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是武将,臂力惊人,拽起柳如镜简直易如反掌,那两名戍卫见势不妙,以为柳如镜是得罪了自家将军,赶紧围上前来想要将柳如镜制服。
“无事,你们退下,去守好院门!”
安歌低喝一声,将戍卫赶了出去,而后才狐疑地盯着柳如镜问道:“你怎么知道公主的事?”
柳如镜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面上骤然泛了白。还是柳无瑕最先反应过来,着急替他做了解释:“当初是父亲最先察觉到璧儿的经历与公主很是相似,这线索还是他告诉苍庚的。”xǐυmь.℃òm
“哦?”安歌微怔,转头以眼色向杜若求证。
“是,此事当真。”杜若连连点头,“我这亲家原也是乾州随安人氏,与罗家有些交情。当初苍庚和我提过,这条线索确实是柳先生给的。”
虽说杜若必然不会欺骗自己,但安歌还是颇觉意外。他从赵弘瑀那里听说了整件事的经过,知道罗璧儿与柳无瑕幼年时便认识,只是他没想到最早察觉到罗璧儿身世之疑的人竟会是眼前这个六魂无主的普通老头。
“这么巧?”安歌盯着柳如镜打量了几圈。
看出他是在审视自己,柳如镜忙点头解释,可眼神里却透着些莫名的飘忽:“听起来确实巧,不过老朽也只是无意间随口说了一句,亏得苍庚心思敏锐,这才及时觉察出了其中的隐情。”
尽管柳如镜轻描淡写,但一旁听得真切的柳无瑕还是不由犯了嘀咕。当初柳如镜特意为了罗璧儿的事情跑来训斥自己,并且千叮咛万嘱咐必须要把他发现的异常原原本本告诉杜苍庚,即便算不上是特意为之,但也绝不可能只是“无意间随口一说”。柳如镜这么说,似是在遮掩什么,柳无瑕觉得不妥,可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见他已然转身看向杜若,言语之间尽是哀求。
“事关重大,杜大人,你可得尽快拿主意啊!总不能任由那些人在陛下面前污蔑苍庚和阿碧啊!”
柳如镜越是焦急催促,杜若的心里就越是烦乱。杜苍庚眼下杳无音讯,家里的事诚如乱麻,越裹越乱。
见杜若半天没回应,柳如镜生出不祥的预感,抓着他的手又开始喋喋不休地追问:“你到底想没想到好对策?咱们就这么干等?得等到什么时候?”
“事已至此,难道你有什么好办法?”安歌看不过去,神色严峻地打断了柳如镜的絮叨,“你既知罗璧儿身世非同一般,就该明白此事的凶险。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以静制动就是最好的方法,我们可不能贸贸然那苍庚夫妇的性命冒险,否则真激怒了陛下,人头落地也不过是眨眼之间。”
安歌着意夸大其词,为的就是连哄带吓赶紧把柳如镜骗走,好安安静静与杜若重议对策,谁想到这话却狠狠戳中了柳如镜最为提心吊胆的担忧,令他忽又激动起来,噗通跪下就要对着安歌磕头。
“不行不行!陛下可不能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安将军,你可不能袖手旁观,你得帮帮苍庚和阿碧啊!阿碧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不活了!”柳如镜看起来像是吓破了胆,任凭一双儿女怎么劝也听不进去,反而还要拉着柳无瑕一道跪下,“快给安将军跪下,求他帮帮你!”
“父亲!”柳无瑕从没见过自家老父亲这般颠三倒四,不仅帮不上忙,反而把局面搅得一团糟,弄得大家什么正事也做不成。她强撑一夜几乎滴水未进,早就心烦意乱濒临崩溃,只因靠着坚定的意志才扛到现在,眼下这么一折腾她越发气急,情绪不觉失了控,一把甩开柳如镜的钳制,踉跄着倒退几步,幸得瑞香及时扶住才没跌倒。
“您老到底是要做什么?安将军奉旨行事,您不能陷他于两难之地!阿爹已经在想办法了,我们都在想办法,没有人会坐以待毙!就算陛下真一怒之下要杀我,我也认了!这是我的命,我没什么可说的!”
被这么一激将,柳如镜越发焦躁,蹭地站起身来,脸色阴沉晦暗,不由分说再次拉住柳无瑕,直接就把人往外拖:“什么就是你的命?你的命不该如此!走!走!咱们不能再待下去了!”
安歌临来之前,杜若好容易才劝他放弃领人走的念头,岂料兜兜转转一圈,他又在此处犯了执拗。只是,这一回有安歌在场,哪里会似杜若那般好脾气由着他胡闹,眨眼之间,门口的两名戍卫便堵到了人前,如罗刹一般铁面无情地封住了小院的正门。
“本将军是看在杜大人的份上才不与你计较,你若再在这里撒泼耽误正事,可就别怪我不顾情面了。”
被安歌严峻狠厉地呵斥一声,柳如镜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做了如何糊涂的事,半张着嘴僵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看着他因为郁结难平而不停颤抖的肩头,察言观色了许久的杜若这才迈步上前,和善且关切地拍了拍他那青筋虬结的手。
“亲家公,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我知你的脾气,你素来淡定,面对疾风骤雨亦能气定神闲,今日为何这般急躁,这般耐不住性子?”
“我……”柳如镜望着他欲言又止,默默抽回手,“我没什么瞒着你们的,我只是担心阿碧,她平白无故遭受无妄之灾,我怕她……”
他虽极力否认,可杜若心中疑云依旧未消。这个柳如镜实在反常得厉害,即便如他所言,他的过分激动只是因为担心女儿安危,然而这般莽撞疯癫、颠三倒四也绝不是他的风格。
一旁的安歌听到杜若如此发问,将才压下去的疑惑又悄悄升了起来,他与杜若默默对视一眼,心中立刻就有了底,随即阴着脸继续吓唬道:“柳老夫子,这都火烧眉毛了,你若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杜苍庚他现在被人诬陷身陷囹圄,与外界完全断了联系,我们根本打听不到他的任何消息,更不知道那燕安府里到底发生着什么。苍庚那边杳无音讯,外面又围了一群人虎视眈眈,在陛下面前大嚼耳根,恨不能直接把苍庚杀之而后快。你的学生大多是官宦子弟,朝廷里勾心斗角的事数不胜数,我不说你也该明白。墙倒众人推、鼓破众人捶,你若知道些什么就赶紧说出来吧!苍庚是你女婿,他与你的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还真当什么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吗?我告诉你,不可能!苍庚若有不测,谁都逃不掉!你既然知道死的人很有可能是公主,就该明白陛下心里到底蕴着多大的恨!倘若他一时想不通,真要拿苍庚夫妇的性命泄愤,也不过就是眨眼之间的事。”
这番话与其说是恐吓,其实也与事实无差,只听得柳如镜心惊胆寒,一张脸霎时间惨无血色。他求救似地看着杜若,却见对方也只是愁眉不展地连声叹息。
“眼下的局面我们很是被动,说实话,我心里也没什么底,苍庚和阿碧的生死不过就在陛下一念之间而已。”
在外人眼中,沉稳的杜若俨然就是整个杜氏的主心骨,有他在,杜氏这条船就有了舵,就不会失了方向。然而眼下,杜若明显也开始力不从心,这令柳如镜彻底慌了神。
“杜大人……”只说了短短三个字,柳如镜的嘴唇便抖如筛糠,仿佛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耗尽了他的心力一般,“陛下他可不能犯糊涂啊!他不能……不能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而错杀了自己的女儿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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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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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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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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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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