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嵘心知肚明,柔声细语道:“这周我就不回去了。”
祁嫣当然能理解他的做法,她咬唇,弱弱地请求:“哥,我这周可不可以去你那里?家里乌烟瘴气的,我不想待在家了。”
祁嵘:“好啊。”
*
最近,景城祁家发生了一件大事。
祁家几位小公子聚众赌博惹上警察,这些在公众看来不过是豪门挥霍的日常罢了,抨击几句也没有什么作用,更骇人听闻的是,这一圈富家子弟玩弄了一个女大学生,后者含泪控诉他们,最后被逼至跳楼自杀。
视频里,女生讲述了他们如何进行底下龌龊交易,涉及无数犯法的罪行。媒体大肆渲染,可谓闻者落泪,很快这件事就闹到了上面,警察表示一定彻底追查、绝不姑息这些败坏社会风气的恶劣行为。
内幕到底是什么,没人关心。公众只能看到受害者家属的痛哭流涕,进而激发同理心,激奋地唾弃这些畜生不如的富二代。
祁父为这件事,没少跑前跑后,尤其是老宅那边,老太太死了要办丧事,祁母哭得跟个泪人似的。有时急了眼,两夫妇没少吵架,家里一时闹得鸡犬不宁。
祁嫣不愿意回去也正常。
*
“你这蛋炒饭炒得真够敷衍的——”祁嵘舀起一勺饭,里面还有几块碎蛋壳,他不满地看着犹夏,故意说给她听,“给宋晔行做饭时不是挺好?怎么到我这里就成这样了?”www.xiumb.com
犹夏翻白眼:“爱吃不吃。”
祁嵘被气笑:“区别对待?”
犹夏反击:“他是我男朋友,你是谁啊?”
祁嵘被堵得话也说不出。大四这一年,犹夏已经追到宋晔行,他也出了不少力,毕竟他早就和犹夏说过,宋家才是他们的目的。
犹夏一脸“你真矫情”的表情,端起他的碗,用筷子挑出了那几块蛋壳,然后递了回去,嗓音散漫:“喏。”
祁嵘笑了笑,通知她:“周末我妹妹要过来,你可以回避一下。”
“哦。”犹夏也不在意。
祁嵘淡然自若地吃着蛋炒饭,对面犹夏玩了会儿手机,似是太无聊,托腮问他:“你家里有什么好玩的吗?”
祁嵘:“自便。”
犹夏便起身,找别的乐子了,她好奇地打量着房子的结构和装饰,顺便把玩了下书架上的小玩意。
过了一会儿,传来惊悚的叫声:“啊!!!你家里怎么还有猫啊?”
祁嵘听到她慌慌张张的声音,忍不住笑了。
*
祁嵘正式进入祁氏高层,是祁父万般无奈之举。
毕竟祁氏股票大跌,董事会乱成一锅粥,内部人员没有几个信得过,何况祁嵘还拉来了犹氏的注资,这无异于“雪中送炭”。
只是祁父没有想到,祁嵘是他的儿子,居然会拿这些和他谈判。
不过幸好决定无误,丑闻一过,再加上祁嵘临危不惧的决策意识,祁氏倒有种“起死回生”的趋势,尤其是公司里那几个难搞的老家伙,有了另外几个不学无术的对比,都对祁嵘赞不绝口。
祁父便在一片拥护声中,沉默不语。
这些年他的确愧对于祁嵘,那几个不成器的逆子,他作为父亲已经仁至义尽,如果真能把祁嵘扶上祁氏继承人的位置,这对于企业来说,是百利无一害的。
只是,家里那边肯定不好交代······
祁父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天降时机,郑家点名要和祁家长子订婚。以往郑家只是搁置婚约,模糊订婚对象,这下全景城人都看到了这位祁家长子的风采,郑家自然也不肯放过。
这个婚约对两家都是极好的,以前祁父还怕郑家失约,这下好了,早点定下来也好。
祁嵘不是那几个和他对着来、闹着要找真爱的儿子,对于这个婚约,他欣然接受。
祁父也估约着,只要祁嵘把这桩婚事谈妥,有些事也十拿九稳了。
酒店包厢里,祁父拉着垮下脸的妻子,和郑家父母谈得不亦说乎。
祁嵘一表人才,谈吐不凡,自然博得长辈喜欢与赏识。
过了一会儿,门被拉开,郑家小女儿满脸抗拒地走进来,她忍着怒气,扫视了一圈,突然把视线定格在祁嵘身上。
后者彬彬有礼地站起来,伸出手微笑:“你好,我是祁嵘。”
郑瑙怔在原地,动了春心。
吃完饭,双方父母以“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交流方式”为由,让祁嵘带郑瑙出去玩,后者一时有些坐不住,看样子没有刚刚进门的不情愿了。
祁嵘开车,给女士拉车门,系安全带一气呵成,距离恰到好处,没有一丝逾矩。
郑瑙紧张万分,从来没有主动追求过男生的她居然在此刻自乱阵脚。
“吃饱了吗?”祁嵘主动问起。
郑瑙:“啊?”
“刚刚我看你没吃几口饭,你饿不饿?用不用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郑瑙决心不能将吃相暴露在心仪男生的面前,便摇了摇头。
到了中心广场,祁嵘买了一份三明治,递给郑瑙,温声道:“我问了伯父,你口味好像比较清淡,先吃这个吧。”
郑瑙的肚子也应时咕噜叫了一声。
看到她尴尬万分的神色,祁嵘反倒开起玩笑:“再不吃的话,肚子都抗议了。”
郑瑙懊恼不已,小口咬着三明治。
电影院内,昏暗的灯光让人看不清路线。
郑瑙跟着他,一步一步往前寻找座位,可一个不小心,她往前一跌,妆面糊了一脸,还把前面人的白衬衫弄脏了。
祁嵘转过身扶住她:“没事吧?”
郑瑙欲哭无泪:“那个,你衬衫被我弄脏了,你脱下来给我洗吧。”
祁嵘安抚她:“我们先不说这个,电影快要开始了······”
郑瑙急得不行,一来她的完美形象已经毁了,二来还给人家后背印了“花”,她抓住祁嵘的袖子,慌不择言:“不行!你赶紧脱下来给我!”
后面几排听到了这句话,都偷偷笑了。
祁嵘也憋着笑,调侃:“你确实要我在这种情况下脱衣服?”
郑瑙糗死了。
祁嵘自然地搂住她的肩膀,挡住她的脸,柔声哄道:“电影还有十分钟才开始,需要我陪你出去一会儿吗?”
郑瑙拼命摇头:“不用!”她现在已经没脸见人了!
和郑瑙的感情逐步升温,不,倒不如说是她单方面升温。
纸包不住火,祁嵘也知道。
犹夏来家里找他时,祁嵘正在清理郑瑙送他的一些七七八八的礼物,比如香水、剃须刀以及领带一些小饰品。
“为什么是郑瑙?”犹夏黑着脸质问他。
毕竟郑瑙和犹夏是朋友,祁嵘早就知道。
他也有备无患:“第一,郑家和祁家很久之前就有订婚意向了,现在只不过对象是我罢了,第二,和郑家订婚,这件事对我只有益处没有坏处,第三,大家都是逢场作戏,没有必要较真。”
犹夏会不知道其中的道理吗?可是郑瑙是她的好朋友,她真的要任由这件事发生下去吗?而且祁嵘后面那句话她也再清楚不过,祁嵘对郑瑙就像她对宋晔行一样。
看着犹夏恍惚不已,祁嵘点醒她:“这件事你装作不知道就行了。”
“······”
祁嵘叹了口气,好似在批判她的优柔寡断:“犹夏,投入太多感情,伤害的迟早是你自己。”
犹夏仿佛看清了他一般,无力地问他:“那个女生是你从哪里找来的?”
祁嵘皱眉,知道她指的是哪件事。
那个挺着大肚子,在媒体面前声泪俱下的年轻女孩,站在天台,纵身跳下,连一具完整的尸首都没留给她的家人。
画面太过血肉模糊,脑浆还是新鲜的血腥味,犹夏干呕了几次。
祁嵘不屑地笑了笑:“你知道了啊。”
就这么一句毫无重量的话,彻底激怒了犹夏,她一把抓住祁嵘的衣领,大声质问:“混蛋!你知不知道那是一条人命?她是你报复的工具吗?”
祁嵘毫无负担:“她需要钱,我需要让那几个绊脚石身败名裂,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犹夏睁大眼睛,手慢慢垂落。她只知道祁嵘让那个女生出来诬陷祁家几个小少爷,其他她并不知晓。
祁嵘咧开嘴角,笑意瘆人。
“犹夏,我做过的还多着呢,你要听吗?”
比如家里那个嘴碎的老太太,比如那几个反对他的老家伙。
犹夏软瘫在地上,终于明白自己踏上的是一条什么路。
祁嵘蹲下,爱怜般捧起她的脸。
“不过这有什么呢?我们得到的,可远比这些多啊。”
成为祁家继承人,是意料之中。
祁嵘和郑瑙的大婚在即,郑家疼爱女儿,自然拿了不少东西给女儿陪嫁,其中股份是最令人艳羡的。不过祁嵘也没想到,这个姑娘这么好哄骗,随便说说就把那些东西给他了,还美名曰“信任”。
祁嵘有时还真会异想天开,觉得和她长厢厮守也不错,毕竟这女人一心扑在他身上。
不过,这不可能。
这些都不提,犹夏那边的情况有些棘手。
祁嵘早知道和犹夏竞争犹氏的还有一个弟弟,而且这个弟弟不知道怎么就找上他了,说什么让他离犹夏远一点。
祁嵘淡淡一笑:“我和犹小姐清清白白,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
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朝他大吼:“我都知道你拉着我姐干什么!我警告你!你敢继续唆使她,我迟早找法子弄死你!”
祁嵘冷笑一声便离开了。
他和犹夏的关系一直十分隐秘,几乎没有人会认为他们交往密切,在外人看来,顶多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罢了。如果犹丰霖能知道他们的关系,那么这小子知道的,势必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阳光刺眼,银质的戒指在太阳下泛着锐利又凛冽的冷光。
祁嵘记得,就这件事情,他问过犹夏用不用斩草除根。
犹夏是这样回答他的:“那小子有时傻乎乎的,有时挺机灵的,我确实想扳倒他,虽然表面上公平竞争,但使点手段也不犯法吧?”
模棱两可,含糊不清。
祁嵘却知道,犹夏不想动他。
这些年犹夏跟在他身边,学得了他几分行事作风,可有些东西,他还是得亲自教她。
现在他原谅她怕沾血,那么他来帮她,哪怕她日后恨死了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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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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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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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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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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