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调查案件,这些客栈都是重点观察的地方。
这里人多,鱼龙混杂的,所以也怕那些拐子藏在这客栈里浑水摸鱼。
捕快们来了,他们向客栈老板要了这几日来客栈住宿的客人的信息后,便随便找了个位置翻看起来。
门外的雨珠结成了一重又一重的帘子,在这片雨帘之中,一个背着箱笼,书生打扮的人冒着雨匆匆忙忙地跑进了客栈里来。
他的半截衣衫已经湿透了,雨水与泥水从他的衣摆滴到了地上,随着他的足迹洇出一个又一个模糊的图画来。
店里的人纷纷向着这个书生看去,这个书生看到客栈里这群人的目光后讪讪地笑了笑,摸了摸他自己的脸,又看了看自己身上,茫然地问道:“我身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一位捕快站了起来,朝他走了过来亮了亮自己的腰牌,道:
“哪里来的?例行检查!”
那人愣了愣,却见其他捕快将他背的箱笼扒了下来,将里面的书都倒了出来,一边翻着他的书一边问道:
“哑巴了?哪里来的?”
那人一边接着捕快扔过来的书,一边答道:
“小人赵令,刚考完乡试准备回家,路过此地,想要歇歇脚罢了!”
捕快搜查了他全身,没有发现可疑的东西后这才又坐回了宽凳上,看着他笑道:“原来是个秀才!”
他讪讪地对着捕快笑了笑,将书本都收进了箱笼里,扶了扶有些歪了的方巾后,这才对着客栈老板询问有没有空房,以及宿一晚需要多少花费。
赵茗听到这个书生自称是赵令后连忙飘了过来,围着赵令看了看。
按理来说,他应该叫赵茗一声祖宗,但这个赵令看起来十分年轻,倒是让他有些叫不出口了。
赵令的身形比他要瘦小许多,皮肤也比他黄一些。
他看着赵令数了数身上的银钱后叹了口气后抬起了头来。
赵令这张脸,他感觉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什么时候见过。
捕快已经来客栈了,按照聂朱昨晚跟那个女人说的计划,她们应该也差不多要开始演戏了。
他看了看将银钱都装进了钱袋子里的赵令,想着还是守着聂朱要紧,便又飘回了马车上去。
马车上的二人均已醒了过来,那个女人已经拉起了聂朱的手来,她的眼角泛起了泪花,身子也在微微颤抖着。
“姑娘你侠肝义胆,你我不过萍水相逢,竟让姑娘你为我做到如此地步!”
聂朱淡淡地纠正道:“姐姐你这话就说错了,我这样做,也是在救我自己。”
女子闻言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
“不知姑娘怎么称呼?日后若是有缘再见,我三娘必将舍命报答姑娘的恩情!”
聂朱摇了摇头道:
“三娘,我帮你这一回并不是让你动不动就‘舍命’的,你今后好好活着,就是对我最好的报恩了。你叫我聂朱就可以了。”
三娘点了点头,她轻轻地掀开了帘子的一角来往外看了看,发现那几个提着刀剑的便衣捕快已经开始在客栈里搜查了起来。
她回头向聂朱点了点头便钻了出去,赵茗往外看了看,发现已经有一两个捕快提着刀剑进了院子里来了,还没等他扭过头来,马车就开始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他猛地向聂朱看去,她将自己手脚上镣铐的锁链挂在了马车的车壁上,因此她只要用力一扯锁链,整个马车都会晃起来。
“救命啊!救命啊!”琇書蛧
他倒是从没想过她的嗓门这样大。
她大声的喊叫很快就将捕快吸引了过来,她用力地拉扯着锁链,随着马车不停地摇晃着,很快,她的手腕跟脚腕又被镣铐磨出了血来,她原本已经愈合的伤口又重新显露了出来。
赵茗飞出了车窗去,看着原本在饭桌前吃饭的人,还有街上一些过路的人,听到了声响都往这院子里涌来。
那几个抓聂朱的人自然是最紧张的,他们冲在了那群看客的前面,看着一名捕快撩开了马车的帘子,大叫道:
“大人小心!”
马车里的聂朱则紧紧地盯着将帘子掀开了的捕快哭叫道:“大人救命啊!”
原本在客栈里搜查的捕快全都围了过来。
“怎么了?”
那名捕快钻进了马车里来,看着聂朱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几个会法术的人想要冲上来阻拦,却都被马车外的捕快拦下了,其中一人焦急地向捕快解释道:
“大人,放不得啊!那马车里关的是妖怪!”
“你们是什么人?”
“大人,我们是苍禹门门下专门收服妖精的术士,这是从我师门里逃出来的女妖,千万放不得啊!”
此时,在马车内,捕快已经用身上的工具将聂朱身上的镣铐全都解了下来,聂朱露出了惶恐的神色来向这位捕快答谢道:“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捕快扶着聂朱下了马车来,随即向其他捕快道:“她说她是崇德村人氏,是被这群人拐卖到这里来的。”
一听到“拐卖”二字后,其他原本有些懒散的捕快立马来了兴致。
那几个术士也是刚刚才听说最近这里刚出过儿童失踪的案子,一听聂朱这样信口雌黄瞬间慌了起来。
他们并不想跟什么拐卖犯扯上什么关系。
他们连忙道:“大人!不要听这妖女的一派胡言啊!”
聂朱作出十分害怕的样子,往捕快身后躲了躲,细声细气地看着那群术士道:
“我哪里像什么妖怪了?”
那几位捕快应声看了过来,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后,看向那群术士道:
“苍禹门,我只在话本里听说过。你们既然说她是妖怪,可有什么证据?”
五个术士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向这几位捕快行了个礼道:
“大人,容我上楼去将法器拿下来,为各位大人一看!”
说着他便钻进了围观的人群里面,赵茗在一旁看着,那个三娘已经借着人多跑出去了,接下来便是看聂朱如何脱身的问题了。
既然这群人能用符箓做法抓住她,那么他们拿法器来试验她的话,她很有可能会暴露她是妖精的身份。
心下想着,那个术士很快就提着两个包跑了下来,他们五个人分别从包里拿出了自己的法器来,倒是让现场的捕快吓了一跳。
“你们真会作法?做给我们看看?”
说着,为首的捕头将聂朱身前的那位捕快拉了过来,“你过来,让他们试试,要是真是妖精,就随他们去,要是不是妖精的话,就把他们都抓起来!”
捕头身边一位捕快犯难道:“可是,头,咱们牢里已经住满了,没有空位了!”
捕头瞪了他一眼,回道:“没有空位就腾空位出来!这还用得着我教吗?”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了!看看再说吧!”
只见那五个术士一字排开,纷纷亮出了法器来,随着他们闭上了双眼念起了咒语,他们手中的法器便法器了刺眼的光亮来。
现场的看客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连连惊呼道:“好手段!真乃神仙下凡!”
几位捕快也睁大了眼睛来,江湖骗子他们见多了,也抓了不少个谋财害命的了,这下见到有真本事的了,心下也忍不住畏惧起来。
他们又向倚着马车歇息的聂朱看去,却见聂朱一脸坦然,毫无畏惧之色,心中便生起疑来。
只见五个术士大喝一声,将手中的法器掷向了她,却见那些法器近了聂朱的身后,就跟断了电似的,纷纷从空中掉落了下来,滚到了聂朱的脚边。
聂朱扶着马车将脚边的葫芦,法尺,桃木剑等等这些术士扔过来的法器,一个个捡了起来。
她抱着这些法器一脸茫然地看向了身边的捕快,那群捕快见这些看起来牛逼哄哄的法器并没有伤到聂朱半分,便立马将那五个术士围了起来。
术士里的那个“师兄”急了,连忙从师弟提的包里抓出了一把符箓来,他草草地看了一眼,便从中抽出了一张符箓来大叫道:
“妖孽!还不快快现出原形来!”
赵茗担忧地看向聂朱,生怕她撑不过去就真的现出了原形来。
她是长明灯妖,要是现出原形来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等等!”
赵茗闻声向人群中看去,那群捕快也一同向人群中看去。
只见赵令背着箱笼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捕头看着这文弱书生样的赵令皱了皱眉头道:“秀才,你有什么事?”
赵令一下将全部的目光吸引了去。
他像是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看了看周围后又看了看浑身都是伤口,看起来楚楚可怜的聂朱。
看着她怀里抱着这些术士的法器,靠着马车摇摇欲坠的样子,他忍不住了,向几位捕头抱了抱拳道:“各位大人!”
说着,他走到了聂朱的身边,张开了臂膀来挡在了聂朱的前面,道:
“真是多谢各位大人了!”
捕头看他这副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便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令呼出一口气来,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向捕头道:
“实不相瞒,这位女子是我的表妹!”
那几位术士见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书生竟然跑出来碍事,连忙朝着赵令大叫道:
“小子!你不要乱认人啊!这可是妖精!会害死你的!”
赵令转过了身来,轻轻拉了拉聂双的手臂,回嘴道:
“我的表妹,她是不是妖精,我比你更清楚!更何况,你不是都用这些东西试过了么?”
说着,他从聂朱的怀里抱过了那些法器来,一个个地朝着那群术士扔了回去。
之前问聂朱姓名的那名捕快觉得有些奇怪,便看向赵令问道:
“你说她是你的表妹,可有什么证据?”
赵令答道:“她是我母亲那边的,她的母亲跟我的母亲是亲姊妹。几年前我曾听我母亲说,我有位小表妹失踪了,我小时候与她玩耍过一段日子,自然是记得她的模样的,她就是我的亲表妹,我不会认错。”
说着,他攥了攥拳头,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赵茗甚至能看见他的身子在发抖。
捕头见赵令这一脸认真的样子,想了想这秀才说的这一通话也有些道理,便看向那群术士道:
“让你们试验你们也试过了,她是不是妖精现在已经一目了然。
既然这秀才说这女子是他的亲表妹,那么你们就是在强抢良家妇女,还动用了私刑!
我家县令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发生!
就算你们几人真有些道行,再怎么也是活动在天子脚下,你们枉顾王法,强抢良家女子,天理难容!
去!把他们抓起来!”
他身后的捕快应声而动,就算这几个术士天天习武,也终究不敌这些常混迹民间,见过各种招数的捕快手段毒辣。
所以他们五人很快便被这群捕快制服了。
“大人!我们冤枉啊!这这!她真的是个妖精啊!”
其中一人对着他身边的捕快叫屈道。
这群捕快将五个术士都绑好了之后,其中一名捕快走上前来对着捕头咬耳朵道:
“大人,这群人既然能以捉妖的名号强抢民女,说不定跟之前几桩人口失踪的案件有些联系!”
捕头闻言点了点头。
赵令见他们将那几个面相凶恶的术士制服了,连忙松开了抓着聂朱袖子的手来,看着聂朱讪讪地笑了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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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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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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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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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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