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沛鼎捧住了头,“雅瑜,你别问了,我不记得了,一点都不记得了。”
他眼眸之中带着丝狂乱,焦灼地上前,拉住了她的手,“雅瑜,我们逃走吧,逃得远远的!”
她被他握得紧紧的,掌心的灼热似乎漫延至心脏,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居然有些同意他的话,对,逃走,避开这些纷繁忧扰,避开这无法窥知的局面,逃得远远的,父母家人一定也会欣慰。www.xiumb.com
“安雅瑜!”一个淡漠带了几分无情的声音响起,如冬日里的冰雪浸入,使她一下子惊醒,猛地抽回手,退开几步。
她回过头,却见林泽夫站在门口,一身黄色军装,夕阳斜入,他身上的金属肩章反射出冰冷而刺眼的光芒。
他站在逆光之处,使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却带来了一股透沁般清凉,直浸入她心底。
他走出了逆光,她这才看清,他手里拿着把闪着黑幽幽光芒的手枪,对准了她。
她一怔,枪声忽起,身后传来了重物落地之声,她回头望去,齐沛鼎捂着大腿倒在了地上。
他没有痛苦惨叫,反而只怔怔的捂住了腿:“到底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林副官带着人自院后包抄过来,把几名想要逃走的人阻在了院子里。
林泽夫吹了吹冒着青烟的枪口,把枪插入枪套,走过来,居高临下望她,“还真糊涂了?”
看着他冰雪般清冷的容颜,安雅瑜心底的犹豫和焦燥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伸出了手,摊开掌心,她犹豫了一会儿,缓缓伸出手,放进他的手掌。
他握紧她的手,一直牵着她,把她牵上了外边停着的小车。
“说吧,你为什么会跟他走!”林泽夫松开了手说。
她缩回了手,掌心余温尤在,她合拢手掌,像是要把那余温留住,“三爷,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她始终不知道,刚才的情形,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
他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轻声说:“你和老六进了那院子,老六去西厢房寻人,出来之时,看见你跟着个陌生人走出了院门,她紧跟出来,发现你上了他们的小车,还好,她记下了车牌号码,我让人紧急搜寻,搜到这里。”
他轻描淡写说完,安雅瑜却知道,这其中的调度帷幄之难,信息灵通至此,除了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办得到。
“那院子里有几扇屏风吗?”安雅瑜问。
“有,几件古旧屏风,上面画的山水。”林泽夫说。
安雅瑜吸了一口气,缓缓把自己当时所听所见详细说了出来,“三爷,您瞧,我的确糊涂了,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当时那身为画像的触感却真实得可怕,其余的,我却全都不记得了。”
林泽夫说:“齐沛鼎已经和其父绝裂,西南那边消息封锁极严,我今天才得到消息,他杀了自己的兄弟,带了一部分人脱离了西南都府,而且,他从巴黎请了两名心理医生,至于那东洋人明娘,则不见踪影。”
安雅瑜惊讶地说:“从最初他主动联络您开始,他就在满口谎言?”
林泽夫缓缓抬头,看了她一眼,“我想,他已经完全投靠了那边吧!”
“也许是完全被那幕后之人控制了。”安雅瑜喃喃地说。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压抑的气氛漫延至整个车厢,让安雅瑜微微有些透不过气来,眼角之处,是他黄色军服的一角,干净不染一丝尘埃。
她收回了目光,“三爷,我们该怎么办?”
衣服一动,他侧过了身子,看着她,“你说呢?”
“明娘不知所踪,齐沛鼎神志不清,我们查找的所谓的证据一一在消失,即使知道那人有问题,又能怎么办?”安雅瑜前所未有的沮丧。
她甚至不知道,身边这个人会不会坚持下去,必竟,那个人对他意义重大。
这所有一切的丑陋与恶意,到了最后,也许都会倾注在他的身上。
“安雅瑜,我想,你是在问,我愿不愿意继续查下去吧?”林泽夫语调清朗。
“我不知道。”安雅瑜低声说,“我还怕连累了三爷,这是我第二次失去知觉了。”
她握紧左手,发夹刺伤之处依旧隐隐作痛,她用痛苦逃脱了两次,但是,第三次呢?
“不会的了。”林泽夫说,“不会的。”
安雅瑜询问地望着他。
他淡淡地说:“他们以后没有空再找你的麻烦了。”
安雅瑜兴趣大增,“三爷,你安排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那两块残瓷,我放出风声,说瓶内字画藏有一个极大的秘密,准备拍卖出去,让有缘人有偿获取。”林泽夫说。
安雅瑜一惊:“如此一来,只怕又要引起一场风波了。”
车子发动了起来,可没走两步,车身一震,又停了下来,司机回过头说:“三爷,前面有人示威游行,堵住了整个路口。”
两人对望一眼。
已有人发现了这里的小车,举着手里横幅大声说:“是林督军的车子!”
游行的人跑了过来,团团围住了小车,有人大声问:“林督军,谷兰小姐去世多日,凶手却被放走,督军难道真想包庇凶手?”
“林督军,听说凶手是您的未婚妻,也是男扮女装的白副官,这其中到底有何内情?”
安雅瑜垂着头,压低身子,不敢抬头望向窗外。
可有人却一眼瞧见了安雅瑜,大声说:“凶手就在车内!就是她!”
车箱顿时被拍得乒乓作响,更有人试途拉开车门,举着照相机对着车内连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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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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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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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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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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