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浮生若梦颜尽欢>第二十三章 进宫
  薛上将这一切收之眼底,忍不住轻咳一声说道:“我本不想将它一同带着,可是我将你带走时它正巧就藏在神像后面,见我将你带走,它就疯了一般跑出来咬我的裤脚,我怕惊到旁人,就将它也一起带来了。”

  锦元摸着大豪毛茸茸的头,都说狗仗人势,她风光的时候大豪在宫里都是横着走路,宫里有什么好吃的先紧着那一圈王公贵族,其次就是给长公主的这条爱犬,一品马奶,五味蒸鸡,元汁羊骨头……胖厨子以己度人,总觉得这条狗瘦巴巴得好像随时都能翘辫子,每天换了花样给大豪补身子,眼见这条狗现如今像吹了气,跑两步都喘。锦元却开始发愁起来。

  薛上虽一如既往的少言寡语,但大致的情况她也听得明白了。

  奸佞当道,贤妃私通淮南王把握朝政,先除异己,软禁君主,后扶植储君,改朝换代。

  短短几日,宫中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锦元高烧刚退,身体捂寒,抖得像一只雨中落水燕,眼下他们正处在一座破庙之中,屋外雨声连线,毫无半分要停的意思,两扇朱门漆片早已剥落,油纸也破落不堪,风一吹就“吱呀”作响,庙里供着一结了蛛丝的神女石像,神女头带九梁冠,一袭百花青缕衣,手持桃木拂尘,面容慈祥宽和,玉立于高台之上,神情怜悯栩栩如生,自带端庄宝相,只是不知多久没人来过了,所见之处皆是落了灰。

  神像四周还堆了不少干稻草,都被薛上扎好堆放到了一处,正好能做暂时的栖息地。

  锦元如今正是寒包火,抖的越发厉害,上下牙也打起了颤,薛上见状默默脱了自己的外衣扔了过来,秋意本就冷人,加上雨水的潮气,幸好薛上丢来的外衣上还有些男儿身上的温度,又有大豪这个活肉球靠在身边,锦元的身体才慢慢的回了一点温。

  “你有什么打算?”薛上见锦元虽然还有些昏昏沉沉,但烧已经退了,只要再歇息两天应该就无恙了——那日他将她一扛,骏马奔驰一夜,到了皇城外的古陀山,刚在这间破庙歇了脚,宫里的眼线就飞鸽传信,王后玄武门处斩之后,贤妃娘娘就亲自带了人去神殿擒人,结果扑了个空,当即就给长公主安了个叛国脱逃的罪名,见者诛之。

  都说当年贤妃天生虎胆,一眼定乾坤,敢将当时的叛军首脑藏于闺房之中,让君主逃了死劫封侯成王,如今一看,她何止是天生虎胆,人心不足蛇吞象,她分明是打定了主意坐一坐那张龙椅。

  想到这里又是一阵席卷心底的悲痛,锦元的手指沾了点水,在地上写道:为母立衣冠冢。

  玄武门本是闹市口,越过城门后便是一处乱葬岗,堂堂王后贵族之躯落个如此下场,也不免让人唏嘘,贤妃生怕旁人不知道,还命淮南王立了个昭,将国公与刘亲王所行的贪污之事一纸诉状告知天下,还将王后的尸身悬于玄武门之上,让百姓众人唾了一天。

  锦元昏睡了三四天,等她醒来时,只听薛上派去打探的人说王后的尸体被人放下来后就丢到了坟堆里去,不知被哪只饿的发昏的野狗扒拉了皮肉吃下了肚,至今还未找到。

  金乌西坠,天色越发昏沉,薛上面前的火苗发出几声“噼啦”,而后又烧的浓烈起来。薛上偷偷扫了锦元一眼,通红的火光总算将她那张白到惨烈的脸照的有几分血色了。只是她的两颗眼珠子死沉沉的盯着面前的篝火,好似里面藏了什么东西在烧。

  她想做什么?

  薛上心里没由来的一通乱跳,不知是哪来的直觉,觉得自己若是不盯着她,她准要出事。

  可她就算出事了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是君主交代了一句而已,没有下旨,甚至连委名状都没有,不过是玩笑似的一场斗武比赛,他玩笑似的拔得头筹,从此他的命就和这个女人栓一块了。

  可他就是忍不住不去管她。

  “你不能回去,所有人都在等着抓你回去领赏。”薛上没由来的生起了气,当年薛简战死沙场,留下还挺着大肚子的他娘,若非王后念着他,还偶尔将他接进宫领到自己身边养,他薛上今日指不定在哪喝西北风。

  薛上捋直了气,他照顾她纯粹是为了报答王后对薛家老小的照顾之恩,绝无它意!

  锦元不依不饶,又沾了水在地上写道:回。

  “不准回去!”薛上吼道。

  锦元被吼的一愣,当即挣扎着爬了起来,拄着一根较长的树枝撑在咯吱窝下,嘴唇咬的刷白。她的意思不能再明显——不需你管,我自己一个人能回去!刚撑着树枝拐杖走了两步,额上就渗出了密密的汗,大豪跟着锦元亦步亦趋,见她摇摇欲坠好似随时都要倒地,大豪急的围着锦元打起了转,只可惜它身小力薄,张嘴去咬锦元也使不出力,只得去冲薛上“嗷呜”叫唤,奶狗叫唤的声音最吵得人脑壳疼,薛上本就心烦气躁,见锦元走了半天才迈出两步更是心气焦燥。

  他觉得自己比眼前的这堆火烧的更旺——“明日回去!”

  薛上刚说完这句话,那孱弱的连步子都迈不开的病号就甩开了树枝气吁吁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肚子发出一阵“咕咕”的响声。wWW.ΧìǔΜЬ.CǒΜ

  薛上:……

  天刚蒙蒙亮,薛上就被人一脚踹醒,那长公主吃饱了饭,睡足了觉,精神大好,显些就能扭段秧歌,除了张嘴说话时还有些嘶哑难听,其余的恢复得与平日无异,只是薛上心生烦闷,他照顾了她几天几夜,好不容易等她不病了能睡个好觉,却被人给踹醒,当真是有苦说不出。

  锦元也觉得自己恢复神速,心情大好,将薛上摇醒,大豪关在破庙中,锦元先随薛上一同下山,偷偷躲起来脱下了道袍峨冠,换上一套男儿装扮,低头跟在薛上后面装作书童。

  趁着锦元换衣的片刻,薛上去集市中买了匹快马。二人加鞭往皇城赶去。

  近日皇城乱的像一锅粥。

  先不说宫闱之内那被妖魔化的王后和不知所踪的长公主,短短几日内还立了二皇子锦城为储,淮南王摇身一变为摄政王,昭告一出时,先前还唾骂国公一家吞钱筑宅的百姓总算有几个反应了过来。

  这王城之内是要变天。

  偏不巧,附属国滇西境内近日有邪祟扰民,滇西国圣女来访元国,要求面见元国圣女,寻解决之法。

  远来是客,滇西国向来不是善茬,不仅屡次试探边关,还骚扰百姓,狼子野心昭然,近年来朝堂之上始终缺一个像样的将军,君主又主张大国当以礼相待,以德宽容,可这次若是让它明白大元宫里的弯弯道道,回去定是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可若是此时将她逐走,又不免摆明告诉旁人宫中有异事。贤妃思索再三,决定大放城门,将滇西圣女一众都迎进门内,而薛上与锦元则偷混在圣女队伍身后,和着人群进了宫。

  贤妃半倚在那青摇凤座上,听着锦文说道滇西国那来的圣女,一旁的宫侍羽扇轻摇,贤妃不动声色的看了站在她面前的锦文一眼,少年郎长得快,短短几年就初具了男人的模样,五官笔挺凌厉,身形挺拔,扔在人群中绝对是分外出挑的那个。

  倒是不见他生父总是一副落拓公子的风流样,锦文更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井,从小就藏惯了心事。

  “近日可有长公主的踪迹?”贤妃抬头,一双眼睛一直盯着锦文,少年人毫无多余的反应,只是恭顺的答道:“回母亲,未曾。”

  贤妃见他这样恭顺,脸上少见的疲惫之色:“文儿,我既生了你,也自然,是知你的。”

  锦文终于身形一滞,垂在身侧的两手不自觉的蜷了起来。

  他在她的眼皮底下将皇城翻了个遍,还下了死令不许旁人伤她分毫,就连贤妃下令烧毁的神殿,也被他连夜带人用大水给扑救了过来。

  他的心思,不需要旁人多说明。

  “我昔日允你同她多亲近,无非是想着哪日需要了让你去牵制她,可如今,王后氏族分崩离析,就连君主,现如今都在我一手掌控之中,她没了靠山,不过是一个空有名头的圣女罢了,若是此时不除,日后指不定会成为你同城儿的绊脚石,文儿,我平时怎么教你的,斩草需要除根,大事面前岂能擅动男女之情?”

  贤妃一番话字字灼心,锦文垂了头,神色越发晦暗起来。

  还未有别的动静,一宫侍便轻悄悄的推开了门,凑到了锦文耳边一通耳语。

  锦元此时还不知自己跟着的这是何人,只见一行近百人,皆统一的纯阳巾帽,土黄褂子,上绣祥云朵朵,脚踩开口布履鞋,好似哪座山里的道观道士集体出走下了山。锦元忍不住探了头向队伍前看,前方有四人抬一布顶轿撵,轿边站着一粉衣粉褂的小丫头,松垮的束着两个角髻,蹦蹦跳跳的跟在轿边,时不时的同轿里人说话。薛上见锦元探头,忙轻咳一声,他刚刚见这一行人往皇宫方向来,便伙同锦元拖了两个掉队的道士打晕扒光了他们的衣裳,可尽管如此,薛上仍不敢掉以轻心——整个皇宫里认得他两脸的人实在太多了。锦元此次也不想招惹是非,听懂了薛上的暗示忙低头眼观鼻鼻观心,装模作样扮起了她的假道士。

  一行人走着走着不知是谁摇起了铃,一阵催命符一般的铃声入耳,浮生忍不住又探了头——锦文一身黄袍明衣,头戴金缕发冠气宇轩昂的站在殿前。

  几日不见,这个宫中早已易了主。昔日唯一与她可亲的文弟弟如今成了这皇宫中最炙手可热的皇子,二人身份已经不可一日而语。

  锦元心里想着,又是一般酸涩。

  那催命符一样的铃声好似是为了催轿中人下轿而摇,原先站在轿旁的小丫头见了锦文瞬间收了玩性,毕恭毕敬的站在轿旁,掀了轿帘,那轿中探出一只素白的鞋袜,接着,又探出整个人,锦元瞬间愣了神,轿中人同她昔日的装扮一模一样,都是一身素白道袍,峨冠博带的圣女模样,唯独她的衣襟处,比她多了一朵银色暗纹祥云——那是滇西国特有的标志。

  来人正是滇西圣女,耿容。

  其实锦元也是第一次见这位滇西圣女,虽说如今各国,无论疆土万里亦或是城楼几座都流行造个神殿,放个亦真亦假的圣女,美名其曰是上天与君主之间的通灵,是神的旨意,可天宫之上哪来那么多不要钱的神,来来去去,大家也就发现了,管用的也只有那么几个。

  锦元是一个,而这耿容,便是同她齐名的另一个。

  耿容生的清冷昳丽,眉长过目,约是因为本是异族人,所以五官生的要比旁人艳丽深邃的多,见她一双长凤眼冷冰冰的打量着眼前这位年轻的皇储,丝毫没有避嫌之意。

  “圣女。”锦文向耿容拱拱手,耿容矜持的福了身,这一身素白的道袍极为挑人,若是寻常相貌的人无论如何穿都摆脱不了吊唁的嫌疑,而穿在耿容身上,恰恰将她那夹了三分冷傲的冰雪气质给显现了出来。

  “王爷。”耿容开口道:“近日滇西有一邪祟作乱,此邪祟妖力高强,以挖人心肝为食,普通刀剑也奈何不了它,我特来寻元国的圣女想一同商议诛邪之事,能否请王爷带个路,让我同元国圣女会一面?”

  锦文有些为难道:“圣女来得真不是时候,我家圣女前些日子刚出了门,说要去佛寺中为民祈福,本定好五日,可到了第三日时又染上了风寒,如今正在深山上休养,怕是一时半会赶不回来了。”

  的确是不巧,锦元站在队伍的最后面盯着前面二人交谈,心思转的活络,寻摸着这只大队伍什么时候能分散开,好让她偷跑进母亲的寝宫找一些她日常穿戴之物。

  正盘算着,就听耿容冷声轻笑,说道:“大皇子是不是说笑了,我怎么见着,这元国圣女如今就在这宫里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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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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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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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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