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级制度虽没有明面出现在律法中,却已是在这腐朽的社会里根深蒂固。
儿子进来三年,廉凯莉一面都没有见过。作为一个母亲,她的心无时无刻不在滴血。她的丈夫去年因升降机故障,愣生生被碾死在传送带上。
这里如廉凯莉这般的人多不胜数,他们的心大都已经麻木了,除了子女的安好不关心任何事,包括自身的死活。
但毛衫和这些人不同,属于另外一类——她的父母亲人很早就死了,全是因为抵债被抓进来的,且这辈子也不可能有人担保让她回家结婚,只能就地找个矿工配对,然后生个孩子还是矿工,索性还不如潇洒些,孤独终老。
毛衫大大咧咧,是个心里不会装事的乐天派,但多可可这个名字显然勾起了她的思绪:“喂,乌拉,多可可什么的,我之前是不是听你说过?”
“可能哪次跟你提到过吧,但我也不是太清楚。”乌拉有着一张漂亮的脸蛋,一头乌黑的卷发,还有火辣的身材。相比其他人,她的皮肤要好的多,一双狐媚的眼睛像会勾魂似的。
乌拉撩撩头发,几分高傲的看着轻羽:“你为什么知道多可可?”
“他是我一个朋友。”轻羽微笑看着乌拉,“你好像认识他。”
“也不算认识,只不过偶然听别人提起过这个人,但我也不知道是谁。”乌拉的话等于没说,转头便不搭理轻羽,举着破旧的小镜子涂起了劣质且已经融化变形的口红。
轻羽觉得纳闷,这地方怎么都不像能弄到化妆品的地儿,而且除了口红,乌拉枕头下面还藏着一瓶护肤乳。
毛衫一眼就看穿了轻羽的想法,一边懒懒把剥完的脚皮拨下床一边说:“李维斯,你就别惦记了,乌拉可不是一般的女人。人家又靠山呢。”
“瞧你说的,什么靠山?”乌拉娇嗔笑着,几分得意,又斜眼瞅瞅轻羽,“虽然你现在皮肤比我好,但那是因为你刚进来,过不了多久啊,你这皮肤就会变成毛衫那样了。不过你也别难过,我看你长的还不错,如果想过好日子的话,我可以教教你怎么做。”
“呵!”毛衫一声嗤笑,对乌拉这番言辞不屑一顾,但也没说什么,倒头睡起了午觉。
隔壁床的刘大妈却被乌拉的话吵醒了瞌睡,大声恶心道:“哎呀,这都什么世道,野鸡都当自己是金凤凰了。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明明一股味儿飘的漫天都是。”m.χIùmЬ.CǒM
“臭老太婆你说什么!”乌拉破口大骂,操起草鞋砸了过去。另一床的小姑娘半天没作声,这会儿才赶紧跑到乌拉跟前谄媚:
“乌拉姐姐,你别跟她生气,万一气出了皱纹就不好了。”
“小可,我告诉你,你如果非常学这狐媚子,以后准不会有好下场!”刘大妈硬气的把草鞋砸了回去。
才刚满二十岁、编入成人组的小可根本不把刘大妈当事,谄媚的替乌拉摆好鞋,一口一声姐姐的叫。乌拉也喜欢她这样,大方和她分享着自己的护肤品和口红。
晚些时候上了工,小可也一直和乌拉在一起。满是渣土的矿洞里气氛压抑,监工手持鞭子、挂着棒子,凶神恶煞的盯着工人们,但对乌拉和小可却例外。
乌拉干活的时候基本都是在混,铁镐在石头上有气无力的敲着,半天出不来一筐石渣。小可活脱脱就是她的跟班,一会儿给她擦汗一会儿让她歇息,一两个小时折腾下来,两个人几乎毫无成果。但监工只是象征性的说一下,若换了其他人,早是要被抽的皮开肉绽。
“你看她们两个臭不要脸的,真恶心!”刘大妈和轻羽一起拖着几担石渣,她声音很小,就像蚊子,只有这样才能恰到好处的隐藏在凿矿的杂音里。
实际上轻羽根本听不清她说什么,大部分内容是靠读口型判断。轻羽回头瞅了瞅乌拉和小可——这会儿乌拉又坐下来歇息了,小可干起活儿来也很是不卖力,那监工上前说了她们几句,便乌拉眼含春水的冲他笑,小可则像颗娇滴滴的小葡萄,乐的监工是心里痒痒。
三人之间的那点事明眼人一瞧就知,但谁也不会多嘴——在这个地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只有那些笨蛋才会自找苦吃。
刘大妈逮着机会就来跟轻羽说上两句,八成是寝室里的其他两个都不愿成为她的同伴。毛衫对身边的事情似乎从来都不在意,该干活就干活,该吃喝睡就吃喝睡,尽管会搭几句话,但从来是模棱两可,不站任何人一边,而廉凯莉总是一副苦瓜脸,人们都说她想儿子想傻了。
放饭的时候,乌拉和小可明显比其他人多领了一份,而小可还把多出的饼给了乌拉:“姐姐,你累着了,多吃点,我不太饿!”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我吃不了这么多。万一发胖就不好了。”乌拉把饼还给小可,“你这还没发育好,太小了点。”
小可低头看看自己的胸脯,又看看乌拉傲人的身材,心中几分妒火,然而脸上却还感激的笑着。
“小可,你不吃就给我吃吧,我可饿坏了!”轻羽找机会凑过去,而小可对她完全是另外一种态度,凶得很:
“谁不饿呀?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干活!想吃啊,自己去找监工大人要呗,不过人家指不定愿不愿意多给你呢!”小可几分得意,监工的“特殊照顾”让她自视高人一等。
岂料乌拉把那饼拿过来给了轻羽:“小可,我平时怎么教你的,做人不能这么霸道。”
“乌拉姐姐?!”小可不服,杀意腾腾的狠瞪了轻羽一眼,最后把吃的全扔在轻羽碗里,转身走了。
“她还是个孩子,不懂事。”乌拉很是客气,狐媚的眼来回打量着轻羽,“说句实话,李维斯这个名字,总觉得听上去不像你的真名。你应该有一个更美的名字才对。”
“是吗,大家都这么说。”轻羽不好意思的笑笑,若有所思的把饼拿在手里把玩着。
乌拉审视着她,猜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咱们都是一个寝室的姐妹,到了这鬼地方就得团结些,有什么直接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到你。”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现在开始后悔了,不知道自己来这儿是对还是错。”轻羽浅浅叹息。
乌拉想了想,试探道:“之前你问的那个多可可,跟你是什么关系?”
轻羽看向乌拉,眼中充满了单纯和善意——这种神情算是必备的技能,为了让对方放下戒心。但轻羽还没开口,刘大妈就又过来了,拽上她便走:
“小李,你什么意思?我跟你说了那么多都是为你好,那狐媚子不是什么好东西,脏的很!你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总想跟她混在一起?”刘大妈很是生气,恨铁不成钢:
“这挨千刀的小婊子,真是害人不浅!小李,你听我一句劝,你可千万别再跟她在一起了,千万别学小可的。那完全是在作贱自己!像这样的人,以后没好下场的!”
就算是热心人,刘大妈的态度也太激愤了点,轻羽都忍不住尴尬了——不是她想跟乌拉学,而是乌拉显然对多可可这个人知道些什么。
见轻羽默不作声,刘大妈更是激动,凑近了小声说:“这样,等下开工了你等我信号,我带你亲眼去看看她们干的勾当!让你知道她们的饼和那些化妆品有多脏!”
说着,刘大妈把乌拉那儿得来的食物扔到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这一刻,轻羽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好可怜,因为她确确实实真的很饿呀……
晚班的时间从晚上八点到凌晨四点,过了凌晨一点,人们的疲惫渐渐显露出来,矿洞里越发死气沉沉。一点半的时候监工交了班,同时乌拉和小可也不见了。
刘大妈找新的监工说了几句,过来喊上轻羽一起把几大担子矿渣运出去。她们一人推着一辆三角车,每车矿渣都有一百来斤。刘大妈的身体并不强健,但多年来早就习惯了,且唯独手臂上的肌肉比较发达。
矿渣被要求运往指定的升降机,而深夜值班的监工不多,运矿渣和上厕所都是可以稍稍偷闲的好机会。夜晚有着属于它的独特力量,会激发出人类骨子里的慵懒和惰性,这时候的监工大都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过分偷懒便也不会认真计较。
两人推着三角木车出了洞,外面到升降机的这段路上只有两三个监工懒懒混着时间。刘大妈让轻羽去上厕所,把车子交给自己。
轻羽照刘大妈说的,往矿洞右边的厕所去——这些厕所非常简陋,只是用木栅栏围起的一块地,里面挖了一些大坑,排泄完了之后直接用渣土埋上就好。
厕所的味道很难闻,但这对轻羽来说并不是不能忍受的事情。正如刘大妈所言,靠墙的围栏里有一块木板是松动的,挪开一点就能发现,后面有个隐蔽的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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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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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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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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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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