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毅爵心里有微微的不悦,明明是苏仲自己的家事,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他不明白丁晴为什么还要坚持守在这里。
两人正聊着,贾继娟和白惜兮忽然赶来了。
“阿姨。”丁晴急忙起身相迎。
看着病床上气若游丝的苏景铭,贾继娟的眼圈泛红:“他……怎么样了?”
丁晴还没来得及开口,邓毅爵就说道:“已经过了危险期,医生说还得观察,现在还没有醒。”
贾继娟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坐在了床边。病床上的这位老人,她真的是又爱又恨。瞬间有千言万语涌上了心头,可全都堵在了喉咙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丁晴悄悄将白惜兮拉到了外面的走廊中,问道:“苏仲知道你们要来吗?”
白惜兮欣然点头:“得知受伤的是……她一定要过来看看,苏仲这次倒是没有阻拦。”
丁晴垂下头去,松了一口气。
“丁姐姐,你能不能劝劝苏仲?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总不能……”
“就他那副臭脾气,谁能劝得了呢?”丁晴感慨了一句。她和苏仲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她却很了解他似的。说起来很奇怪,自己明明那么讨厌苏仲,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要这样帮他。wWW.ΧìǔΜЬ.CǒΜ
白惜兮用恳求的眼神看着她:“尽力试一试嘛,我们都失败了。丁姐姐,你现在是我们的唯一希望啦!”
她们都是苏仲的亲人,连她们的话都不听。苏仲会听自己的吗?
彦韵美士茶室,丁晴推门走了进来。汤颜泽冲她微微一笑:“西山晴雪。”
丁晴点了一下头,正要走向雅间那里,忽然问道:“他今天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没有啊,跟平时一样,进来后什么都没说。”
丁晴在内心暗暗责怪自己,是啊,苏仲这样的人,生气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反正都是不爱说话。
到了西山晴雪雅间,推开门,苏仲正对着门口呆呆地坐着,两只手十指交叉放在了桌上,面前的那杯茶没有冒热气,早已凉了。
丁晴坐在了他的对面,摸了一下公道杯,那里的茶也凉透了。她将公道杯的余茶倒掉,然后重新煮了一道。也没有说话。
苏仲慢慢地抬起眼皮看着她。
丁晴熟练地将煮好的茶倒进了公道杯,然后分茶给苏仲。
苏仲这才问道:“找我什么事?”
“原来你会说话啊。”
苏仲一愣。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连个电话都不来,苏仲,你是铁石心肠吗?”
苏仲的眼神躲避着她。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丁晴面前有这样的表情:“我……我去了市局,我想知道嫌疑人的作案经过。”
“都是借口。苏仲,我不该管你的家事,我也不想管。的确,一开始,我很不理解你为什么不接纳苏伯伯。后来我知道他年轻时做的那些事后,我也看不起他。一直到昨晚,王晓玲拿出刀子就杀你的时候,是苏伯伯第一个冲出来的,他替你挡了一刀啊!”
苏仲缓缓拿起了茶杯,轻啜一口,然后放下了茶杯。
“就算他不是你爸,只是一个路人,你也应该去医院看望一下吧?”
苏仲仍旧没有说话。
丁晴要说的都已经说了,可对面这个呆头呆脑的人就是无动于衷。她只好叹了口气:“那一刀伤在了肾上。”
苏仲的眉毛挑了一下。
丁晴继续说道:“昨晚抢救了六个多小时,现在总算是度过危险期了,但是被摘了一颗肾。”
苏仲不说话了,他的脑海里如同放电影似的,反复闪回着昨晚那一幕的画面。
“你虽然不是警察,但你也接受过警校的训练。面对持刀的嫌疑人,苏伯伯第一时间冲上去救人,你应该知道这有多难!”
面对持械歹徒,普通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躲避,这只是人的正常反应。可是昨晚,从没接受过此类训练的苏景铭第一时间冲出来,能支撑他的只有信念。至于这个信念是什么,丁晴相信苏仲比自己更清楚。
苏仲终于开口了:“那是他自愿的,没人逼他!”
丁晴冷笑着摇了两下头:“苏仲,我认识你这么久了,刚知道你原来也会自欺欺人啊!他是自愿的,但只因为你是他儿子!”
苏仲苦笑道:“当年他都来没有这么想过!他现在只不过是被骗了,身无分文了,想起了我。”
“苏仲!”丁晴忍不住拍案而起,能把警花逼成这样的也没几个人了,她大声说道,“他终归是救了你一命啊!”
苏仲再次端起了茶杯,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尽管表面波澜不惊,但任谁都能看出他内心的挣扎。
夜深了,白惜兮因为明天白天还有工作,就先回去了。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了贾继娟和躺在病床上仍旧没有醒来的苏景铭,心跳观察仪上的那条线平稳而有规律。但他就是不醒。
贾继娟端来了温水,将毛巾浸湿后拧干了,给他擦了擦脸,她呢喃说道:“唉,让你逞英雄,现在好了。年轻的时候你就是个狗熊,老了老了,反倒开始充英雄了。你这是何苦啊?”
苏景铭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波澜,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到。
“行啦,就这样吧。”贾继娟喟然说道,“甭管儿子管不管你,我管你。反正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只能是慢慢还债了。要是还有下辈子啊,我说什么都不会和你结婚了,唉,你这条老狗,害得我们母子不浅啊!”
说到这里,病房外有人轻轻敲了敲门,随后进来一人。
贾继娟回头看到竟然是丁晴。
“阿姨。”
“这么晚了,你还过来了呀?”贾继娟没想到这位女警如此尽心。
“我还是不放心,过来看看。”她把买来的营养品递了过去,“疗养院的人呢?”
“我让他们先回去了,非亲非故的,不忍心让他们跟着遭罪。”贾继娟刚说了一句话,立刻说道,“小丁啊,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
丁晴没有在意:“没关系的,阿姨。”
两人坐了下来,丁晴简单询问了一下苏景铭的情况,然后说道:“我今天去找苏仲谈过了。”
“怎么样?”贾继娟心急地问道。
丁晴摇了摇头,失望地说道:“您知道他的,劝不动,说什么都不听。”
“唉,这孩子,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他要是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算了吧。”贾继娟叹了口气,“我刚才想明白了,等他出院了,我就和他搬回乡下去。怎么说,他也是救了小仲,天大的仇也过去了。我来照顾他吧。”
丁晴被苏母的善良感动了,当初她饱受不幸婚姻的折磨,可是多年后,看到苏景铭落魄成这样还是于心不忍,这位老太太的心地太善良了。丁晴备受感动:“阿姨,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了,而这一次出现在两人面前的人竟然是苏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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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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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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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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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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