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科幻小说>长明灯>第一百三十八章:失心火观赵聂前尘(三)
  赵茗看到他回来了后,连忙飞回了马车里,却见刚刚那个被聂朱救起的女人已经不见了。

  再定眼一看,原来是被塞进聂朱后面的那卷被子里了。

  外面的人撩开了帘子来往里看了看,他这才发现这个人的“师兄”也下来了。

  “师弟,辛苦了,时候不早了,你上去休息吧!我来守着她。”

  “啊好!师兄,那就交给你了!”

  那位师兄看了看盘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的聂朱,又放下了帘子来,不一会儿,便有焦黄的烟雾从马车外渗了进来。

  他看见聂朱皱了皱眉头,自己也好奇地往外看了看,这难道是哪里失火了?

  他飘出了马车外,却看见守在马车门口的这位师兄正靠在车门上抽起了旱烟来。

  没想到看起来这么年轻的一个人,居然也跟那些乡下的老大爷一样躲着抽旱烟。

  眼见着从他嘴里吐出来的烟越来越多,那些烟稀释在了空气之中,将清朗的天空也搅合成了一团浑水。

  他现在是灵体,闻不到烟味,他却是实实在在地记得这旱烟的味道很呛人的。

  不说聂朱不是人,单说马车里躲着的那个女人,能一直呆在满是烟味的马车里?

  这不会暴露吗?

  眼看着那一口口的烟从那个人的嘴里喷涌而出,他刚要动身回马车里看看时,却听见啪地一声。

  他定眼一看,那个卧着抽旱烟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他的烟杆已经掉到了地上,耳边隐隐约约地传来了浅浅的鼾声。

  他回到了马车里,那个女人已经从被子里爬了出来。

  聂朱掀开了眼皮来,看着她问道:“为什么要自尽?”

  那女人像是很害怕她似的,怯怯地答道:“我,我爹妈要把我卖给一个瘸子做小……”

  聂朱道:“你不满意父母的安排,为什么不跑呢?”

  她怔了怔,苦笑道:“我能跑哪儿去呢?无论跑哪儿去,都会被抓回来。”

  说着,她掀起了自己的袖子给她看。

  她的手臂上爬满了骇人的疤痕,还有淤青以及斑斑点点的拭不去的血斑。

  根据这些伤痕,也能大致地看出她逃了多少次,又多少次被抓了回来遭受了毒打。

  聂朱伸出手来碰了碰她手臂上的伤口,这个女人便倒吸了一口凉气。

  聂朱收回了手来,看着她问道:“那你可会讨生活的技艺?”

  女人点了点头道:“我会的,织布,针线活,做豆腐,我都会!”

  聂朱看着女人的眼睛,问道:“既然你会这么多,那为什么你父亲母亲还舍得把你卖掉了?”

  女人低下了头来:“还不是有人在我爹妈跟前嚼舌根了,说我年纪大了,已经过了说婆家的最好的年纪了,再不把我嫁出去以后都没人要了。

  我爹妈昏了头了,想着我弟弟要娶媳妇儿没钱给礼钱,又听别人说什么,我们家穷,高攀不上有钱的人家,除非把我卖给人家做妾,以后才有的钱用,他们二老就听了那些人的鬼话!

  要把我卖给一个瘸子做小妾!我自己一个人都能活的好好的,为什么非要让我嫁给一个瘸子!”

  她越说越急,甚至激动地落下了泪来。

  聂朱看着女人用手背揩了揩发红的眼睛后啜泣道:

  “之前就听人说那个瘸子折磨死了好几个女人,他们又把我卖进去,我就算身子骨再硬,又焉能有命在?”

  聂朱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来。

  赵茗看着两个女人挤在这马车里,外面的人明明被她给迷晕了,既然这女人说怕被抓回去,那现在不就是逃跑的好时机吗?

  这两人聊啥不能到别处聊?

  万一外边这个人醒过来了,到时候可就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他坐到了马车里的空位上,无奈地看着两人摇了摇头。

  算了,既然是聂朱的回忆,那么他是想急也急不来的,还是静静地看着吧。

  只见聂朱抬起了头来,却并没有接着女人的话头,而是岔开了话题问道:

  “今天白天时,我看到街上有很多拿着刀剑的捕快,这附近是出了什么事吗?”

  女人止住了哭声,愣愣地答道:“是这条街上那个开米铺的杨老板家的儿子被拐了。那个小孩才两岁,所以杨老板很快就跑去报案了,这几天镇上的捕快都在他家查案呢!”xǐυmь.℃òm

  聂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后,又将话题接回了女子的身上:“再怎么说,你也是你爹妈一手带大的,他们怎么会这么狠心,将你打成这个样子呢?”

  女子一听这话,泪花又止不住地涌了出来,等她哭过了劲儿了,才答道:“我爹妈,他们不知道我被打成这样!要是他们知道,也绝不会舍得把我卖给这样的人家!”

  聂朱闻言皱了皱眉:“哦?那是谁打的?”

  女子揪着袖口答道:“还不是买我做妾的那户人家!我家原在乡下,是他们家塞了我爹娘一把银钱说这就当礼钱了,二话不说就把我绑到镇上来了!

  他们家大婆不大看得起我这样的身份,说是我原是做妾都不配的,只配当个丫鬟,那个瘸子就腆着脸来跟我说让我再等一段时间,再接我过家去

  我呸!谁愿意进他家的门了!我想着趁着他们不在的时候跑回去,没想到他们看我看得这样紧。

  那个瘸子知道我要跑的心思了,就叫人打我,‘打!把她打得跟我一样走不动了!我看她还能往哪儿跑!’”

  说到此处,女子已经是咬紧了牙关,聂朱看了看自己已经恢复得光滑的手,又问道:“这么说,那些看守着你的人都在附近?”

  女子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这几天有捕快在这一条街上巡查,所以他们倒也不敢做出什么大动作,这也是我跑来这里的原因,他们知道我跑来了客栈。

  但只要等他们查案结束了,我就又会被抓回去。”

  聂朱偏过头去看着她问道:“既然他们怕见官,那你何不如报官试试?”

  女子愣了愣,看着她苦笑道:“姑娘,看你的模样,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吧?他们怕见官是因为他们本身就在官老爷那儿留了案底,要是县衙查出来,还是会把我送到那个瘸子的家里的!”

  聂朱愣了愣:“还有这样的事?”

  女子点了点头,这才注意到聂朱手上的镣铐,疑心道:“莫非你是那群捕快要找的犯人?”

  这下想着,她连忙向后挪出了几步去。

  聂朱摇了摇头,举起了双手来,手铐间的铁链叮当作响。

  她道:“就这些东西,怎么关得住我?我只是内伤未愈,需要个地方养伤罢了。”

  女子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来,向她问道:“那你是犯了什么事,才被关起来的?”

  聂朱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道:“我打了人。”

  女子脸上的表情由怀疑转为了惊恐:“你打了什么人?”

  聂朱看向她,露出了无辜的神情来:“我孝期刚过,正要准备出门去找个活计做做,就有人欺负我一个弱女子,要来抢我,你看,”

  说着她伸出双腿来,她脚脖子上的脚镣便显露了出来,“他们要把我抓回去呢!”

  女子立马露出了同情的目光来。这么来说,她们两人也算得上是同病相怜了。

  只是她的手脚还算自由,倒还能跑,这个姑娘会些法术,应该是出了家的,家人去世了才下山来,结果却让人给劫了。

  这个姑娘既然能救下她,说明她的本事不俗。

  饶是像这姑娘这样有术法傍身的,都免不了半途遭劫,她又概叹起来,果然这个世道并不适合她们这样的女人家生存,还是不如死了好。

  这样想着,她又挪了回来,拉起了聂朱的手问道:

  “既然你都自顾不暇了,为什么还要出手救我呢?”

  聂朱转过了头来轻轻地笑了笑,道:“因为我觉得无论是什么样的困境,都会出现转机的。譬如你在想要自尽的时候碰见了我。

  你只要能成功逃出这个囚笼去,等待你的便是你心心念念想要的生活,至于我,我只要内伤好了,就没人能困得住我。”

  女子惊讶地看向聂朱,问道:“那你觉得,我要怎么样才能逃出这个囚笼去?”

  聂朱答道:“既然捕快已经在这客栈的附近徘徊,想来也应该是查出了一些眉目,届时只要我以捉我的是拐卖妇女的名头,将那些捕快吸引过来,等那些来调查的来了,你再趁乱逃出这客栈去。

  只不过你逃出去后再也不要回家,而是要向着你家相反的方向拼命地跑,你既然会这样多讨生活的技艺,隐姓埋名活下来应该不是问题。

  等你安顿下来了,若是还是担心你的爹娘,就借着假名接济他们就可以了。”

  女子听她洋洋洒洒地讲了一大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那你呢?你怎么办?”

  聂朱不假思索道:“那群捕快困住了他们,他们就无暇顾及我了,我自然也就脱身了。你觉得呢?”

  女子闻言也觉得她这个主意妙极,一双满是愁绪的目光此时终于有了光亮,她有些激动地喃喃道:

  “我能逃出去了!我能逃出去了!”

  聂朱对着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来,道:“小声点,不要吵醒了那些人。”

  女子连忙闭上了嘴点了点头。

  在一旁目睹了全程的赵茗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她不趁着这夜深人静的时候逃走,原来是心中早有计量。

  她旧伤未愈,所以得想一个万全之法来脱身。

  他不免生出几分敬意来,他抬头看向了聂朱,聂朱却埋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到第二天卯时,天还未亮,院子里的鸡从鸡窝里跑了出来大叫了几声,吵得守夜的这位师兄连忙惊醒了过来,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后,又掀起了帘子来看了看里面不动如钟的聂朱,这才松了一口气,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伸了个懒腰。

  赵茗也睁开了眼来看了看,远远地看见客栈的老板跟店小二这才开了客栈的门,然而没过多久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来。

  那几个抓聂朱的人原本准备今天一大早就起程,看了看这场大雨,便决定等雨小一些了再走。

  下了雨,来客栈投宿的客人反而多了起来,赵茗看马车里这两个女人都在闭目休息,便飘出了马车来站在了客栈的门口,看着这被大雨打湿的潮湿的街道。

  这聂朱生活过的年代比起现代就是要落后不少。

  比如这个狭窄的路面,几乎是跨一个大步,就能到对面的店门口。

  站在这大门口还有一点,就是从他这个角度看去,能顺便看到关聂朱的那一辆马车,这样他总不至于跟丢。

  正当他准备感慨这条路上即使是雨天,在路边卖菜的小贩也并没有减少时,眼角的余光却看见了那群抓聂朱的人从楼上走了下来。

  他也不敢再看客栈外是怎么个热闹场景了,连忙飘回了聂朱身边来,尖起了耳朵听着他们的谈话。

  “师兄,这外面全是卖东西的人,我们这辆马车怕是不好出去啊!”

  “急什么?他们卖菜能卖多久?等他们走了我们再回去也不迟!”

  “师兄,我昨日在那边看见一条挺宽的路,依我看,避免夜长梦多,还是早些回去才好啊!”

  “你看的哪条路啊?我怎么没看见呢?”

  “就那条啊!”

  “那条路?那条路可是官道,你没听说最近有个大官要路过这里吗?咱们这马车这么大,跑上去了那别的车都别想过,你长点脑子吧!”

  “好了好了!我看就听师兄的,等那些人收摊了咱们再走!”

  说着说着,他们选了张临窗的桌子来坐下了,向店小二要了两壶酒跟几个小菜后便开始吃了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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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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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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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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