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说些温情的话,好符合自己即将为人母的身份,然而喉间酸涩难忍,她只得抽了抽鼻子,反手搂住杜苍庚的腰身。
杜苍庚正全心全意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对她回以更加体贴的温柔,轻轻一吻落在她的发间。二人正满心激动地在心底憧憬着即将到来的幸福时,杜苍庚忽觉怀中一空,一颗心瞬间从天上直直坠了地。
“你怎么像个火炉子似的?热得我一身汗。”柳无瑕微微撅着嘴,挥着手使劲扇了几下,“这什么鬼天气?还没到三伏呢,怎么这么热?”
杜苍庚哭笑不得,起身找来扇子,轻柔地为她摇了起来:“不是天热,是你有了身孕,和常人不大一样。”
感受到丝丝凉风,柳无瑕觉得舒服了些,伸手取过枕边的锦帕往颈间擦了几把,不满地哼了一声:“你又没怀过孩子,你怎么知道?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好像你什么都懂似的。”www.xiumb.com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啊!阿爹和大哥都是大夫,皇室宗亲里怀了孩子的女子多得是,什么样稀奇古怪的反应都有,我听也听会了啊。”
“谁是猪?你骂谁呢?”趁他说得起劲,柳无瑕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我这么辛苦,你还嘲讽我是猪?你有没有良心?”
“我哪敢?我没有!绝对没有!”杜苍庚想要躲,又顾忌她有孕在身不敢动静太大,只得生生忍着疼指天发誓,“我杜苍庚若有那个意思,就让老天给我千刀万剐了!”
“呸呸呸,你总发这种令人心惊肉跳的誓,吓不吓人?”
柳无瑕连着呸了好几声,手下松了些劲,被杜苍庚机灵地躲了开。他顾不得揉耳朵,好言好语、低声下气地哄道:“阿碧,你别乱动,快些坐好。”
“我是怀孕,又不是病入膏肓,瞧你紧张的样子,没那么夸张。”
虽然柳无瑕嘴上仍不遗余力地嘲讽他小题大做,心里却顺从了他的意思,乖乖地靠回那个温暖坚实的胸膛。
“都已经身怀六甲了,手上的力道却一点儿都没弱……”杜苍庚这才得空揉着耳朵,委屈地小声碎碎念。难得瞧他吃了瘪却不敢吭声的怂包样,柳无瑕心情大好,伸手在空中挥了挥拳头:“我都跟你说了,我没那么娇气。不过我听人说过,怀了孕的妇人情绪不稳,极容易生气,你可要把狐狸尾巴夹紧了,若是露出马脚,我定不饶你。”
“我长着狐狸尾巴,又长了马脚,那我到底是狐狸还是马?夫人此言大为不通啊。”杜苍庚想要打趣几句,一见对方面色不善,忙又赔笑卖乖,“夫人说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
知他彻底认了怂,柳无瑕心情大好,这才心满意足地倚在他身上,假装抱怨地拧起眉:“热。”
杜苍庚是军人,自知军令大于天的道理,然而眼下柳无瑕这软软绵绵的一个“热”字却比任何军令都铿锵有力,令他毫无讨价还价的余地,立刻拾起罗扇,重又摇了起来。
“凉快些没?”
“还行吧。”
柳无瑕极力忍着好笑,偷偷瞧了一眼,待看清杜苍庚带着几分谄媚的谨慎神色时,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杜苍庚被她笑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解地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畏畏缩缩的像个小乌龟,难道你在陛下面前也是这样的?”
见柳无瑕笑得越发放肆,杜苍庚无奈地耸了耸肩:“陛下又不会像你这样没头没脑地发笑,没头没脑地揪我耳朵,我才不会畏首畏尾。”
说罢,他拉着柳无瑕重新坐好,一边摇着罗扇,一边轻轻抚着她那圆润的肩头,语调柔长,却又充满了希望:“阿碧,你知道吗?我仿佛看见有一棵小树在我心里生了根,它的根越扎越深、它的枝干越来越繁茂,高大蕃庑,郁郁葱葱。那棵树是你和我一起种下的,我们一起灌溉,一起守着它成长,它就是我们的心血,是我们的小家。再过几个月,我们就是一家三口了,以后还会变成四口、五口、六口、七口……想想我就开心,想想我就会抑制不住地激动。”
这番动容感言令柳无瑕心头暖流缓缓,刁蛮之气褪去,她娇滴滴抬眸凝视着杜苍庚那不掩欢欣的眼睛,尚未开口已羞红了双颊:“什么六口七口,要生你去生!我啊,只要儿女双全就知足了。”
“对对对,儿女双全!儿女双全!至于生几个不强求……阿爹说过,女子生产是生死攸关的大事,我可舍不得让你冒险。”杜苍庚点头如捣蒜,越说越兴奋,“反正只要女儿像你,儿子像我,总之肯定不会难看!到时候我们就把他们两个送去松雪堂读书,一定错不了!”
“想得倒挺美!”柳无瑕轻轻哼了一声,嘴角却怎么也藏不住笑意,整个人看起来像是镀了一层珍珠般柔和的光,“父亲年纪大了,你竟还想着去打扰他老人家?自己的孩子不自己亲自管教,还要假手他人?天下哪有你这样会偷懒的父亲?”
“哦哦哦,对对对,孩子太皮,一定会吵得父亲脑仁疼,不能送去松雪堂,得自己教。”
见杜苍庚不断冒傻气说傻话,柳无瑕直叹他是被这喜事冲昏了头,忍不住揶揄道:“孩子还没出生,你就断定他很皮?若说知子莫若父,你这也知得太早了些吧?”
听她如此一说,杜苍庚也觉得自己那话说得太傻,只得笑着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唉,我这不是有自知之明吗?我小时候就皮,龙生龙、凤生凤,我的孩子肯定安静不到哪儿去。”
“孩子是我生的,凭什么一定得像你?”柳无瑕皱着鼻子哼了一声,对他的说法颇为不满,不过这话倒是勾起了她的一些回忆,想起旧事,她的表情便不由自主地柔软了起来,“我小时候可不皮,谁能像你似的?我还记得那个时候你和霜霜两个人就像两个混世魔王,一到夏天就趴到草丛里去捉蛐蛐儿,有好几次还偷偷把捉来的蛐蛐儿扔到父亲的衣袖里、扣到他的笔筒下,气得老人家吹胡子瞪眼,当着所有生徒的面打你和霜霜的手心。你皮糙肉厚不怕疼,可怜了霜霜,手心肿得和馒头似的,一张小脸哭得梨花带雨,令人心疼极了。”
被人勾起往事,杜苍庚饶有兴致,细细回味起来越发好笑:“那个时候可真是无忧无虑,整天只想着如何闯祸了。我还记得每回我和霜霜被戒尺打完掌心,都是你偷偷送药膏给我们敷上。你拉着我的手,一边敷一边吹气,嘴里还不停埋怨我,让我长点记性,以后不要那么顽劣。可你不知道,每回见你心疼我,我心里都特别高兴,手上的疼痛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后来我就故意去吓唬父亲,故意惹他生气打我板子,因为我知道,只要我一受伤,你就一定会心疼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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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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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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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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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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