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曲舯弈颔首回应,转看了一旁似在沉思的曲卓彦:“阿彦,不若你与愚兄一并回朝?你可愿意?”
突然出神的曲卓彦这才回了神,垂头思忖了片刻,适才拱手淡笑道:“得与皇兄护佑,阿彦不胜欣喜,岂会不愿。”
曲舯弈也是皮笑肉不笑:“如此便好。”
只是这样一问一答,一句愚兄的自称,一句皇兄的回应,似乎就显得两人很是生分,这兄弟二人虽一母同胞,但两人相见时的生分与尴尬,似乎连年幼的华青词都替曲卓彦感到境况窘迫,而她又不知所措,只是弱小的身子朝曲卓彦的方向靠了靠。
曲卓彦也察觉到华青词的靠近,而这两个人的小动作,也被华谣看在眼里。
华谣怎么也没想到,华青词孤身迢迢远来犯险,竟还和曲卓彦搅和到一处去了,并且,两人的关系显然并不一般,而华青词似乎也对他的身份一无所知……
华谣正遐想时,这座医馆的主人梁大夫就搡了门进来。
“你们到底是些什么人啊!”梁大夫年事已高,这样的惊吓也令他无所适从,“外面那些人,知道你们来了我的医馆,拆了我的招牌不说,又非要你们出去,我这是作了甚么孽啊,现在是张也开不得,人也跑不了……”
“很抱歉,前辈。”曲舯弈看着老人花白的头发和无奈的言语,也抿了抿唇,亲躬朝梁大夫行了一礼:“给您添了这样多的麻烦,在下诚恳地向您赔罪。”
显然梁大夫不愿接受曲舯弈的道歉,只把手一扬:“赔什么罪啊,我这张是能开不能了啊,求求诸位活菩萨了,可赶快走吧!”
曲舯弈被梁大夫的手臂搡到,也没有后退,而是稍显歉疚地从怀中取出了一枚环佩来,朝梁大夫递过去:“前辈救命之恩大过于天,在下却为前辈带来诸多困扰,至今在下愧疚难当。但事已至此,在下也已身无分文给您赔偿,只得以此玉作抵,他日必重金赎之,赎回当日,前辈有任何所求,在下定当尽全力为前辈实现。”
华谣虽不认识那环佩的来历,但显然,这环佩的出处,曲卓彦是极为熟悉的,也不禁被曲舯弈的行为震惊到,他伸出了手臂,想要拦阻似的喊道:“皇……哥……”
“我的事,你不必插手。”曲舯弈交出环佩的态度十分坚决,曲卓彦不得已才收回了手,曲舯弈又转向梁大夫,见他没有收下这环佩,才将环佩往梁大夫怀里一揣,才抬眼道:“我也不知我的行踪何时暴露于此,使前辈身陷险境,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我等尽快撤离!”
说罢,习如风振声道:“小人愿誓死掩护殿下离开!”
曲卓彦见丰尧人竟也能对曲舯弈如此真心相待,也附和道:“哥,阿彦也陪你!”
华青词也一拍华谣香肩道:“阿姐,我也陪你!”
“绝对不行!”曲舯弈却态度十分强硬,“我们必须兵分两路,我和阿……华小姐一路,阿彦你带三小姐一起走。”
华谣起身下榻,披上一袭厚重的披风,想是认可了曲舯弈的决议:“不错,兵分两路更加合适,外面人多势众,不分散开,咱们都不方便。”
华青词却眉目盈忧:“那阿姐……”
华谣一握华青词的柔荑,安抚道:“放心,承王殿下会照顾好我。”
华青词在犹豫以后,还是点了点头,曲卓彦也算默许了下来。
曲舯弈见三人都无异议,刚要向习如风发号施令,曲卓彦却沉着脸,抢先道:“还请如风将军随我先走。”
曲卓彦这话一出,众人皆惊,原本以为是曲卓彦要独占护力,但细想之下,曲舯弈却明白他这话的缘由——曲卓彦是要以身作饵,诱开作难的乱民。Χiυmъ.cοΜ
“阿彦,你……”曲舯弈不肯置信地看着曲卓彦,“是要声东击西?”
曲卓彦坚定地颔首,面上是视死如归的神情:“哥,他们若是冲你前来,便更应当由我去引开。只有如此,你才能全身而退。至于我,断不会有大碍。”
曲舯弈见曲卓彦云淡风轻地说话,心里却似有巨石积压,令他透不过气来,只凝视着曲卓彦的脸颊,却不知该说什么:“你……”
习如风抢先开口:“事不宜迟,琏王殿下说的有理,殿下快做决断。”
曲舯弈看着曲卓彦对他频频点头的样子,终究轻声应了一句:“好。”
曲卓彦欣慰地颔首,几人就要动身。
“殿下!”华青词猛地跑上前,伴在曲卓彦身旁,朗声道:“我与你同去。”
华谣伸臂挽留华青词的背影:“词姐儿……”
华青词嫣然转身,回头道:“来时,承王殿下和阿姐一起逃,现在,若是少了个女子傍身,那帮人是断不会相信的。”
华谣见华青词要和曲卓彦一并前去引开乱民,不舍地劝道:“可是你……”
“二姐,别再说了,我意已决。”华青词也坚定地回绝华谣的劝阻,又朝华谣道:“二姐,你和殿下由此向东南方向走,一直走,有一处破庙,是我和琏王殿下曾经落脚之处,想是个隐蔽的位置,他们或许找不到。”
“好,保重。”华谣的杏核儿眼里,顿生泪雾氤氲在眸上,“我们凤城家中再会。”
华青词露出一排甜甜的小虎牙,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曲卓彦把一只手递给华青词,华青词默契地握住曲卓彦那只手,两人作势就要推门离开。
待华青词推开门的前一步,华谣羽睫一垂,泪水顺颊而下:“词姐儿!”
华青词敛住前行的莲步,回头看向华谣:“啊?!”
华谣含泪轻声道:“谢谢你。得妹如你,二姐三生有幸。”
然而华青词却并不觉得华谣这泪水代表着生离死别,而是调侃道:“哎呀,都这节骨眼儿上了,二姐你这屁还是等着回家吃完我的烤红薯再说吧!”
这话惊得众人一笑,华青词就赶忙和曲卓彦共同披上斗笠,两人牵着手跑出竹楼,而习如风也恰如曲卓彦所说,尾随佯装曲舯弈的曲卓彦撤离。
这一行人藏龙卧虎,真实身份才暴露在外,就又要分别,且在这四个人之间,梁大夫看到了兄弟姐妹的手足情义,也看到了两对儿形似璧人的深情。
但梁大夫根本来不及惊诧和体味,只是透过窗棂看外边闹事的人随曲卓彦和华青词离开,待他们都消失在街角巷陌,这才朝他劝道:“我说这位殿下,你们还不快走!”
“多谢前辈没刚才一脚把在下踢下楼去。”然而曲舯弈看出梁大夫的刀子嘴豆腐心,还是在苦中作乐地调侃以后,才像曲卓彦握紧华青词的手那样,也握住华谣愈发冰冷的柔荑,“阿谣,快走。”
华谣犹豫着想要把素手从曲舯弈的手心里抽出来,但最终还是跟紧了和他逃亡的步伐,只点头低声地应了一句:“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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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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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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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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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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