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天不遂人愿,熬了许久,不仅看不到任何转机,坏消息反而接踵而至,让她本就濒临崩溃的心恍若直坠深渊。
柳无瑕是个聪明女子不假,但再聪慧的人初次遇上这样的阵仗,都会乱了方寸,更要命的是,她还在孕中,本来就比平日敏感脆弱,如今连遭不测,更如雪上加霜。
瞧着她脸色越来越差,杜霜霜很是放心不下,刚想劝她趁机休息一下,就听门外响起一阵骚动。
暮色渐深,按说此时廊下早该亮起风灯,可突遭意外,杜府上下人心惶惶,下人们自顾不暇,早把这茬给忘得一干二净。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杜家的人短短几日已经被连咬了好几口,听到门外动静,个个都慌如惊弓之鸟。
“安将军才来过,这又是怎么了?”郑絮紧张到脸色发青,才说了几个字就觉得喉间干得似要爆出火来。
“你守着三嫂,我去看看!”杜霜霜比她稍微好些,一手示意几人噤声,继而蹑手蹑脚出了门去。
出了门,外间瞬间暗了许多,杜霜霜使劲眨了几下眼睛,这才勉强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被圣旨禁了足,院门处早已由两名禁军把持,眼下他们不在其位,反倒追着一个人影在院中狂奔。
那人影极快,几个腾挪闪躲便将那两名守卫甩了开。尽管他以黑布覆面,故意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但杜霜霜一眼便认出,来者正是洛安昭。
“你们干嘛?”
杜霜霜二话不说飞身上前,以自己的身体为盾牌,将双方隔了开。
“有刺客……”
“哪来的刺客?这是我们家的贵客!”杜霜霜不客气地打断了其中一名守卫的话,“这里没你们的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这可不行。”没想到那守卫一点面子也不给,硬生生将杜霜霜给怼了回去,“陛下有令,柳氏罪大恶极,本该投入死牢,陛下顾念她怀有身孕,才暂时将她关在家中。依陛下旨意,柳氏应该单独看管,安将军已经网开一面,让你们这些女眷陪她一起。如今突然冒出这么个鬼鬼祟祟的人,举止诡异、身份不明,我们必不能放他进去。”
他说话的语调静若止水,没有一丝情绪,恍若一滴清水滴入滚沸的油锅,顿时激得杜霜霜火冒三丈。
“我三嫂怎么就罪大恶极了?她是被人诬陷的!你别血口喷人!还有,这里是我家,哪轮到你们在这耍威风?”
在自家宅院听人冷言冷语,杜霜霜怒不可遏,气急败坏就要发作。紧要关头,洛安昭一步上前将她拉到身边,以眼神示意她切勿自乱阵脚。Χiυmъ.cοΜ
“这些都是陛下派来的人,不可无礼。”他默默将杜霜霜与那守卫拉开些距离,焦急地朝屋门的方向瞧了一眼,一眼瞥见柳无瑕已经在郑絮和瑞香的搀扶下主动迎了出来。
院内骚乱本就乱人心思,又听得杜霜霜扯着嗓门与人叫嚷起来,柳无瑕她们哪里还坐得住,急急忙忙出来想要一探究竟。
杜霜霜背对着门口站着,并没有察觉到门口处的动静。她虽被气得面红耳赤,却也拎得清轻重。她将洛安昭的劝诫听了进去,没再横冲直撞、大喊大叫,却还是忍不住朝那两名戍卫翻了个白眼,冷冷嗤了一声。
“什么陛下身边的人?平日里都和三哥打得火热,大难来时却不顾情面、不留情分,丁是丁卯是卯,这是要落井下石吗??”
调门不高,却清楚地传到了那两名戍卫的耳中。方才出言不逊的戍卫明显不悦,刚要再针锋相对,就被身侧始终保持沉默的戍卫拽了一下,总算没有再继续吵下去。
虽说柳无瑕知晓洛安昭的底细,却没见过他,眼下瞧得杜霜霜与他并肩站着,不由有些困惑。
“这位是?”
听见问话,杜霜霜立刻回过神来,几步蹦到柳无瑕身侧,附耳低语:“他就是三哥的那个好友啊!”
柳无瑕一惊,没想到洛安昭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赶来,然而她深知洛安昭与杜苍庚交情至深,一旦听闻杜苍庚受困,洛安昭必不会袖手旁观。如此一想,柳无瑕心里有了数,但此情此景尚有戍卫在侧,她不能多说什么,当务之急还是得赶紧将那两名戍卫支开,将洛安昭先领进门,如此方为妥善。
“这是家里人替我请的大夫。我的状况二位应该知晓,烦请二位高抬贵手,让他进门替我诊个脉。”
这个借口算得上是随机应变,乍听起来也算合情合理,然而方才一直与杜霜霜顶撞的戍卫似乎并不能认可,狐疑地朝洛安昭瞄了一眼:“谁家大夫没事蒙着个脸?不像大夫,倒像个江洋大盗……”
话说一半,他只听同伴轻咳一声,转头看去,却见那名戍卫红着脸朝自己使了个眼色:“大夫常遇到一些疑难杂症,有些还极易染给别人,他们为了保护自己,以帕覆面也是有的。”
说罢,那名戍卫一步站了出来,朝柳无瑕恭恭敬敬揖了一礼:“杜将军爱兵如手足,在军中经常照顾我们,他的恩情我们一直记着,绝不敢忘。夫人,您且安心诊脉,外面有我们兄弟俩守着。不过,陛下说得清楚,他是让我们将你一人看押起来,所以待会儿诊完了脉,还请您尽快送这位大夫离开,不要为难我们。”
与方才那戍卫相比,此人显然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说的话也顺耳了许多。他做了让步、给了台阶,柳无瑕当然不能不知好歹,便满怀感激地朝他点了点头:“多谢体谅,你放心,诊完脉我立刻就遣他走,绝不给你们惹麻烦。”
说着,她轻轻拽了杜霜霜一把,杜霜霜心领神会,不再和那两人较劲,朝洛安昭挥了挥手:“大夫请进来吧。”
几个人中,除了杜霜霜和柳无瑕外,其他二人根本不认识洛安昭,眼见突然之间冒出来这么个衣着怪异的陌生人,不觉都有些紧张。尤其是郑絮,想来想去自认不妥,便偷偷搭眼瞄了几次,可那人的真面目藏在厚厚的黑布后,哪里看得清。
“阿碧……”进门之后,郑絮悄悄将柳无瑕拉远了些,声音轻如蚊蝇,“苍庚不在,放这么个男子进来是不是不大好……”
柳无瑕摇了摇头,以眼神示意她安心:“大嫂放心,他是苍庚最好的朋友,不是外人,何况阿爹也知道他,不会有事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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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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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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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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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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