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萧琴娘却只是苦笑,对柳无瑕的话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喜悦。
“苍术一走,我生无可恋,哪里还有其他想法。我所求的,便是阿爹和母亲不要嫌弃我,容我留在府中,让我替苍术尽孝。能如此,我便心满意足了。”
仅仅只是提及杜苍术之名,已然令萧琴娘顿生凄情。不过有罗璧儿在侧,她并没有纵容自己陷入那悲痛欲绝的回忆中,只轻轻抽了一口气,转眼间便重又平复平静。
“该是开心的日子,说这些做什么?”萧琴娘的笑容中透着些许无力,她转而看向罗璧儿,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和善可亲,“其实我早就听说阿碧的好姐妹搬过来了,我本想早些来拜访,可惜……我不便出门,也担心自己会给你惹麻烦。”
“二夫人说的哪里话?你是主,我是客,该是我去拜访你才对,是我礼数不周,还请你见谅。”罗璧儿急匆匆俯着身子谢罪,刚弯下腰身就被萧琴娘一把扶起:“说什么见不见谅的,听闻你来的路上还遇上乱子受了伤,养伤乃是头等大事,如今伤势可好些?”
“受伤?”罗璧儿一怔,想着自己虽经历了一场意外,却并未受伤,不知萧琴娘是从何处听到了这等以讹传讹的话,“我没有受过伤,我只是……”
话说一半,她想起柳无瑕曾经的叮嘱,自觉不该向外人透露太多,便戛然噤了声,瑟瑟瞧向柳无瑕。柳无瑕亦觉得奇怪,便好奇地问道:“二嫂这是从何处听来的?”
“府里下人都在传。”萧琴娘无辜地睁大了眼睛,认真解释,“据说他们来的那日,一行人蓬头垢面,那个驾车的齐柱还是被人给抬回来的。府里的下人忙作一团,个个都被吓坏了,说是路上遇到了劫匪。”
话说及此,再看眼前二人的神色,萧琴娘猛然顿悟过来:“难道不是这样的?我就说嘛,这天子脚下、光天化日的,怎么可能有劫匪?”
“确实没有劫匪,都是好事之徒以讹传讹罢了。”柳无瑕点了点头,“本也不是大事,就是齐柱驾车太急,和别人的马车蹭上了,他自己没坐稳摔下去,看起来惊险些,可大哥亲自去看过,说并无大碍,休养几日便能恢复。至于其他人,根本就毫发无伤,不过是当时受了些惊吓而已。”www.xiumb.com
“原来如此,倒让我白担心了一场。”萧琴娘缓缓舒了一口气,然而那眼底的疑虑并未全然散去,“如今的人着实是太闲了,什么事都能添油加醋闹一闹,实在令人不辨真伪。”
罗璧儿是当事人,当日之事她比谁都清楚。听出柳无瑕有意隐瞒,罗璧儿猜出她并不信任萧琴娘,再听萧琴娘言外之意仍旧半信半疑,她自觉有必要替柳无瑕解围,便立刻站了出来。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二夫人说得极是。不过也怪我们几人都没见过那等场面,全被吓坏了,回来时个个魂不守舍,这才让人生出误会。本来确也不是大事,何况那日三公子亲自去城外接我们回来,有他在,怎么可能出岔子?”
听她这般解释,萧琴娘终于不再有疑:“苍庚也去了?他办事极为稳重周全,既是他在,肯定闹不出大乱子。看起来确实是我多虑了。”
本以为那次不欢而散之后,萧琴娘会对杜苍庚深恶痛绝,可眼下亲耳听见她对杜苍庚赞誉有加,而说话的语气又是那般平和自然,面上亦不见任何记恨之色,柳无瑕不免诧异,一时间竟说不准她到底是真的心胸宽广,还是刻意做戏给自己看。
“是,三公子处事果真干脆利索,三两下就把我们这些吓坏了的人安顿地妥妥当当。”罗璧儿本想顺着萧琴娘的话将杜苍庚吹捧一番,一则是真心谢他,二则也是让柳无瑕面上有关,可她话说一半,又觉得以自己的身份不吝溢美之词,恐会让柳无瑕多心,便又赶忙调转了话锋,“当然了,霜霜也很是聪明细心,一直在身边安慰我,若不是她,只怕我真要吓得丢了魂了。”
“是吗?”
“嗯!嗯!”罗璧儿忙不迭点头,却见萧琴娘正悄然打量着自己。她极随和地笑着,但那笑容里明显带着些看破天机的清醒,令罗璧儿面上不由一红,一颗心扑通通跳了起来。
罗璧儿不敢再看萧琴娘,也不敢再与她搭话,只得努力掩饰着心中慌乱急匆匆拽住了柳无瑕的手。
“阿碧,站着说了这么久,你该累了吧?走,我们进屋去吧。”
罗璧儿急于躲开萧琴娘的视线,动作难免仓促了些,一时没把握好分寸,直推得柳无瑕一个趔趄。
“小姐!”
瑞香一心系在自家小姐身上,吓得大叫一声,而她这一叫过于突兀,反惊得罗璧儿仓皇失措,下意识一个后退松了手。柳无瑕只觉身侧一空,若放在以往,凭她的身手,这点小冲撞根本就不在话下,然而不知是因为身子比以往笨拙了,还是脑子不及往日反应迅捷了,她竟完全丧失了重心,脚下跟着踉跄起来。
尽管瑞香叫得响亮,可她毕竟离了些距离,手里又拎了食盒,哪里赶得及?好在萧琴娘眼明手快,迅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步上前便将人稳稳扶住。
“嘶……”柳无瑕闭着眼抽了口气,还没稳下神,就听见瑞香慌乱的声音。
“小姐,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我、我去找大夫!
这番连珠炮本是出于关心,却有过分紧张之嫌。柳无瑕捂着心口深吸一口大气,好容易站稳了脚步,拉住瑞香的手小声道:“喊什么?别一惊一乍的,我没事。”
“真没事?”这回开口的是萧琴娘,她紧紧拧着眉头,虽未似瑞香那般惊慌失措,但语气中的紧张不比瑞香轻半分,“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摔过去了?若真是不舒服,可千万不能强忍,必须找大夫瞧瞧。”
“真没事。可能确实是站得久了,我竟又开始头晕,都是老毛病了,没什么奇怪的……”柳无瑕摆摆手,刚解释了几句,只听耳边有人正如猫儿般弱弱地换着自己的名字。
“阿碧……阿碧……都怪我笨手笨脚……”
这般楚楚可怜,不是罗璧儿又是谁?本是无心之失,却险些酿出大祸。罗璧儿素来胆小,尽管此时无人指责她什么,可她早已被吓得瑟瑟发抖,眼圈红得似兔子,一张口便落下泪来。
“没事、没事。”柳无瑕伸手替她拭去眼泪,莞尔一笑,“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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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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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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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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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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