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在经过一阵沉默的发酵之后,轰然爆发。
“我的天呐,平日里没注意过这些,不比不知道,这一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啊!”
“这不就是在家里养了个吸血蚂蝗吗,把所有好东西都给老二,瞧她这一身穿的,怎么不得有十几两银子,怪不得守财两口子整日喊穷,他家老二,怎么就没把王家给吸干?”
“这就是个蛆虫啊!”
王心柔被无数道目光审视地盯着瞧,耳边全是刺耳的议论声,面上不觉腾起一抹红,难堪至极。
“不是这样的,我……”
王墨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又说:“没出嫁之前,二姐吃稠米饭,我就只配喝稀粥,二姐有肉吃,我连汤都没得喝,所以二姐养的圆润精神,我却是满面菜色,头发枯黄,相信这一点,大家有目共睹。”
王墨特意往王心柔身边一站,加强对比。
看的村民们都是惊呆。
“这么一对比还真是啊,阿墨都瘦成什么样了,哪有心柔半点富态。”
“心柔的头发又黑又油又亮,不是好吃好喝的养着,哪有这么一头秀发?”
“一个家里养出的闺女,怎么差距就这么大?”wWW.ΧìǔΜЬ.CǒΜ
“阿墨,我求求你,别说了……”王心柔快哭了。
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多年来的养尊处优,会因为王墨的一场发难,而备受质疑和指责。
她此刻,就像是被扒皮一样,承受着一道道挑剔检阅的眼光。
往日里这些人都是夸赞她美貌,羡慕她的才情,恨不得把她捧上天去,可是现在,一个个看着她,就像在看十恶不赦的恶人一样。
王墨理也不理王心柔,继续说。
“二姐睡的炕,有四床被褥,盖的被子又松又软又厚实,而我,只能睡在麦秆铺的炕,盖一床破棉絮。”
“每到冬天,二姐的炕是热的,我的炕,却是冰窟一般,数九寒天,手脚的冻疮就没有愈合过。”
“对了,各位乡亲们,不知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过,我二姐是从来不会干活的。”
“除了家里那些耕地,我一个女孩子力气不够,怕耽搁了收成,是由爹和大哥来耕种,家里其他的杂活都是我来包揽,砍柴、割草、喂猪、打水、洗衣,做饭,日复一日,风里来雨里去。”
她把手摊开,给每一个人看,“你们再看看我的手,粗糙丑陋,布满老茧、疮疤,再看看二姐的,白皙细腻,比大户人家小姐的手都要细嫩光滑,你们不会知道,我二姐是连碗筷都不会端的,吃饭的板凳都要我给她摆好。”
瞬间,无数道尖锐目光扫来,王心柔心头一颤,下意识地把手缩进袖子里。
羞愤欲死。
“阿墨,我求求你,别再说了!”她眼里迅速裹上一层泪意,“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和你攀比……”
“是啊,你根本就不需要和我攀比,因为在这个家里,我就是尘埃。”王墨讽刺地说:“除了这些物质上的克扣,我爹娘对我二人的态度,相信通过这两日,大家也都看见了。”
“他们逼着我嫁到江家,在发现新郎官不是江鸿渊时,不惜污蔑我是失德之人,只是为了赶走我,让二姐顺利嫁去……”
“今日他们又是换汤不换药,装昏叫来族长污蔑我,企图把我杖责一百,逐出家门……”
“真要是让他们得逞了,我挨了一百仗责,只怕就要去掉半条命!”
她一句一句的控诉,周围渐渐从嘈杂,再度变得安静下来。
议论纷纷的人们都停下了交头结耳。
他们用一种异常安静,异常沉重的目光看向王守财夫妇。
没有人说话,可王守财夫妇却分明感觉到了铺天盖地的指责,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农家人养孩子没那么讲究,就是爹娘偏心,大家也是习以为常,没人大惊小怪。
但王守财夫妇对待王墨的方式,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就算是个姑娘家,也不能这么薄待人家啊!
更何况他们偏心的也不是儿子,而是王家的另一个姑娘。
这就让人觉得费解和愤怒了。
“王守财,你们两口子差不多得了?”
“就是,差不多得了,你们养这个姑娘,根本就没贴补过,而是拿她当个牲口一样养,要是你们今日对她用家法,老天爷都看不过去呀。”
“真的是要遭报应。”
张氏气的脸色铁青,都语无伦次了,“……你、你们,你们知道什么,我们家的情况你们又不了解,就算她说的都是真的那又怎么样,她和心柔怎么比?心柔从小就漂亮聪慧,懂事乖巧,样样都比老三强,她什么时候能有心柔一样好,再和我们说一碗水端平!”
“我一点都不觉得我不如她。”王墨嗤之以鼻,“只是你们看不到我的好,在你们眼里只有王心柔,而我,只不过是这个家里多余的人,只配给你们干活,伺候你们一家。”
王守财气得肝疼,“狗屁不通,心柔三岁就会背三字经了,你什么都不会,你不干活谁干活,还好意思说你比心柔强,你想吃香的喝辣的,你倒是像心柔一样讨人喜欢,给我们长脸啊,我们也愿意一碗水端平,你处处都不如心柔,还在这里争宠,丢人现眼!”
“你们给我机会了吗?”王墨冷笑,“我也努力过,在你们面前表现,可是每一次,得来的都是你们的冷嘲热讽,打压和奚落,我稍微表现得比二姐聪慧一点,就会换来你们的一耳光,说我是僭越,不知天高地厚,所以,在这个家里,我不敢多说一句话,我的聪明劲儿,更是不敢流露出半分。”
张氏夫妇,被堵得哑口无言,一个个气得脸色涨红。
村民们在经过了最初的愤怒之后,都是不约而同的怒视夫妇俩。
在这种安静的沉默里,蕴含着一股迫人的低气压。
人群的后方,宋砚高挑的身躯笔直站立,他的目光,透过黑压压的头顶,落在王墨身上。
清冷的双眸中,不知何时起,多了一丝淡淡暖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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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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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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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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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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