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兴敏已经死了,你报了仇了,为什么还要设计赶走黄刚和钱小伟呢?蒋志新又是怎么回事?”
王晓玲坐在了冰冷的审讯椅上,皓白的手腕上带着一副明晃晃的手铐,她说道:“蒋志新是第一个离开疗养院的。当时我没想着要针对他们。可是当我知道蒋志新被田牧开除后,我就想到了。他们这些吸毒人的……就像瘟疫,会扩散,会感染身边的人。我不想我爸的悲剧重演。”
“所以,你用从葛兴敏身上搜出来的毒品作为了诱饵?”
“是……蒋志新走了之后,还有黄刚和钱小伟,我知道他们俩一定回去葛兴敏的办公室翻找,所以我就把毒品提前放在了那里。以前我也是葛兴敏的助理,有办公室的钥匙。”
一切都如苏仲所推断的那样,审讯工作持续了四个多小时。至于钱小伟的去向,王晓玲也说道,这位老人流浪街头,两年前冻死在了路边,当时还上了新闻。邓毅爵让她在笔录上签字按手印,他从审讯室出来后,觉得心情很压抑,点上了一支香烟。
邓毅爵抽了一口,忽然看到了站在走廊尽头的苏仲,他凝视着窗外,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邓毅爵犹豫了片刻,大步走过去,来到了他的身边后,邓说道:“全都交代了。不过你可真行,有新的线索了你不说,害得我差一点儿丢了大人。”他虽然是在开玩笑,但是语气中仍有不满。
苏仲没有反应,他仍旧看着窗外,没有丝毫的回应。有一瞬间,甚至令邓毅爵怀疑他还有没有呼吸。只有偶尔眨一下眼睛,才能让人恍然,原来这个人还活着。
邓毅爵也明白他的心事,叹了口气说道:“一会儿我去医院,小晴还在那里。你跟我一起去吧?”
苏仲沉默着,好一会儿才说道:“邓队,请允许我和王晓玲见一面。”wWW.ΧìǔΜЬ.CǒΜ
“啊?”
邓毅爵怎么都想不到他会突然这么说。苏景铭为了保护他,重伤住院,这时候不该是第一时间去医院探望自己的父亲吗?可他却一心惦记着这件案子,就算是要装的自己公正无私,可这也“无私”过头了吧?
“不……不对吧,苏仲,这时候你应该去医院啊!”
苏仲扭头继续看着窗外的景色,没有说话。
邓毅爵也知道他的这副脾气,心想跟这种人打交道真够费劲的。他也不好干涉人家的家事,便问道:“案子都结了,嫌疑人也都撂了,还有什么要问的?”
苏仲的眼睛没有看他,而是缓缓说道:“我只是想知道她的犯罪心理,我是干这个的。”
邓毅爵点点头:“我安排一下,明天吧。”说着他掐灭了香烟,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刚走了两三步,他回头问苏仲:“你不跟我去医院啊?”
苏仲都没有回头看他,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窗外,怀疑他甚至都没有听到邓毅爵的话。
邓毅爵索性不再理会,一个人下楼驱车赶往了医院。
苏仲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周身疲惫地慢慢转身,乘电梯下楼离开了市公安局。他没有打车,也没有乘坐任何交通工具,只是一个人沿着道路慢慢走着。
城市里的喧嚣与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他仿佛一缕没有躯壳的游魂,游荡在城市的街头。怎么到家的,什么时候到家的,苏仲浑浑噩噩的脑子里没有一点儿的知觉。
只是打开了家门,看到了母亲和白惜兮。两人都没有像往常那样迎上来,只是担忧地看着他。
苏仲想瞒住母亲,他淡然一笑:“怎么了,我失踪了一天一夜,你们怎么不问问我去哪儿了?”
苏母欲言又止,她最后叹了口气,慢慢起身回房间了。
“怎么了?”苏仲看着母亲的背影,万分不解。
白惜兮走上前来悄悄拉住了他:“你昨天是不是破了一件案子,疗养院那边的?”
苏仲知道瞒不过她,也不再隐瞒了,点了点头。
白惜兮叹道:“难怪呢,今天一大早全都是有关于这件案子的新闻,其中还提到了有个老人现场救人的事。四奶奶已经全都知道了。”
苏仲听到这里,内心一个劲儿地责备自己太傻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住呢?一离开了案子,他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复杂的案情于他来说可以推断得滴水不漏,但是面对简单的生活细节,他的大脑就像短路一样,难以招架。
苏仲不说话了,他坐在了沙发上,仿佛一座大山似的压下来,他真的太累了。
“他救了我。”半晌过后,苏仲忽然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谁?”白惜兮没反应过来。
苏仲看着她的眼睛。
白惜兮猛然醒悟:“啊,你是说……救人的那个老人是……”她谨慎地回头看看贾继娟的房门,压低了声音:“是四爷爷?那……那新闻里说有个年轻人被救了,就是你?!”
苏仲的身边真的没一个人可以让他一吐为快。白惜兮年轻尚轻,不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但苏仲也不知道这件事该向谁说了。他喃喃说道:“我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们得赶紧去医院啊!苏仲,不管你们之间有多大的仇恨,他救了你。你们终归是父子啊!他为了救你都快把命搭进去了,你总不能都不去看他吧?”
苏仲坐着不动。他至今都记得苏景铭当年的所作所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从来没想过去原谅。一切无关痛痒的话,只有旁观者才说得出来。作为亲历者,明白那种痛。原谅?在昨晚之前,苏仲的脑海中从来没有想过这个画面。
白惜兮见他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坐在了他身边劝道:“苏仲,我知道你不想去。但是于情于理,这都是你们父子和解的机会。那时候你正在生气,我没敢说。其实上次四爷爷回来的时候,四奶奶都已经原谅他了,你为什么还这么固执呢?”
苏仲说道:“我没我妈那么大度。”
白惜兮白了他一眼:“你……你……你真是……”她气得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最后只得说了三个字:“小心眼儿!”
苏仲无动于衷。他从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评价,他更看重的,只是自己的内心真实想法。只是此时此刻,他也读不懂自己了,不明白内心在想些什么。
医院里,一夜没合眼的丁晴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刚刚从手术室推出来的苏景铭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带着呼吸机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小晴。”邓毅爵推门叫了一声。
“嘘——”丁晴赶紧竖起一根食指在唇边,然后推着他走出了病房,来到了外面的走廊。
邓毅爵说道:“案子破了,王晓玲交代得很痛快,剩下的只有一些收尾的工作了。”
“哦。”丁晴没有太大的惊喜,昨晚在疗养院,苏仲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进行了一番分析后,案情已经很明朗了。
“老人的情况怎么样?”
丁晴摇了摇头,面带忧色地说道:“不是很乐观,昨晚的手术摘除了一颗肾。”
“啊?”邓毅爵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他妈的,自家老人都这样了,苏仲也不说过来看看。”
“他人呢?”
“别提了,我叫他一起来。可他怎么都不听。”
“算了……”丁晴颇为失望地说道,“没人劝得了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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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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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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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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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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