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霜,你别冲动,我们先回去,再找救兵来救人!”
方才罗璧儿被吓得狠了,躲在车内一声动静不敢出,杜霜霜一心只与赵元祐周旋,差点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等搬来救兵,黄花菜都凉了!你不知道越王的手段,他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不行,我绝不能把柳无眠丢下不管!不说别的,若是让三嫂知晓,她能饶得了我?”杜霜霜使劲掰开罗璧儿的手,朝齐柱大吼一声,“你送璧儿回去,再赶紧带人来接应!”
说罢,不待那二人作何反应,她头也不回地跳了下去。马车正全速疾驰,这么横冲直撞往下跳,少不得摔断胳膊摔断腿。罗璧儿惊得大呼一声,眼睁睁看着一道人影就这么飞了下去。好在杜霜霜从小就跟杜苍庚练过些拳脚,顺势敏捷地滚了几圈卸了力,再停稳时几乎毫发无伤。眼下她哪还有机会迟疑,刚稳住身子便一跃而起,顾不得滚得满身尘土就拼了命地往回跑。
“你们给我放开他!”
杜霜霜蕴足了怒气,手脚并用、左右开弓,直将越王的人踢得人仰马翻。
“你怎么回来了?胡闹!”柳无眠一手扶着腰,嘴角还挂着一道扎眼的血迹。他努力直起腰身,想要把杜霜霜往外推,却被赵元祐一步堵住了去路。
“杜小姐不肯丢下同伴,孤身回来营救,果真有情有义啊!”赵元祐抿着嘴笑了几声,伸手想要替杜霜霜拍拍衣裙上的灰尘,被她一掌拍开。
“这性子,比你大哥、三哥都有趣多了,他们俩一个闷葫芦,一个惯会耍滑头,没意思、没意思!”赵元祐笑得越发得意,末了又眯起那贼光闪闪的眼睛啧了一声,“要说起来,你这个性子倒挺像你二哥杜苍竹。那家伙身子骨不行,脾气却坏得很。以前在繁云楼,本王还吃过他的亏。不过,这暴脾气放在他身上,让人讨厌,可放在你身上,却着实可爱得紧,令人爱不释手啊。”
“不许你诋毁我二哥!”事已至此,杜霜霜反倒不觉得怕了,望着赵元祐那一脸胜券在握的自满,她只觉一阵恶心,“堂堂越王,欺负一个草民算什么本事?冤有头债有主,你放了柳无眠,你想做什么,我奉陪!”
“漂亮!杜小姐做事就是爽快。”赵元祐拍手大笑,眼底尽是愿者上钩的得意,他勾了勾食指,家仆便自觉闪到两边。
“你要做什么?你不能跟他走!”猜出杜霜霜要做什么,柳无眠再也不顾什么男女之别的礼数,一步上前将她拉到身侧,“姐夫让我跟着你们,就是为了保护你们,今日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不能让你吃亏。”
“可眼下你连自己都互不得,何谈护我?”杜霜霜着急地将他摁在自己肩头的手甩开,耳边听得一阵车轮滚滚,再一抬头,原是齐柱又驾车奔了回来。
齐柱本想全力驶来,再冲越王人马一个人仰马翻,以图伺机救人。然而越王豢养的家仆并非全是草包,其中一人眼见情势不妙,竟迎头冲上去,跳上马车、抢过缰绳,一拳将齐柱推下车,随后拼尽全力勒紧缰绳,这才将马车逼停。
齐柱没有杜霜霜那么迅捷,落地时杵到了脚踝,一头撞在了地上,直接昏死过去。杜霜霜见状不妙,想要围过去探查伤情,却被人拦下,急得只能跺脚大喊:“谁让你们回来的?!”
“我们不回来,难道要丢下你们二人不管?!”罗璧儿从帘后探身而出,急匆匆下了车就朝杜霜霜奔来,“我若是一个人回去了,你父母兄嫂问起来,我怎么有脸说?”
“诶呀,让你走你就走啊!好容易冲出去,如今又回来,除了添乱还能做什么?”杜霜霜气急败坏,虽是好意,但说出口的话却不怎么中听。罗璧儿被她一通乱吼,想要解释又觉得委屈,一时竟憋红了眼圈说不出话来。
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冲,杜霜霜立刻噤了声,她想宽慰罗璧儿一些,然而眼下赵元祐正虎视眈眈守在一旁,哪有机会细说?想及此,她伸手拉过罗璧儿,一把推到柳无眠怀里,尽管不论是语气还是神色都比方才缓和了许多,但那口吻依旧不容置疑。
“跟柳无眠一道回去。”
柳无眠方要说话,就听赵元祐不阴不阳地笑了几声:“杜小姐,你折腾这一遭,弄得灰头土脸,实在不像话。瞧瞧,这缎子一般的头发都弄得灰蒙蒙的了,真是暴殄天物。我府上有最名贵的玫瑰花油,待回去清洗干净,我亲手给你抹上,绝对香出几里地去。”
说罢,他微微俯身伸出一只手来,好整以暇等着杜霜霜随他一道上车。杜霜霜虽然做好了舍生取义的准备,但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打了颤。她明白,若今日自己踏上了越王的车驾,自己曾经憧憬过的美好未来将永远不会再来。
“不行!你不能去!”柳无眠一把将她拽住,褪去平日的儒雅,疾声厉色毫无讨价还价的余地,“除非我死了,否则今日谁也不能将你带走!”
这话里的威胁意味太过浓烈,赵元祐极为不悦地拧起眉头,低声喝道:“柳家小子,不要不识好歹。看在杜小姐的面子上,我不想为难你们其他人。可你若不识相,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你要知道,对我来说,想要在这荒郊野外人不知鬼不觉地让你们几个从此消失,根本就不是难事。”
“休要危言耸听!”柳无眠并不惧他的恐吓,昂首挺胸反声质问,“这里再怎么偏僻,也是天子脚下,岂容你一手遮天、肆意横行?就算你把我们几个人杀了,回去之后你怎么交代?我们几个人出来时,整个杜府上上下下全都知晓,活生生的人莫名其妙没了,难道杜府的人不会来找?我姐夫在禁军做事,寻人、寻尸都不是难事,等他找到我们,你就不怕他顺藤摸瓜查到你头上?”
“怕,我当然怕。苍庚的本事我是领教过的。”赵元祐煞有介事地点着头,嘴上说着害怕,脸上却一丝怯意全无,“不过,你也得明白,到那个时候,杜小姐都已经嫁到我府中来了,成了我的妾室。论起来,我与你姐夫早就成了亲戚。你一个穷书生是他亲戚,我一个亲王也是他亲戚,你说说,若是你和我打起来了,他会帮谁?他敢帮谁?他若大义灭亲,那就是要让他亲妹子守寡!他会那么傻?”
这话原也不是危言耸听。赵元祐对杜苍庚确实有忌惮,但这次不同于上回,没有杜苍庚本人在,也没有越王妃搅局,尽管事后可能会惹恼杜若,但那又如何?木已成舟,杜若就算再不高兴,也得护着自家女儿的名节。杜若高不高兴,赵元祐不在乎,他心里唯一想要做的,就是和杜苍庚登上同一条船,逼着他替自己做事。
说着,赵元祐转向杜霜霜,眼神里多了几分暗示:“你三哥自从被太子教训了一顿,如今在朝中的境遇颇为尴尬,哪里还有之前的风光?眼下你或许恼我,但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明白,我其实是在帮你们——帮你,也是帮你三哥。乖乖听我的话,只要你听我的话,我就能帮你哥。没了太子,他还有我做后盾,朝里就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他了。”
赵元祐说这些话,意在逼迫杜霜霜就范,而这些隐情太过复杂,全是杜霜霜未曾想过的。一时间,她心中如波涛汹涌,翻来覆去琢磨着这话里的分量,原本坚定的抵抗之意瞬间大乱。她心有不甘,却难以抑制地动摇起来,质问的话语也没有之前那般强硬。
“可你强行带我入府,就不怕你的王妃再闹到御前?”
“呵呵。”赵元祐不以为然地晃着脑袋,“这你就不懂了。若我迎娶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青楼女子,父皇定不应允。可我想要的人是你,父皇就算再气,也不能让他最亲近的臣子因为这点小事毁了家门清誉,所以他只能顺水推舟应下这门亲事。至于王妃嘛,父皇都没辙,她也只有干瞪眼的份了。”
赵元祐一语说罢,又殷勤地伸手引道:“走吧!你放心,等我们入了府,我就让人把你这些朋友给放了。”
眼见杜霜霜已然被这番威逼利诱说得方寸大乱,柳无眠心如火烧,慌忙上去阻拦。
“霜霜,别听他胡说!姐夫一心为朝廷做事,从无结党营私之心,你若去了,反而是陷他于不忠不义!听我的,不能去!”
这一回,那些凶悍的家仆再未客气,上来便是一脚,直接将柳无眠踹到在地。
一时间,柳无眠只觉一口气就要断了,小腹上的剧烈痛感疼得他几乎张不开口。罗璧儿见状,忙蹲下身将他托起,抽泣着连唤了好几声:“无眠,没事吧?没事吧?”
柳无眠拼命摇着头,一手撑在地上,努力想要起身。然而那些悍徒哪里会让他得逞,搡了几下又把人推回了地上。
“不行!得把霜霜小姐救回来!”
望着杜霜霜渐远的背影,柳无眠喃喃自语。他鼓足全身的力气深吸一口大气,准备强撑再起,却又被人一脚踢在肩头。
“没有办法,没有办法的……”罗璧儿咬着牙扶着他,焦急之下万念俱灰,“哪里都一样,哪里都一样,我们斗不过的。”琇書網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黑影从眼前掠过。那黑影翩若惊鸿,落地之时毫无声息。
黑影稳稳落在赵元祐身后,周遭之人尚未回过神,就见一道剑光闪过,不偏不倚架在了赵元祐的脖子上。
“刺客?!有刺客!有刺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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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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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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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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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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