”一遍又一遍。
结果杜款款果然不负众望地输了,她查外卖发现太晚了没得可吃,只能想办法补救,披起外套去楼下找吃食,lance连忙站起来说跟她一起。
大门口是正是风口,冷风猛烈地刮过来,一下吹得她都站不稳,还是lance把她拖到旁边,笑嘻嘻地说:“你真是弱不禁风,一会多吃点啊。”
“我真是太瘦了。”杜款款有点苦恼。
这并不是炫耀,镜头太可怕,一丝赘肉都要不得,做女演员就得每一寸皮都紧紧扒着骨头。她还不是最极端的,起码没到被外界评价为病态的程度。
“我们公司那几个模特才是真的瘦,梁子衿的腿就好像有棱角一样。”杜款款喟叹,“真不容易,为了维持表面上的光鲜。”
lance忽然问:“你快乐吗?”
这问题着实吓了她一跳:“你怎么突然这么深沉?”
“因为我发现你好像经常叹气。”lance若有所思地说,“可你不是想要的都拥有了吗?连奖杯都是同辈女演员里最多的,据我所知,家庭也很和睦,从来都没有遇到事业低谷,一路顺风顺水。”
杜款款笑起来:“听起来真让人羡慕。”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lance说,“因为你一直很有活力,笑起来特别打动人,像个小太阳。从出道以前我就是你的粉丝,一直都想跟你合作。”
“听起来后面还有一个‘但是’。”
“但是,”lance轻笑着点头,“但是我发现你的不快乐也很有魅力,就像别人说的,衣食无忧地长大,才更容易有浪漫主义情怀。”
“看来你真是被我迷住了,完全。”杜款款歪一歪头,“可是怎么办呢?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lance神色一瞬间黯下来,他迟疑了一会儿,才低低地问:“是胡松拓吗?”
没有别的答案,能推演出的只有他。虽然她有各式各样的绯闻对象,但是认识了之后发现,她偶尔会说出胡松拓的名字,眼睛熠熠生辉,和说起别人是不同的。
杜款款承认:“是。我长到这么大,只爱过他一个。”
lance气馁地问:“我没机会了?”
“说不定五十年之后我们都想要换换口味呢。”她开着玩笑,“在那之前,你先去爱别人吧。”
lance终于垂下眼,对她说:“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
他故作洒脱,转移话题:“可惜上海不下雪。”
“今年的初雪我们已经看过了。”
“对啊,我们一起。”lance点点头,又恢复一点气势,“起码今年的初雪你是和我一起看的。”
附近有24小时便利店,他们过去买吃的。lance一转身,杜款款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他用后背帮她挡了风。
应该好好谢谢他的。
遇上这样的朋友,甚至连她的小确丧都理解的朋友,是她的幸运。
几乎把便利店的暖柜扫荡一空,又买了全部的方便火锅,两个人硕果满满地回来。
lance说:“去罗森给罗森买了火锅。”
罗森摇摇头:“这个梗我已经听到没感觉了。”
大家却异口同声:“但我们觉得很好笑。”
这样的氛围下,随便一句话都足够让大家笑个不停,大概是所谓的节日气氛,仿佛全世界真的因为这个日期的到来而变得温情和善。
有一搭没一搭地出牌,一边交换八卦,说说曾经共事过的艺人无伤大雅的坏话。桌子上所有的小火锅都在咕噜咕噜冒着泡。
统筹的小姑娘说起前两年刚入行,给一个快消品牌拍线上广告,遇上特别真诚的妈妈级艺人,五分钟的片子光采访就说了快两个钟。
“我们十分感动,并把所有大纲上不涉及的话都剪掉,结果,刚刚好五分钟。”小姑娘伸出五根手指,“年纪大一点的这些老师,一方面知道时代变化太快,另一面又不愿意承认被观众淘汰,一定要在媒体上贴合年轻人,说起网络流行语蹩脚又认真的样子,我看着都心疼。”
发行就接茬:“不过论功力,还是老一辈演技过硬啊,哪像现在的年轻演员,没眼看。”
罗森立刻板起脸孔:“就说你呢,杜款款。”
发行涨红了脸,捂着嘴直摆手。
杜款款落落大方地说:“不过好在我们年轻,有接受自己不红的勇气。对吧,lance?”
她拆了一盒速溶咖啡,拿纸杯一一泡上。她喜欢咖啡,但是不像莫宁那样家里随时备着两包上好的蓝山,每天早上起来站在咖啡机前面慢条斯理地倒上一杯。她就觉得速溶咖啡也很好,不用那么战战兢兢地品尝产地和酸度,就因为喝咖啡这件事情本身而单纯地开心。
胡松拓说她是傻乐。
或许是lance更有道理,因为她不用分心去考虑温饱,所以花了更多精力经营自己的情绪。所以快乐更容易,难过也更容易。
lance很震惊,学着便利店阿姨的语气:“我怎么会不红?我们如日中天好不啦?你讲良心话,allsing是不是最红的男团!”
被问到的统筹很诚实:“我是upon的粉噢。”
杜款款立刻双手端起咖啡给她,一边跟lance头头是道:“你老实说,allsing最红的难道不是前几年吗?最火的时候,哪会放你出来演这种片子。”
发行说:“呸呸呸,我们片子要大卖啊。”
lance投降:“是,现在新人势头太猛,我们还有今天的位置已经很不容易。”
屋子里檀木味道的香薰和火锅的味道交杂起来,又带了几分咖啡的香,成为一团暖雾包裹着他们。杜款款坐到落地窗边,看楼下时不时飞驰而过的车辆,已经是后半夜,夜空呈现出一种静谧的蓝,天上没有星星,所有的星辰都落入城市,在她眼前一一闪烁。
她想不起明天还要工作的事,耳朵里净是带着笑的声音,和着一点听不清词的圣诞歌曲,似乎有人在说偶遇李亦衡的事,杜款款就偶尔地回头插一嘴:“他是我最喜欢的男演员耶!”
这一晚同事之间仿佛成为了最亲密的朋友,没有工作上的你争我夺,全都松懈下来,神经软软地趴在身体里,这里用不上它们。
她想起刚刚跟lance郑重其事地宣告了和胡松拓的恋爱。这是她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认证他们的关系,不遮不掩地说爱一个人,竟是这样美好的感觉。
lance走过来,想撑着窗户耍帅的,第二秒就缩回手,说:“玻璃好冷。你还是回去睡一会吧,很快就要开工了。”
“这里夜景很美。”杜款款拍拍身旁,示意他也坐,“你看,那边能看见黄浦江。我很久没这么空闲地发呆了,都舍不得睡觉。”
lance就笑:“就说你是致命的浪漫主义情怀。”
罗森也叫她:“杜款款!”
lance说:“你看,罗森都叫你过去了。”
但是罗森音调都变了:“杜款款!出事了!”
杜款款愣了一下,立刻拿出手机看新闻。
果然出事了。
胡松拓和她的绯闻已经传遍全网,即使是欢度节日的深夜里,这些照片还是不可抑制地流传开了。照片上她挽着胡松拓的手臂,十分亲密地走在一起,那些自然流露的姿态,除了恋人没有别的可能。
lance深深吸一口气,想起几个小时前自己才在寒风中被拒绝过一次,哀怨地说:“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杜款款紧张地滑着手机没有理他,他再次叹气,沉痛地说:“我只能祝福你了。”
其他人都被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了,罗森也顾不上那么多,直接说了结论:“这个事情压不下来的,我去跟pm那边联络一下,你什么都不要动,关于这件事,一个字都不要说。明天的采访,我看一下能不能取消。”
罗森冲出去打电话。
剩下的人傻眼了,全都怯怯地跟他们道别,干巴巴地说一声“圣诞快乐”。
lance以为杜款款会为恋情曝光而高兴,公开恋爱也不是什么坏事,反而可以更没有顾忌地相处,而且他们两个一向风评很好,评论也是震惊和祝福居多,倒没有很强反感的声音。毕竟胡松拓也不是出道第一年卖男朋友人设的通告艺人了。lance分析了一下,这绝对是圣诞礼物级别的新闻。
可是他却看到杜款款哭了。
杜款款是第一次这样难过,真的,她以为她和胡松拓之间,只是因为职业特殊才没办法顺利地交往,她向来觉得,是胡松拓,或是她自己的人生规划有问题,但他们两个人之间,是绝对信任和忠诚的。xǐυmь.℃òm
可是如今这份信任崩塌了。
照片上和胡松拓举止亲密的人,不是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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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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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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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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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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