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明察秋毫,将我表妹从虎口救出!大人的大恩大德,我赵某今生今世没齿难忘!”
捕头像是很享受秀才的夸赞似的,连忙拍了拍他的肩,叹出一口气来道:
“你们读书人,都是国之栋梁,我们不是读书的料,所以给县衙里那些老爷们在外面跑跑腿,除暴安良,也算是替你们这些读书人做做功夫了!”
赵令连忙应道:“是是是!大人们辛苦了!”
捕头见他一个穷书生,也给不起钱打点他们的样子,便看了看聂朱后对着赵令道:
“你表妹现在救出来了,你就带着她回家吧!我们还要带着这群犯人回县衙呢,就不送了!”
赵令连忙向这群押着术士的捕快们行了个大礼: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看客目送着这群捕快押着五个会法术的术士离开了客栈后,自觉无趣,便又纷纷散去了。
赵令见人走得差不多了,便与聂朱拉开了几步的距离来,向聂朱行了个礼道:
“姑娘,赵某不得已拉了姑娘的手,还希望姑娘不要怪罪!”
聂朱看了看他,面色平静地道:“你救了我,我怎么会怪你呢?”
闻言赵令抬起了头来,挠着头看着聂朱笑了笑。
“既然姑娘没事了,那,那赵某就先回去了!”
说着他转过了身去,正准备迈开步子时,余光却见这姑娘快步向他走了过来,挽上了他的手臂道:“表哥,一起回去吧?”
赵令愣了愣,连忙抽出手来,想着碰到了她的手也不好,便甩了甩袖子,将手包在了袖子中轻轻地将自己的手从她的臂弯里抽了出来。
他僵着笑道:
“姑娘,你我萍水相逢,男女授受不亲……”
聂朱面色不改,只是收回了她的手来,也没有一点羞怯的意思。
她埋下了头来对着赵令道:“可是,这位公子,我们还没出这家客栈去,要是公子这样,叫别人看了起疑怎么办?所以,还希望公子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等我们出去了,再来论这些伦理纲常吧!”
赵令愣了愣,看向了她的侧脸,憨憨地点了点头:
“哦,哦!好吧!”
赵茗跟在二人的身后,看着赵令将满身是伤的聂朱带出了这家客栈,等到了人少的地方后,赵令停下了步子来。
聂朱一直埋着头跟在他身后,见他停下了步子,差点撞上了他的背,她也止住了步子来,抬起头来看着他问道:
“怎么了?”
赵令转过身来看了看她的脸后,将自己的箱笼放了下来。
他蹲了下来,将箱笼里的一只药瓶拿了出来塞给了她,挠着头道:
“我看你这一身的伤,我是男人,不方便。这是我出门前我奶奶给我调的伤药,很管用的,给你用吧!”
聂朱看着手里的药瓶,笑道:
“你让我在这里给自己涂药么?”
赵令愣了愣,答道:
“不不不!这药你拿回去用吧!”
聂朱闻言一愣,低下了头来,低声道:
“回去?我还能回哪里去呢?”
赵令挠了挠头,却见聂朱将药瓶收了起来,朝着他笑道:“不过,还是谢谢公子的好意!这个,我收下了!”
赵令见她收下了这才放下心来,看着她问道: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聂朱愣了愣,摇了摇头道:
“多谢公子的好意,我还是自己回去吧!”
赵令见她一身的伤,又是个弱女子,若是再次遭劫就更不好脱身了,便道:
“我送你!你看你,现在哪有保护自己的力气?把你送回你父母身边,我才放心!”
聂朱闻言怔了怔,惊讶地看了看他,随即苦笑道:
“我爹?我爹他几年前就死啦,我没有家了。”
赵令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样的身世,自觉说错了话,连忙道歉道:
“对不起……我不知道……”
赵茗闻言看了看聂朱,心下生疑道:她不是妖精么?
又哪里来的爹呢?
只听聂朱回答道:“无妨,你不知道,这不怪你。公子帮了我这一场,大恩大德我聂朱没齿难忘。
既然公子有急事傍身,那聂朱就不耽搁公子的行程了,日后若是有缘,聂朱必将报答公子的恩情!”
说完后,聂朱将药瓶收进了袖子之中,向着赵令行了个大礼。
赵茗看着聂朱十分果断地转身离去,并没有跟赵令多说一句话,心下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来。
他联系到之前看聊斋志异时,书里多的是书生路遇美艳的妖精,一时色迷心窍导致命丧途中的故事。
只不过他现在的视角是妖精的视角。
联想到后来赵令祖宗年纪轻轻无妻无子便撒手人寰,便是与聂朱有关,他就不免有些紧张起来。
没想到聂朱走出去并没几步路,赵令便叫住了她:
“聂姑娘!”
赵茗心头一紧,随即叹道,果然是躲不掉啊。
聂朱转过了身来皱了皱眉头,问道:
“公子还有什么事吗?”
赵茗踌躇了一番后,看着聂朱道:“聂姑娘,你这是要往哪里去?”
聂朱不假思索地答道:“我找个没人的地方涂药。”
说着她亮了亮他给她的药瓶。
赵令一边将他的箱笼背了起来,一边看着她问道:
“姑娘,我的意思是,既然你没有落脚之处,不如跟我一起走吧?”
赵茗闻言一愣,十分悲愤地看向这个跟自己长得有八分相似的男人。
若不是他碰不到他们,说不定他早就拉着赵令,好好用他十六年接受教育之所得来劝说他这个赵令祖宗,不要轻信外人的道理。Χiυmъ.cοΜ
赵令啊赵令,你可知,你这场引狼入室,是要把整个赵家都搭进去啊!
他叹出一口气来,仿佛已经预见赵家已经被聂朱搅得天翻地覆了似的。
聂朱闻言也愣了愣,随即看了看手中的药瓶,笑开了来:
“哦?你就不怕我真的是妖精,等你睡熟了,吸干了你的精气,来助长我自己的修为?”
赵茗却是没有想到聂朱这样直白地对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道出了自己的身份。
在他还没回过神来之时,只听赵令答道:
“不怕。姑娘是不是妖精,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只不过是碰巧路见不平,将姑娘从那群贼人的手中救了出来罢了。
更何况姑娘孤苦伶仃的一个人,独自生活已是艰难,我再怀疑姑娘是那害人的妖精,又是个什么道理呢?”
赵茗闻言心头一震,鬼使神差地想起自己老是怀疑聂朱会害人的事情来。
赵令像是说得口干了似的,停顿了一会儿后又问道:“姑娘是嫌弃赵某不能保护姑娘吗?”
聂双沉默了一会儿后,答道:“我自己能保护我自己。”
赵令听了后愣了愣,随即笑出声来。
聂朱不明所以,便问道:“你笑什么?”
赵令答道:“既然姑娘你说能保护自己,那么,你为何会在这里呢?”
聂朱脸色变了变,她直直地向赵令走了过来,将手中的药瓶塞回了赵令的手中。
她道:
“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你我素不相识,还是点到为止好一些。”
赵令看了看手中的药瓶,叹道:
“罢了罢了!既然姑娘执意如此,那赵某也不强求了,聂朱姑娘,一路小心!”
说着,赵令将手中的药瓶收了起来,向聂朱行了个礼。
聂朱点了点头,回礼道:
“公子,一路平安!”
赵茗看着二人互相行过礼后便分开了,心中突然感觉很不是滋味起来,好像是他拆散了他们似的。
聂朱像是故意与赵令走了个相反的方向似的,她钻进了竹林之中,又往回望了望,发现没有人后才叹出一口气来。
赵茗倒是想跟着赵令一起走的,想回去看看以前的西云村是个什么模样。
但没走出多远便被无形的墙挡住了,他只好折返了来,飘上高空看了看聂朱的方向后,向着聂朱所在的那片竹林飞去。
聂朱找了个比较开阔的地方盘坐了下来,运行起周身的力量来。
很快她手腕上脚腕上的擦伤,嘴角的鲜血,身上的淤青通通都消失了,但她的眉头依然紧锁着,看起来是身体并没有恢复完全。
他记得她说过她内伤还没好,所以现在应该是在自愈?
他在竹林里晃悠了几圈后坐回了她身边,埋下头叹出一口气来。
随着天色慢慢暗了下来,聂朱依旧盘坐在石头上一动也不动,赵茗很快便开始感到无聊了起来,看了看周围一圈都是暗沉沉的,他一转头,便看见聂朱整个人都在发着微微的光亮。
他想起来之前在丰县那个夜晚的黑雾之中,她也是这样发着光。
他蹲在了聂朱身前凑近了看了看,她的眉头紧锁着,肤色比现实里的她要黑一些,不过很明显是因为她没怎么洗脸的缘故。
她身上的粗麻衣自他看到她时到现在一直都没换过,上面沾满了泥土与已经干了的血迹。
早已是叫人辨认不出,究竟这衣服本来就是这么个颜色,还是因为没有换洗过才变成这个颜色的。
不过也可以想象,她一个人生活的话,是要注意隐藏自己一些。
他想起了现实里她那张艳丽的脸,摇了摇头,他今天在围观的时候也大致看了看看客里面的女子,也许是更多的女子都待在家里不会出门露脸的缘故,但他也能说,她若是将脸上的脏污都清洗干净了来,走在那条街上,绝对是引人注目的那一类。
他想着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快快快!就在这一片!好好地找!把她给我找出来!嘶!”
听上去很像是之前抓聂朱的那拨人的声音。
他站了起来飞上了高空,往竹林附近看了看。
果然是他们。
他们一边举着法器一边一瘸一拐地跑着,他正好奇他们走路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之时,他们已经捏起了几张符箓来。
只见原本只是有些阴沉沉的天空此时突然闪烁了起来。
紧接着,随着那五个人举着法器大喝一声,那厚厚的云层之中生出几根闪电来,乌云很快便覆盖了整个天空。
几声炸雷从云层中迸出,一时间整个竹林都刮起狂风来。
竹折石滚,地动山摇。
赵茗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他慌忙向聂朱打坐的地方看去,却见她依旧不动如山,看起来倒是淡定得很。
这片竹林所在的这座山并不高,更何况竹林也是生在半山腰上。
他仰头看着这轰雷贯耳下时不时伸出云层来的闪电,突然冒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这雷电是要劈聂朱的。
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想着她没怎么害过他,他这样咒人家也实在太过了。
他飘回了聂朱身边,只见那五个术士抛出的符箓在竹林之中光速穿梭着,没过多久,那五张符箓便停在了聂朱身前。
他心下一紧,连忙看向聂朱。
聂朱依然闭着眼盘坐着。
眼见着那五个术士很快就找了过来,她依旧不动如山。
他急也没用了,且看她怎么应对吧。
“妖孽!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她这才慢慢地掀开了眼皮来,看了看他们五人捂着屁股的动作后,对他们笑道:
“怎么?是牢房的杖责不好吃吗?”
为首的那个术士闻言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似的,他翘着胡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后,指了指天,道:
“妖孽,我已将你做的事上报给天庭,各位天官命我等速速将你擒拿。
你要是敢违抗天命的话,休怪我等手下不留情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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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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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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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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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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