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那样,她就准备离职了。她又不是蜈蚣,没那么多只脚,更穿不了那么多双鞋。
然而出乎春晓的预料,高山被孙辉找去谈了很久,然后再也没有提起这件事。隔了不到一周,他就开始请假,然后有消息说集成开发组将会被取消,所有业务全部并入平台开发组。而人员则兵分两路,实习生跟着业务走,几名正式员工则与其他几个开发组进行双向选择。
王婷婷最先定了下来,通知还没发布,她就得意洋洋的去了政企大客户部报到。
春晓想去应用开发组,又担心在通知发布之前找勋爷沟通,会不会给人留下一种“汲汲营营”“听风就是雨”的不良印象。
正犹豫着,小峰哥悄悄告诉她,自己准备跳槽到一家互联网大厂,勋爷留他没留住,背地里发了好一顿脾气。
这意味着应用开发组需要人接手小峰哥的工作,春晓这才下定决心和勋爷沟通一下。
俩人一见面,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刘勋的眼睛先亮了。
“袁春晓,你愿意到我这来不?”他说。
春晓点头。
刘勋扭捏了一下,又说,“这话我不愿问,可不问心里不踏实。咱俩也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你就给我个实话,打算什么时候生孩子?”
“啊?生孩子?”春晓有点懵,抬手指着自己,“勋爷,我还单着呢。”
“女生可说不定,尤其,”他顿了顿,“你长得还挺好看的。在咱们这种狼多肉少的公司,真要是想找个人结婚,那也是分分钟的事。”
不知道怎么的,春晓一下子就想到了晏扬。他好像快二十九了吧,听说这个年龄的男人倒是挺适合结婚的。
“春晓?”
刘勋的声音猛然惊醒了她。这都胡思乱想什么呢,晏扬适不适合结婚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这么说吧,勋爷,”春晓掰着手指,“多了我不敢保证,但我才多大呀,三年之内生孩子是绝对不可能的,你就放心吧。”
刘勋笑了,拍拍她的肩膀,“那行,以后就跟着勋爷混吧。不过我这人做技术的,性格直脾气也不好,你得多适应。”
“没问题。”春晓立刻笑得眉眼弯弯。
勋爷说到做到,组织架构调整的通知刚发布下来,人力资源部就催促春晓走调动流程了。
“哎,听说山哥去哪儿了吗?”春晓私下里问赵妍。
赵妍撇撇嘴,“还能去哪儿,到我们平台组继续做开发呗。哪组都不要,除了辉哥直管也没别的办法了,除非公司能下决心裁员。”
春晓想想也是。
下午走完流程,大家都在搬办公室,春晓也搬到了应用开发组,坐在了唯一的空位置,也就是何禹对面的工位上。
自从那次在天台谈话以后,两人连招呼都没打过一次。
春晓一直忙着擦桌子,连接电脑,收拾抽屉,但她能感觉到何禹频频看过来的目光。
快下班的时候,她起身去茶水间洗杯子,有人跟进来,静静的站在她身后。春晓假装不知道,洗完了端着杯子往外走。那人脚步动了动,挡住了她。
“麻烦让一让。”春晓说。
“对不起。”何禹没动。
春晓抬眼看他,“什么对不起?”
男人抿着唇不说话了。
“你没必要向我道歉,”春晓索性把话说开,“我这个人心眼小,对于曾经欺骗过我的人,我绝不会再给他下一次欺骗我的机会。”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何禹低声说,“我后悔了。”
“那是你的事。”春晓绕开他就想走。
何禹再次挡住了他。
“真的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吗?”他问,眼里有些复杂的忧伤。
“何禹,你不能什么都想要。”
说完这句话,春晓走了出去。
一出门,有人从旁边伸出手,一把将她拉到了楼梯间。
春晓本能的就去抓那人的手腕,准备来个过肩摔,却听见耳边一声轻笑,“是我。”
“师兄?”她卸了力气,却忍不住扔了个白眼给他,“有事能不能正常说,这样好吓人的知不知道?”
晏扬又笑笑。
“那个人,”他指节在鼻尖蹭了蹭,“叫何禹是吧?你俩关系不错?”
“应该说,曾经关系不错。”春晓纠正。
“你喜欢他还是他喜欢你?”
他这话问的突然,春晓差一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啊?”她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要不然为什么你对他的欺骗特别在意?”
“这和喜欢不喜欢有关系吗?”春晓觉得有时候男人的脑回路她简直理解不了,“难道你非常信任的人为了利益欺骗了你,你都完全不会在意?”
没想到晏扬还真摇了摇头,“为什么要在意,现实本来就是这样。除了......”他顿了顿,“我喜欢的姑娘。”
“她是唯一能伤害我的人。”
春晓只是比很多女孩子直率,但并不是真的神经大条。所以她本能的避开了晏扬的目光,选择继续装糊涂。
“不过我不会像他那样。”面前的男人加重了语气。
“晏扬不会欺骗袁春晓。对,绝对不会,永远不会。”
话音一落,他就潇潇洒洒的走了,留下春晓一个人站在原地满脸发烫。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世故的时候像个政客,告诉自己成年人权衡的永远是利益得失。可真诚的时候又像个少年,让你不得不相信他说出的话就一定做得到。
真是个复杂的家伙。
调入应用开发组以后,春晓终于迎来了她一直向往的也默默期待的那种,属于真正的程序员的日子。
开立项会,评审需求,参与架构和技术选型讨论,配合概要设计,负责一些模块的详细设计和核心功能的开发,春晓过得如鱼得水,简直就连走路都带着风。
因为自己的努力和刘勋的认可,她还连续两个月被评为月度之星,上了公司的光荣榜。
如果说这样的工作中春晓有什么不顺心的,那就是林子来了。
因为何禹和她自己都转入了致微,同辉便顺理成章的补充了两个人过来,其中一个就是林子。
开始春晓没想到他会分到应用开发组来,直到星期一上班,在办公室门口和正在挤痘的林子遇个正着。
她还没想好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个人,林子就漠然的看了她一眼,转身进去了。
这正合春晓的心意。
经过这么久,她也早就想明白了林子为什么从一开始就不待见自己。同辉那边整个组,总共就三个一本毕业的,而其中计算机相关专业的,则只有袁春晓一个人。
林子自己是个护理专业大专生,靠着培训转了行,也许期间被学历歧视太多次,产生了极大的逆反心理,死活不愿意承认春晓这类人比自己强。
而春晓又真的比他强。
尤其春晓还是女生,所以可想而知对于林子来说,她是个多么令人讨厌的存在。
想通了这一点,春晓也就不在意他那点敌视了。用余贝贝的话说,这种人格局太小,你又不是他爹妈,操那心干什么?反正早晚有一天,社会什么都能教会他。
只是共处一间办公室,偶尔无意中看见那人一边挤着痘,一边用鼻子的延长线瞥自己,时不时还不屑的哼一声,真挺膈应人的。
可春晓万万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星期五上午,春晓去办公室最后一排的架子上调试一台服务器,回来时刚好路过部门里一个三十出头,叫张雪峰的程序员的工位。
张雪峰背对着她,为了避免看见对方的电脑屏幕让人家不自在,春晓经过的时候特意保持目不斜视。可偏偏张雪峰斜对面的林子不知道抽什么风,很大声的冲她哼了一声。琇書網
春晓本能的循声看过去。
张雪峰的电脑屏幕便自然的落到了她的视线中。屏幕上是一位漂亮的女主播,她一边撩着头发,一边不知道在说什么,时不时还垂下眼,露出妩媚动人的笑容。
也难怪张雪峰能看得那么专注,确实比代码风情万种多了。
春晓正想离开,不远处有人叫她的名字。
张雪峰立刻回头,和春晓的视线对了个正着。春晓就算要假装没看见都已经来不及了。
她只好弯起唇向对方点了个头,转身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可这件事还没完。下午春晓去了一趟测试部,回来就听人说因为上班时间看直播,勋爷当着全组人的面毫不留情的批评了张雪峰,甚至要求他在部门内做检查。如果做得不好,还要报到人力资源部去,按照违纪进行通报批评。
如果放在平时,春晓会觉得公司有公司的制度,本来就应该这样处理。
可这次,想到两人对视那一幕,她心里便有些不安。
果然,下班时春晓整理了东西刚要走,张雪峰就站在了她的工位前。
“袁春晓,”张雪峰黑着脸,说出的话咄咄逼人,“我没得罪过你吧,你这是什么意思?踩我一脚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春晓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我就说清楚点,”张雪峰提高声音,猛地一脚踹在她的椅子上,“我他妈看直播这事儿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你敢说不是你跑到勋爷那儿打我小报告?要不看你是女的,老子现在就他妈揍你!”
“你嘴放干净点,”春晓气得满脸通红,“我承认我看见了,但不是我说的!”
“我他妈有证人,”张雪峰伸手,“你再敢不承认?”
他的手指差一点就戳在了春晓鼻子上,春晓往后退了一步。还没有下班的几个男同事互相看看,都走过来劝。张雪峰的态度却更加嚣张,不顾其他人的阻拦,又一次伸手指向了春晓。
春晓忍无可忍,猛地一咬牙,右手握住他的手指,另一手抓住他的手腕,身体转动同时弯腰,肘关节迅速下压。张雪峰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气带着踉跄了两步,哐当一声摔在了地上。
这一下摔得不重,但实在太突然,所有人都怔住了,除了一直躲在旁边看热闹的林子。
春晓看了一眼林子,又看向尴尬的爬起来有些恼羞成怒,却还是没好意思真冲过来和自己撕扯的张雪峰。
“你上班看直播本身就不对,你哪来的理直气壮?”她说着,下巴往林子的方向抬了一下,“不过我确实没有打小报告,至于是谁告诉勋爷的,你不是应该问他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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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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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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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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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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