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火势,必定是有人提前在四处泼洒了火油。
谢康将大风杂糅成一道风墙,如同金钟罩一般围住酒楼,这才阻止了大火继续蔓延。修水灵的官兵一批接一批地赶来,个个额头渗汗,调动灵力引水,吃力地扑着大火。
一大桶水浇在身上,谢康又像在天宁寺一般,用湿布捂住口鼻便冲了进去救人。
他跑了一趟又一趟,背出许多被困的百姓,一身玄衣烧得破烂,脸上也沾了不少烟灰。
救出最后一名百姓后,谢康双手撑在膝盖上,躬着身子气喘吁吁。他侧目而视,忽然瞥见拐角处一黑衣人正探头探脑地看着自己,而后便隐匿于漆黑的小巷。Χiυmъ.cοΜ
好啊,这前朝余孽还真是嚣张。
谢康拔腿就追,那黑衣人一直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最后将他带到了城郊一处偏僻的院落。
小院中没有点灯,偶尔能听见两声狗吠。黑暗中,似乎到处都潜伏着危机,又似乎有许多双眼睛在窥探着他。
“阁下既费心将我引到这里,又何必遮遮掩掩?”谢康召出问道,明晃晃的剑身反射月光的清辉,将眼前之景照得一清二楚。
那黑衣人就站在他面前不远处,早已扯下面巾,坦然与他对视。
即使左脸被严重烧伤,谢康也绝不可能认不出他来。
他哪是什么前朝余孽?分明就是已殒身三年的康老宗主!
手中刀剑哐当一声坠落在地,谢康蓦地睁大了双眼,喃喃道:“师……师父!”
看着康宗主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谢康又惊又喜,忙跪在他面前行了个大礼。可他心里却忍不住生疑,几年前,康馨儿可是亲眼目睹他被前朝狗贼所害,又怎会出现在此?
另一边,刘子思端着碗漆黑粘稠的汤药,如同前来索命的鬼使一般,一步步逼近北陵珂。
“你知道孤跟谢康关系为何这么好吗?”刘子思捏住她的下巴,略带嘲讽道,“那是因为我们心中都同样充满了仇恨,我恨北陵,他也恨。孤虽不知他为何要娶你,但大抵是为了复仇。仔细想想,糟蹋仇人之女的感觉,似乎也蛮不错。”
就算谢康真的是尧光王子,北陵珂也不相信他是为了复仇才接近自己的,否则,他在星宿阁有那么多次机会,为何迟迟不下手,反倒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救她?
她拼命挣脱刘子思的桎梏,坚定地吐出三个字:“我不信。”
“不信?”刘子思口气中净是轻蔑与不屑,“他如今对你好,无非是因为你怀着他的孩子。若是……”
见他如野兽般盯着自己的小腹,北陵珂一下子慌了神,可无奈双手都被侍卫控制住了,她的武器只剩下一张嘴。都说为母则刚,她先前的歉意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狠厉的眼神与口气:“你要做什么?你敢——”
话未说完,刘子思再次一手掐住了她的下巴,又吩咐侍卫扯住她的头发,叫她整个人都无法动弹。
那碗药离她越来越近,北陵珂已经猜到那是什么了,不禁试图调动全身灵脉来进行反击。可试了好几次,灵脉都是同样的古井无波,一点儿火花都激不起来。
该死……北陵珂眼尾通红,蓄满了恐惧与慌乱的泪水。她突然就很恨自己这副身体,齐鸣出事的时候明明不自觉地灵力暴走了,为何到了这般危险的时刻,那些该死的灵力还不出来?
谢康……谢康又去了哪里?
刘子思似乎很享受北陵珂此刻脸上的表情,嘴角勾起一丝快意的笑:“在你毁掉刘府之前,孤打猎时连只兔子都舍不得射杀,可孤后来却杀了很多人,然后孤突然就很理解你了。看着生命一点一滴流逝在自己面前,看着猎物垂死前的绝望与恐惧,实在是太爽、太刺激了。”
突然,他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凑近了恶狠狠质问:“你杀死孤的兄长之时,他们脸上露出的,也是这般神情吧?”
北陵珂只觉他疯魔了,恶狠狠道:“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更何况当年是你们北泽先侵犯我们北陵的!你快放开我,否则整个北陵,甚至是谢康,都将与你为敌!”
“哈哈哈哈哈,”刘子思似乎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讥讽道,“你不过是爬了他的床,就指望他为了你与我反目?贱人,你信不信,就算孤今日杀了你的孩子,师兄也依旧不会离开孤!”
说罢,他面目豹变,不顾北陵珂的苦苦挣扎,拼命给她灌药。
浓稠的汤汁混杂着断断续续的求饶被吐了出来。
“不要……不要……我的孩子……”
“我求求你,让我把孩子生下来……生下来后要杀要剐我都随你,别……别动我的孩子!”
从一开始的奋起反抗,到后来的流泪恳求,北陵珂越是痛苦,刘子思眼中的兴奋就越发强烈,手上的动作也更加粗暴。
一碗,又一碗……刘子思统共灌了她五碗堕胎药,不算她吐掉的那些,也足够杀死刚满五月的胎儿了。
得逞之后,他颇为嫌恶地放开了手。北陵珂得了自由,来不及报仇,也来不及逃走,只是立马将手指伸进嘴中催吐,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让我进去!敢拦我,你们不想活了?”康馨儿匆匆忙忙地赶来了殿外,却被一众侍卫拦在屋外,不由又急又怒,第一次当着下人的面发了火。
侍卫们知她身体孱弱,又是刘子思的挚爱,根本不敢真的动手拦她。
于是,待她冲进室内,便看见北陵珂瘫倒在地,痛苦地捂着肚子,周身还有一片肮脏的呕吐物。刘子思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闯进来,一时间没有整理好表情,脸上的阴鸷与狠厉全让她瞧了去。
“馨儿,你怎么……”
康馨儿像见了鬼一般大叫一声,随即扑到北陵珂身边将她抱在怀中,双手都在发抖:“阿遥,你怎么样了?”
“孩子……我的孩子……”感觉到有液体从腿上淌过,北陵珂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却流出两行滚烫的清泪。
顺着她的手瞧去,素色裙摆上开出朵朵殷红,既恐怖,又诡异,且还在慢慢扩大。
“太医……传太医!”康馨儿哭着对刘子思喊到,“你做了什么?这可是谢康的孩子!”
刘子思将头转向一边:“孩子没了可以再生,这贱人,不配生下他的孩子。”
康馨儿突然觉得刘子思很陌生,气得浑身发抖:“冤有头债有主,你就算是要报仇,也该找对了人!这孩子还未出生……你怎么能,怎么能……”
“你知道?”刘子思似是受了伤,踉跄着走到她身边厉声质问,“所以你和谢康,都知道她是我的仇人,却还要把她接到我的王宫里,把我耍得团团转?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差点就将这王位传给仇人之子了!”
他越说越激动,好像他才是受伤害的那一个。
“不,”康馨儿摇摇头,盛着泪看他,“你真正的仇人是屠了刘府的狗官,不是阿遥!我和谢康是因为怕你接受不了,才……”
“才骗我的是吗?”刘子思生平最恨欺骗与背叛,这是他第一次用这么冷的口气同她说话。
没想到,那个害他失去双亲与兄长的人,竟还能让他的妻子与挚友双双背叛他。
他怒视着昏迷的北陵珂,只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
太医听见陛下与王后争执,迟疑着不知该不该进。
刘子思冲他们吼:“滚!”
“回来!”康馨儿声嘶力竭,拾起地上的瓷片抵在脖间,“给淑妃看病,不然我就死给你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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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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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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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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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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