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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很快就被勋爷知道了。

  然后他不知道和张雪峰怎么谈的,反正最后张雪峰在内部em上发了一句“不好意思,误会你了”给春晓。

  春晓其实不太认为他会出自真心,最起码从张雪峰经常和林子一起出去抽烟这点来看,他可能还是更相信林子的话。而林子能说什么话呢,无非是诋毁自己。

  算了,都是不相干的人,八小时之外不打交道就好了,春晓这样想。

  第二周,她接了个新的需求,是一个客户反馈他们的劳动合同管理模块有问题,合同到期不触发流程提醒管理人员。春晓远程查看了客户的日志发现是系统bug,要写个补丁包在线升级。

  写补丁就涉及到要查看原来的文档。之前版本的合同管理模块是张雪峰写的,于是春晓登录了svn,却发现他当时上传的文档,和现在的模块代码差异很大,似乎是代码已经反复修改过,文档却没有同步进行修改。

  这种现象很正常,却令人郁闷。

  春晓琢磨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和张雪峰现在虽然算不上一笑泯恩仇,却也没什么本质的矛盾吧。何况就算有矛盾,做错事的人也不是自己。所以她就找到张雪峰,请他更新svn上面的技术文档,然后自己再根据技术文档写补丁。

  “技术文档?”张雪峰歪头看她,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说,“我改了一个版本,只是还没走流程传上去。你要是着急,我就直接发给你吧。”

  春晓有些犹豫,“没经过审核,可以吗?”

  张雪峰笑笑,“审核不过是走个形式。我自己写的代码,难道还有人比我更清楚?”

  见春晓不说话,他哼了一声,脸也沉了下来,“好心好意给你,好像我要害你似的。那算了,你也别看我的文档了,自己慢慢研究代码吧。”

  “峰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张雪峰把话说到这个程度,春晓也不好再坚持,只好一边感谢一边收了他发来的东西。

  “那家伙怕不是块好饼,别再故意给你挖坑吧。”晚上和余贝贝一起煮了螺蛳粉,吃饭的时候她隔着蒸腾的热气提醒春晓。

  春晓想了想,“代码是他写的,bug修复不好别人也会认为他本来就写得烂,所以应该不至于吧?”

  在她心里,程序员对自己的代码多少都有点敝帚自珍的,就算张雪峰再不喜欢她,也不会拿自己的代码开玩笑。

  只是她忘了,这个世界其实并不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的。比如春晓自己做程序员,是因为喜欢自己写的东西编译通过后的那种快乐和成就感。可对于有的人来说,写代码只是一种谋生手段,和敲钉子没有任何区别。

  你会对你敲的钉子有感情吗,不会的。

  春晓花了两天时间写好了补丁,打包发给测试转测。转测顺利通过后发布,第三天运维的同事为客户进行了远程升级。

  升级下午五点半完成,晚上十点,春晓接到刘勋的电话,告诉她升级失败了。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升级造成了客户合同签订流程的数据全部丢失。

  “袁春晓,”刘勋的语气史无前例的差,“写个补丁包能搞出来这么大的事情,你是第一天做开发吗?”

  “不可能,我完全按照开发文档去写的。”春晓第一反应就是不可置信,“测试也没问题......”

  说到这里她突然醍醐灌顶似的明白了一件事。

  自己是按照张雪峰给的文档写的补丁,测试是按照自己给的文档做的测试。可如果文档本身就有问题呢?

  “勋爷,”都到了这时候,再不解释就真成窦娥了,春晓急忙说,“是张雪峰那个文档......”

  “事情已经出了,你就只想着找借口吗?”勋爷打断她,“袁春晓,你怎么是这样的人呢?”

  勋爷对自己失望了。他不是别人,是技术大牛,是春晓仰望的,想要跟着他成长的那个人。

  不知道别人听到这些话是什么感觉,春晓只觉得一颗心都坠在了冰窟里,而眼泪却直冲眼眶。

  她咬牙忍了忍,“对不起,勋爷。我现在就去客户现场看看问题出在哪里可以吗?”

  “现在去干什么,人家都下班了。再说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我还得找人保证你的安全。”刘勋说着,语气缓和了下来,“明天上班你直接过去吧,先取得客户谅解,咱们再一起想办法解决。”

  春晓第二天一上班就到了客户公司。

  那是一家外企的中国区总部,负责oa系统管理的工程师说,他们新来了一位信息化总监。总监听说了这件事非常重视,认为致微在补丁版本管理上不能令人产生信任感,需要春晓当面和她沟通。

  “好的,没问题。”春晓背着笔记本电脑跟他来到会议室门口,却被告知里面的会议还没结束,请她在门口稍等一下。

  这一等,就等了将近一个小时。

  然后会议室的门打开,有几个人陆续走出来。走在最后的是个女人,穿着宝蓝色连衣裙,隔了几米的距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竟然是于乐彤。

  春晓一时反应不过来,听见那位系统工程师叫了一声“于总”,才知道冤家路窄,晏扬的这位前任,原来就是新来的信息化总监。Χiυmъ.cοΜ

  职场有职场的规则,既然在这里相见,便全当她是个陌生的客户吧。于是春晓上前一步,弯起唇角十分礼貌的说,“您好,于总。我是致微科技研发工程师袁春晓......”

  “那个补丁包是你写的?”于乐彤打断她,完全没有请她进去的意思。

  已经走出去的人纷纷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

  “是的,很抱歉给贵公司带来这么多麻烦,”春晓微微低头,脸不由红了,“我学习过数据恢复,所以希望能让我登录服务器后台尝试把数据找回来......”

  “尝试?”于乐彤挑眉,似笑非笑,“你以为这是在买鞋子吗,尝试?”

  “不是,”春晓忍耐着,甚至还努力弯起唇角,“我没说清楚。我的意思是我会数据恢复,能不能让我先看一下流程丢失的情况......”

  “你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吗?”于乐彤再次打断她。

  春晓好奇,晏扬这个前女友不知道是不是和所有人说话都这个态度,还是只针对自己。如果是前者,她的教养还真是不太好呢。

  这样一想,她忍不住腹诽,晏扬什么破眼光,难道找女朋友只看脸吗?

  晏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无辜躺枪了。

  “要先查看了服务器才能确定。”春晓还是保持着礼貌。她爸爸以前总说,狗能咬人,人不能咬狗,要爱惜自己的羽毛。

  “那再说吧。”

  于乐彤随意摆摆手,一边往外走一边交待那个系统工程师,“专门做数据恢复的公司应该有很多吧,你去联系一下,让他们报个价,等做完把账单给致微祝总发过去。”

  春晓一回到公司,刘勋就让他跟自己去会议室。

  对面的何禹担忧的看向她,顶着春晓漠视的眼神小声说,“勋爷刚被辉哥批了一顿,你小心。”

  春晓抿了抿唇。

  果然,一进门,刘勋就黑了脸。

  “袁春晓,我有五年没挨过领导批评了,今天算是托你的福。”他背着手说,“前两个月很优秀,第三个月惹了这么大个麻烦。这季度绩效你说我怎么给你打?”

  “勋爷,”春晓唇角抿得更紧,“事情是我负责的,我不会推卸。不过勋爷,确实是张雪峰没有更新svn上的文档,我问他,他说改了一版新的还没审核,我可以先用。”

  刘勋看了她一眼,拿起手机,“张雪峰,你到会议室来一趟。”

  这是要当面对质了。

  春晓不怕,她占理。可没想到张雪峰再次刷新了她对人类道德底线的认知。

  “我当时只说文档我改了一版,说没问题了吗?你自己非要我发给你,回头出了问题想推到我头上,这不是很可笑吗?”他说。

  “可你明明说评审只是走个形式,你的代码你清楚......”

  “袁春晓,你可不能栽赃陷害啊。”张雪峰说着转向刘勋,“勋爷,我没说过这些话。公司有流程规定的,技术文档更新都要提交审核,一切以svn上的为准。我之所以私下发给她,只不过看她赶时间想帮个忙。怎么,我帮忙还帮出错来了?”

  刘勋看了两人一眼,拧起了眉毛。

  春晓深吸一口气,“勋爷,我不想解释了,你扣我绩效吧。但我说的都是实话。”

  奥斯卡欠张雪峰一个小金人,她不是对手,除了认栽,然后吸取教训,还能怎么样呢?

  晚上下班,正好余贝贝打了车到她们公司门口。原打算顺便把春晓捎回家的,可春晓拒绝了。

  “我们去蹦迪吧,余贝贝。”她说。

  “我需要发泄,哎,好想揍人啊。”

  余贝贝把她头顶一撮不听话的呆毛按了下去,“可怜的春晓,又被欺负了。走起吧,我请客。”

  两人吃着火锅,喝了第一茬小啤酒,然后转战迪厅。春晓从小到大就没来过这种地方,所以一进去就蒙圈了。

  音乐声太大,人也太多,不知道从哪里下脚。还是余贝贝拉着她挤进人群,在黑暗中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开始跟着狂魔乱舞。

  感觉真的挺好。

  谁也不认识谁,谁也看不见谁,情绪再也不用藏着掖着。想跳就跳想喝酒就喝酒,那些郁闷委屈似乎也随着汗水流了出来,痛快无比。

  一不小心,春晓就喝多了。

  余贝贝一直没怎么喝酒,本来就预备着这种情况的。可她高估了自己,她虽然有一颗糙汉子的心,实际却仍是个身娇体弱的美少女。把一个和自己身高体重都差不多的妹子弄出去,对她来说难度实在太大了。

  两人跌跌撞撞的走到酒吧门口,迎面撞上一个匆匆进来的男人身上。

  春晓本来就恶心的厉害,正捂着嘴忍着呢,这一撞,震动引发固液混合物猛烈的冲击,她只来得及退后一小步,就“呕”的一声弯下腰吐了。

  其中一部分,正好喷溅在对面男人的鞋面上。

  “对不起......”理智还残存着,春晓急忙道歉。

  一抬头,男人正黑着脸看自己。

  “袁春晓,长本事了啊。泡夜店,喝酒。还有什么能耐,来,都亮出来让哥瞧瞧?”

  那一瞬间,春晓似乎听见了晏扬磨牙的声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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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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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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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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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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