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凭借敏锐的听觉判断,黑色越野车离开小型机场之后,穿过一段并不算长的林荫道,然后转入旷野。
在旷野之中疾驰了大约十分钟,车子随后进入一条隧道。
再然后,缓缓停下。
“张先生,我们到了!”
一路上,一左一右守在他身边的两个黑西装提醒了一句。
唰!
黑色头套被摘除。
抬脚下车的张东庭随即发现,此时此刻的他,身处一片百十平方的空地。
四周、头顶、脚下,全都是灰扑扑的水泥平面。
尽管时刻谨记苏碧云的提醒,他还是忍不住回头问了一句:“这是哪儿?”
但……
载他来此的那辆黑色越野车,已经再次启动,无声无息的开进了旁边一条深邃的通道之中,消失不见。
张东庭有点晕。
又是闹市飞车,又是运输机,又是黑头套的,把我送到这儿就不管了?
几个意思啊?
“你就是张东庭?”
一个威严的声音豁然从背后传出。
张东庭回过身去,就见背后一个门洞里,站着一个华发老人。
老人面无表情,一双眸子自带严厉和审视的味道。
只是被他看了一眼,张东庭就感觉像是被一头凶狠的豹子盯上了一般,浑身上下的汗毛下意识的竖了起来。
直觉暗示:这个老人不好惹!
“我是!”
张东庭神色一凛,轻轻点头。
对方目光,在他身上直勾勾的停留了三秒钟,眼底似乎悄然划过一丝失望。
失望?
“跟我来!”
老人转身带路。
张东庭深吸一口气,抬脚跟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一条长达百十米的封闭通道之后,拐进了一个房间之中。
房间里,充斥着浓重的药味。
首先闯入张东庭眼帘的,是一张病床。
病床上,躺着一个浑身浴血的中年人。
数不清的管子一头扎在他身上,一头连着十几台高精度检测仪器。
“这是……”
张东庭瞳孔骤然收缩。
目测所见,这名中年人深陷深度昏迷,奄奄一息。
尤其一身血衣,让人触目惊心。
他稍稍定了定神,这才发现,病床是在一面将房间一分为二的透明钢化玻璃幕墙背后。
而在玻璃幕墙这边,几个白胡子医生聚在一起,正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这是伤者的病历,你先看看。”
带路来此的老人面无表情的把一份复印好的病历,送到张东庭手中。
接着走向那几个白胡子医生,没再搭理张东庭。
“他刚才的失望,是看我太年轻,不堪大用?”
张东庭略微恍然,悄悄苦笑。
展开手中的病历一看,心头忍不住一紧。
病历上,伤者无名。
仅仅详细记载了他的伤势。
周身新伤,十七处!
其中——
利刃割伤三处!
子弹贯穿伤五处!
爆炸弹片伤九处!
张东庭下意识的抬头,再次看了一眼玻璃幕墙背后的伤者。
这不是普通的伤者。
不出意外,应该是疆场上的军人!
是他们的浴血奋战,保九州平安!
是他们的精忠勇猛,佑河山无恙!
敬意油然而生!
张东庭神情一肃,再看手中的病历,神经猛地一颤。
伤者最严重的创伤,源自两枚弹片。
一枚,嵌入大脑,危及运动神经!
一枚,距离心脏0.5厘米!
不加以救治,轻者终身瘫痪,重者身亡!
最要命的是,伤者受伤时间,在十七个小时之前!
必须急救!
张东庭悄然攥紧拳头……
“诸位,时间已经太久了。”
老人抬手示意几位白胡子医生收声,提醒道:“学术争论可以留待以后,伤者的伤势不等人!还请诸位立刻制定详细的抢救方案!”Χiυmъ.cοΜ
“问题在于,方案不好确定!”
“伤者两处最严重的创伤,位置太过凶险,稍有不慎,后果不堪想象!”
“我们现在争论的焦点在于,抢救工作,究竟侧重于大脑,还是心脏。”
白胡子医生们个个双眼赤红,明显是依旧难以抉择的状态。
“能不能双管齐下?”
老人的眉头锁成一个疙瘩,慎重说道:“伤者情况特殊,西南战域,离不开他!”
“能够双管齐下,当然是最好的!但以我们现在的医术水平,难以兼顾!”
“即便是我们分头手术,成功施救的概率,也不会太高!”
“所以,最佳的方案,只能是侧重一头!至于另一头……交给命运吧!”
白胡子医生们惭愧低头,致歉道:“我们水平有限,请原谅!”
“几位已经是九州医学界的顶级专家,如果你们都这么说……这就是命啊!”
“既然如此,麻烦诸位以最快的速度甄别两处严重创伤的手术风险,制定好最佳抢救方案!”
“记住:保命是第一位的!”
老人仰天长叹道:“伤者为国为民,已经身负重伤,我们决不能让他的家人再为他伤悲落泪!”
“是!”
“明白!”
白胡子医生们沉重点头。
其中有个看着最年轻的医生问道:“对了,听说碧云小姐介绍了一位齐州府的医生,还没有接过来吗?要不要等一等,再听听他的意见?”
“我看算了吧!齐州府医学界现有的那几个医术不错的家伙,我都认识,没什么值得等待的!”
“没错,以伤者的伤势,九州能够在他的抢救工作上,有资格尽心费力的,也只有我们几位了!换了别人,怕是要直接宣布伤者死亡。”
“碧云小姐素来睿智,这次只怕也是慌了神,才邀请齐州府那帮废柴过来。”
其它白胡子医生们纷纷表示毫无等待的必要。
“人已经到了,我看也帮不上什么忙。”
老人附和一声,一边回头一边说道:“像他这么年轻的医生,就算从娘胎里就开始学……咦?人呢?”
他神色骤然一僵。
刚刚,分明让张东庭在门口位置翻看病历的。
怎么一转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在如此高级别保密的地下堡垒之中,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消失掉?
最关键的是,还是在我眼皮子底下!
老人脊背发冷,迅速扫视了一圈整个房间。
然后……
“张东庭,你在干什么?谁让你进去的?”
他暴喝一声,箭步冲进玻璃幕墙背后!
原来,张东庭不知何时,来到了病床边。
一手抚在伤者头顶!
一手盖在伤者心口!
此时此刻的他,汗流浃背!
满头黑发,全被汗水打湿!
周身衣衫,也已经被彻底浸透。
一层朦朦胧胧的白色雾气,从他身上冉冉升起。
他在干什么?
他想干什么?
以伤者伤势,在场那么多大专家大教授都束手无策,他敢乱来?
他疯了?
苏碧云介绍的究竟是医生,还是傻痹?
老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是顾忌张东庭此时此刻和伤者距离太近,他恨不能挥拳直击,一道拳风把张东庭碎虐成渣!
他厉声喝道:“张东庭,我警告你不要乱来!伤者如因你出现任何差池,我以生命起誓,灭你九族!”
“天呐!这是哪儿来的憨货?快快住手!”
“伤者伤势如此严重,你怎么能随意碰触?万一感染了伤口,你担待得起吗?”
“疯了!疯了!这是你一个毛孩子有资格插手的事吗!滚出去!”
紧随其后的白胡子医生们也都毛了,个个脸色惨变,嗷嗷大叫!
于此时,张东庭缓缓抬头,咧嘴笑了笑:“我滚了,谁来救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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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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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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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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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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