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大人怕是小瞧了令爱。”丁儒赶忙又道,“华大人三位千金,各个是才貌双全,长女作了凤城首富的少夫人,二女和承王殿下共同辅助丰尧诛杀佞臣,这小女儿,又偏得坐收渔利,当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呐……”
华仲衍本无心与丁儒在御前宴席上针锋相对,但丁儒这话着实令人不适,大病初愈的华仲衍被气得再次咳嗽了起来,坐在华仲衍身旁的范思嫆早就听不得这些胡言乱语,见自己夫君又恼怒咳嗽,就更作了一副“吵架让我来”的模样。
“丁大人何必这阴一声阳一句的?”范思嫆很快就替华仲衍反讽道:“是自己家的郎君娶不到贤妻了,还是令千金其貌不扬难得夫婿?”
范思嫆话音才落,身侧就又一娇女曼音传来:“华夫人如此言辞刻薄,又是何意?”
华仲衍和范思嫆循声看去,见一妙龄女郎袅娜上前,其衣着华美,气质脱俗,但却生了一副不好相与的刻薄嘴脸,只但看她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情,便知此女刁蛮又娇气。
但无可否认的,是这女郎的确生的貌美,体型又纤如绿萝,声音也曼而动听——这人便是丁儒之女、丁南奚之妹,丁府的小姐,丁北宓。
“是当真觉得小女貌丑,登不得台面?”丁北宓又一句反问对上反思荣的白眼,但字字犀利,藏刀锋在言语之中,回击范思嫆:“那怕是辱没了这圣上给我们丁府的圣恩,如此娶不得贤妻和觅不到夫婿的烂人,却在这金銮殿外沐恩尝宴,华夫人可是此意?”
如此伶牙俐齿的反问,倒是给范思嫆一记回击,甚至要给华府上下扣上一个犯上的罪名。但即便,她再是伶牙俐齿,也是敌不过在一旁看她嚣张甚久的华谣的。
华谣本是陪着曲舯弈收受诸公贺礼,但她却刚好撞见母家和阿爹受了欺侮,华府眼看就落于下风,华谣又匆忙上前,作势就要和那丁北宓理论一番。
华谣朗声反诘道:“天子恩德,四海同被,无论富庶,皆受圣恩,承王殿下如今返朝,逍遥与丰尧再不挥戈而战,此后天下太平,如此盛世自是与四海黎民同乐,丁小姐倒当真是分外理解圣上用心。”
这句话倒似乎显得丁北宓那自辱家门的话坐实了,四邻的侍婢宫娥都忍俊不禁,惹得丁北宓好生没面子,但她又不大知晓华谣来历,只气恼回问道:“你是何人?”
华谣盛名传遍凤城,只不过丁北宓深居简出,不曾知悉,但丁北宓身侧的侍婢很快就低声告知了丁北宓那华谣的真正身份:“华二小姐。”
“原是此次立了大功的敏钦小姐。”丁北宓知道华谣如今身受圣上欣赏,断不可公然与她相对,有辱丁氏门楣总是不好,便只说:“敏钦小姐确如传言所说,口齿确是伶俐得紧,不过,这圣恩浩荡,我倒不知,是给我们逍遥的敏钦小姐,还是,给丰尧的国师夫人?”
“莫非丁大人在丰尧也备置耳目?但却是眼瞎耳盲之辈——丁小姐却不知,我假意委身丰尧国师,实乃丰尧国君授意诛佞之上策,可如今华谣以功臣之名回到凤城之中,便是当今圣上对个中缘由已经知悉。”华谣淡然相对,迎面对上丁北宓格外嚣张的气焰,知道这女子是倚仗丁府父兄才乖张恣意行事之辈,又续言道:“圣上赐宴,珍馐美馔遍席,我华府上下既承圣恩,自当要恭敬地食,谨慎地饮,断不多嘴挑事半句,可丁小姐似乎不是如此,您若不是食之,也莫要浪费了去,不如我替您当赐宴之物拿到香案上供起来?”
华谣这话噎住了丁北宓,丁儒见女儿言词落于下风,赶忙递了一记眼色,示意丁北宓归入席中,也是在此刻,宦者又传了令来:“敏钦小姐,圣上召见呢。”
但这却并非真的是受曲奉鸣的召见,而是曲舯弈存心要唤华谣过去。
“刚才在和谁吵嚷?”曲舯弈生怕华谣替他担忧,便强颜欢笑地打趣华谣:“谁又得罪我们的华怼怼了?”
“丁北宓——丁南奚那个刁蛮又嘴欠的妹妹。”华谣据实以告,满眼都是对丁北宓的不屑和蔑视,“她倒真是嚣张,公然辱没我华府,她‘丁北宓’这仨字儿啊,在纸上写出来,倒似‘刁蛮’二字叠写起来,她怎么不叫丁刁蛮!”
“丁北宓啊,往前,她兄长丁南奚做我伴读时,她就时常凑到我身边,说些不痛不痒的话。”曲舯弈也是熟悉丁北宓的为人的,的确是会和华谣势成水火的主儿,但深宫内闱,还是不要滋生事端的好,只是温声劝华谣道:“但我听说,她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你犯不上跟她吵。”
“一介女子罢了,在我阿爹面前大放厥词。我阿爹大病初愈,若是真教她给气病了,那我当然要和她论战论战。”华谣还是气愤不已,给了曲舯弈一记白眼,“这丁家一个南一个北,还真是分不清个东西了。”wWW.ΧìǔΜЬ.CǒΜ
“你啊……”曲舯弈对着华谣又是无奈,“好斗!”
华谣敷衍着曲舯弈,朝殿前宦官吩咐道:“赶紧通报去吧,别让圣上等急了!”
金銮殿上依旧灯火通明,辉煌熠熠,圣上曲奉鸣早已安坐龙位之上,等待着曲舯弈和华谣的归来,但他目光闪烁不定,谁人也想不清圣上是在思索甚么。
曲舯弈和华谣一并上殿,朝曲奉鸣拜下大礼,两月不见曲奉鸣,他却像更衰老了些,但眸底那阴沉的颜色,还是一如既往。
曲奉鸣一抬臂,示意曲舯弈和华谣起身:“弈儿,回来了?”
曲舯弈拱手谦逊道:“儿臣不负圣恩。”
“你的功劳是其次。”曲奉鸣话锋一转,朝今日春光满面的华谣看去,笑道:“真让朕意外的,倒是这个华谣小妮子。”
华谣得曲奉鸣的夸奖,也赶忙低眉拜下:“圣上谬赞,臣女惶恐。”
曲舯弈见父皇赏识他的心上人,也赶忙补充道:“敏钦小姐聪慧伶俐,足智多谋,虽为女子却不逊男儿,是巾帼义勇,此次若非是敏钦小姐,只怕两国建立邦交,并不会这样容易。”
“弈儿说的正是。”曲奉鸣哈哈一笑,看着一旁面生羞赧的华谣,朗声道:“阿谣,你是功臣,朕要厚赏于你,但你并非凡俗之人,金银入不得你的眼,朕便赐你自行提请就是,你有和夙愿需要得朕之允,姑且说来就是。”
“圣上容禀!”华谣一心要为曲舯弈挣得东宫之位,一听曲奉鸣要厚赏于她,她也循势拜下:“华谣此去丰尧,实乃奉承王殿下之命,若说要赏,臣女也该当是答谢承王殿下抬举之恩,是承王殿下不嫌臣女粗笨,又暗中助臣女行事。”
华谣这样一席话,倒令曲奉鸣和曲舯弈父子都错愕不已。
曲奉鸣不解地问道:“你揭皇榜,是承王所命?”
“不错。”华谣匆忙颔首,从怀中取出在去丰尧以前,她曾收到的那一封要她前去揭皇榜的箭上书笺,朝曲奉鸣奉上:“臣女一心要做媒人,但当时腹背受敌,幸得承王殿下所命,有此书笺为证,请圣上过目。”
曲舯弈如何也想不到,这信笺本是令他和华谣多生罅隙之物,如今倒成了华谣让功的证据了,即便那信并非出自曲舯弈之手,他二人也并未查到这信究竟出自何人之手,但那信上和曲舯弈笔迹相仿的字迹,反倒是坐实了曲舯弈慧眼识珠的好才能……曲舯弈在心中暗道华谣古灵精怪,留着这信笺至今,却还有如此用途。
“看来,弈儿确有慧眼识珠、唯才是举之能。”曲奉鸣仔细看过华谣呈上的书笺,也颔首笑开,“阿谣若是当真大度地将这提请的恩典,赠予弈儿,朕便允了——弈儿,你可有所求?”
“儿臣请求父皇赐婚!”曲舯弈匆忙拜下,语出惊人,“儿臣心系敏钦小姐华氏,请父皇许儿臣娶敏钦小姐为妻。”
这话也令华谣错愕惊诧不已,华谣让出恩赐给他,分明是要让他提出入主东宫的请求,但如今,曲舯弈却滥用了这项提请的权利,他提出的请求,竟然是要娶她……
华谣瞠目结舌:“殿下!”
然而这话不光让华谣震惊,也令曲奉鸣咂舌,霎时间,殿上鸦雀无声。
过了很久,曲奉鸣眯缝着的灰眸朝华谣周身打量着,但也未置一词,华谣仍满目惊异地看着曲舯弈,但曲舯弈却唇角悬着笑意,眼中是对要迎娶华谣一事的虔诚和笃定。
尽管华谣对曲舯弈的行径诧异,但内心还是有一丝窃喜,毕竟华谣也并非对曲舯弈无意,只是,这来之不易提请的机会,华谣只想成全曲舯弈的抱负,却未曾想过她们俩的私事。
曲舯弈这个提请虽对华谣最好,但也浪费了他所能把握的机会,华谣还是站在原地,满面愁容的对曲舯弈摇了摇头,曲舯弈眼中的坚定却没有半分被削弱。
曲奉鸣高坐着,看清了华谣和曲舯弈往来的眉目神色,灰眸一眯,拈须道:“华谣既是华爱卿之女,又前往丰尧担当重任,自是顶好的女子,但皇子成婚非比寻常,也该问过华谣意见才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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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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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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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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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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