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再次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尽管时机不对,但杜霜霜还是难掩内心羞怯,躲在柳无瑕身后,别别扭扭地想看又不敢看,哪里还有方才在院中时大杀四方的厉害模样。
好容易才见着面,话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就听郑絮问东问西,似乎要把人尽快赶走。杜霜霜心里着急,顾不上再考虑什么姑娘家的矜持,急吼吼地抢在柳无瑕之前解释道:“上回我们接罗姑娘回来时遇上了麻烦,就是他替我们解的围。他和三哥是老相识了,不会出事!肯定不会出事!大嫂你就放宽心吧。”
关于上回路途遇险的意外,郑絮只听杜苍兰简单说过一些,大约听闻多亏一位少侠路见不平,这才让杜霜霜他们安然无恙地脱身。不过,那时听杜苍兰的意思,这少侠与他们只是萍水相逢,救了人之后就飘然离去了,并不知到底何方神圣,眼下听杜霜霜如此一说,郑絮脑子里不由有些混乱,一时被绕糊涂了。
本就时间紧迫,若听凭几人如此细究下去,自己的正事恐怕就要耽误了。想及此,洛安昭没再容郑絮开口,径直将面上覆着的黑布扯了下来。
“我绝无恶意,大夫人请宽心。”
对方露出真容以示诚意,而对郑絮的称谓上也显示出他对杜府的情况并不陌生,郑絮自是没话可说,便识趣地噤了声,默默看向柳无瑕。
“好吧,不过一切还需仔细些。”
知她对自己不再存有疑心,洛安昭稍稍心安,略显感激地朝杜霜霜点了点头,以感谢她一直替自己说话。视线交接的瞬间,杜霜霜蓦地红了脸,倏地转过头去,只觉得脸上似着了火一般。
在此之前,洛安昭已经从杜苍庚那里听闻了杜霜霜倾心自己的事,眼下见她难掩娇羞,洛安昭心下了然,亦觉得不大自然,便转回头看向柳无瑕。Χiυmъ.cοΜ
“苍庚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大概,怎么会闹成这样?外面都说他被下了大狱,不久就要被处死,这是真的?”
洛安昭只在外面听得零星半点,根本不知实情到底如何。听他焦急询问,柳无瑕面上忧色难解,尚未开口便已重重叹息一声。
“这事说来复杂,你别急,我慢慢说与你听。”
然而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堪堪说了一句,身子便不堪负累,眼前一黑,骤然向前倒去,幸亏瑞香眼疾手快将人扶稳,这才免去又一场祸端。
郑絮吓得不轻,和瑞香一道七手八脚将人送到贵妃榻上,俯下身子仔仔细细端详了一番,忍不住摇头:“哎呀,这不行!瞧你这脸色,太吓人了,我得去找苍兰过来。”说罢,她转身就要出门,尚未挪步,一眼瞥见同样担忧不止的洛安昭,心下不由犯了难。
杜霜霜猜出她在顾虑什么,一把推着她往外走:“快去找大哥来要紧!这里有我守着!”
什么内外有别,什么家门清誉,在人命面前全都一文不值。郑絮虽仍有芥蒂,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一溜小跑出了门,只盼自己腿脚能更快一些,好减少他们几人单独相处的时间。
郑絮一走,杜霜霜忽而没来由地紧张了起来。原本有郑絮这个不知内情的人在,自己好歹还能有点掩饰,然而她一走,余下几人皆对她和洛安昭的事心知肚明,如此一来,她哪里还有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机会,只剩下被人看透了心思、一览无余了。
偏偏洛安昭急于打听杜苍庚的情况,而柳无瑕又心力交瘁说不出话,这详细解释来龙去脉的担子自然而然就落到了杜霜霜的肩上。事有轻重缓急,杜霜霜就算再别扭,也只能硬着头皮扛下担子,待她一字不落地将经过说清楚,那娇嫩的脸上早已漾起层层桃红。
“原来是这样。”洛安昭若有所思地点着头,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杜霜霜身上,“事已至此,你们打算怎么做?”
“我们?”没想到他会直接询问自己,杜霜霜微怔,“阿爹交代了,不许我们轻举妄动。”
“那就这么坐等?等陛下自己想明白?”洛安昭显然很不赞同这个决定,转头看向柳无瑕,“陛下那么个多疑的性子,若听凭他去想,只会越想越糟糕。”
这般激进的态度,与杜若的判断截然不同,仿若一股汹涌的洪水,轻松冲破了柳无瑕好容易才筑起的屏障,搅得她霎时间又开始心烦意乱。
“阿爹侍奉陛下多年,比我们都懂陛下的心思,他这么做应该有他的道理吧。何况苍庚已经被投进大牢,生死不过是陛下一念之间的事,若我们这个时候冲撞他,他一怒之下要拿苍庚解气,岂不更糟?”
柳无瑕委婉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虽没有直接否定他的想法,却也道出了那样做的可怕后果。果然,听她这么一说,洛安昭似乎也觉到了不妥,但他并未直接做出回应,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早就劝过苍庚,陛下不会变的,他却不肯信我……”
此话明显意有所指,杜霜霜不明就里,不懂他何出此言,可柳无瑕早就从杜苍庚那里了解到洛氏曾经的血雨腥风,自然能体会到他这番话里的痛意和失望。
“阿爹之所以还敢静守不动,说明他还是对陛下保有一份信任,你不必太难过,天无绝人之路,苍庚他光明磊落,我就不信这天底下还没个说理的地方了。”
柳无瑕出于宽慰之心,不愿看洛安昭就此一蹶不起,只是说到最后,她自己也不剩多少底气。
这天底下到底有没有说理的地方,洛安昭看不透,也不知道。不过他心里清楚,眼下这个关头,不管前景有多么渺茫,都远远没到绝望的时候。
他想告诉柳无瑕,自己可以凭着身手先混进大理寺,好歹先和杜苍庚接上头,然而话未出口,就听院门处又想起一阵窸窣的响动。
这一回,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杜府的家主杜若。他步履匆匆,看起来比听闻赵弘瑀要杀杜苍庚的脑袋泄愤时更加紧张。守门的两名戍卫本想阻拦,眼见杜若来者不善,又瞧郑絮忧心忡忡紧随其后,以为是柳无瑕出了什么状况,哪里还敢耽搁半分,只能大开院门放人入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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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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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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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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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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