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岁抖抖脚,萤火虫牢固地爬在脚上。她抓起被子,轻轻拨动萤火虫,随即感到针刺般的疼痛。
“咬进去了。”陈雪岁说。皮肤下传来的异样感觉太明显,陈雪岁不敢轻易拨开。天知道萤火虫这种弱小的生物怎么咬开人的肌肤,只能说方格世界光怪陆离,一切皆有可能。
“那怎么办。”尤鹤皱眉,问隋学晨,“有打火机吗?”
隋学晨取来打火机,迟疑道:“烧死虫子能行?”听过烧活蚂蟥的,没听过烧萤火虫尸体的,毕竟也不是谁都能遇到被萤火虫钻肉。
尤鹤正要按下打火机,泡泡制止了他。泡泡蹙眉道:“女童喜欢萤火虫,冒然烧死萤火虫尸体不好。”
“那万一萤火虫留在身体才是死亡条件呢?”隋学晨反问道。
泡泡也没依据,只得说:“雪岁自己选。”
一时间几人都看着陈雪岁。陈雪岁小幅度动动脚腕,除了些微的痛感,没有其他异常。她挠挠头,说:“明早还在我自己拔了吧。”
陈雪岁又问大家怎么发现她的情况,隋学晨不满地说:“我睡着睡着跟掉冰窟似的,醒来发现你冷得不行。叫你你不应,我就知道糟了。”
陈雪岁想幸好有这异常,否则自己差点就凉了。危险过去,大家重新睡下,为第二天的行动养足精神。
临睡之前,陈雪岁听外面的雨声停了。似乎全世界都陷入了沉睡,没有一丝声响。
次日醒来,泡泡已经坐在床边。隋学晨整个人趴在床上,大有想把床占为己有的趋势。陈雪岁好笑地想去叫她,有一个声音先她一步把隋学晨惊醒。
不,说那是惨叫更为合适。
睡梦中猛然醒来的隋学晨懵笔又警惕地坐在床上。陈雪岁提醒了她一句,少女这才慌慌忙忙下床,跟着陈雪岁和泡泡出去,“怎么了?”
陈雪岁摇摇头,让少女跟着她们一块走。惨叫传来的房间围了几个人,陈雪岁见到那支以石庆龙为首的队伍,石庆龙就在房间里面。她凑到门口看,一股子难闻的臭味自房内飘出,床上躺着一具白骨。人皮像泄了气的皮球,蔫蔫地盖在白骨上。
面对村长油嘴滑舌的神棍此刻面色阴沉,他的队友安慰惊慌失措的男人。
“我,我一醒来,就看到他包着被子。我去叫他,拉开被子,他整个人猛地炸开了!”
男人断断续续地说着,陈雪岁还原出事情的原貌。男人与死者同住一间房,早上醒来男人去叫同伴,一掀被子就被尸体炸了一脸。不过说是尸体,更多的是水淋在他身上。男人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恶心的腐臭味,像在水里放了十天的红烧肉,或者说比这味道更臭也不为过。
“让他去洗洗,晚上换个地住。”石庆龙对他的队友说。那人应了一句,带男人走出房间。众人纷纷避让,生怕那些尸水沾到自己身上。
泡泡走入屋内观察。鼻尖充斥恶臭气味,泡泡仍然面不改色。她仔细地查看一番,用布条捏起一小粒黑点。
“萤火虫。”泡泡说。她看向陈雪岁,陈雪岁惊起自己还没把那虫子扒下来。她抬起脚,但只看到一道结痂的伤口,虫子不见踪影。
陈雪岁松了口气,对泡泡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泡泡举着萤火虫说:“夜里小心这东西。昨天我同伴差些因此死去,很可能是死亡条件。”泡泡简明扼要说完昨晚的情况,众人听完后若有所思,有的匆匆跑回房间,不一会儿叫道:“有卵!!”
床底,窗边,门框,墙壁,各处无人注意的地方都藏有或多或少的卵粒。卵全在潮湿之处,若是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分辨。
不待泡泡阻止,惊恐的参与者慌忙拿火把卵烧成灰烬。好在灰烬落下后,没有传来女童的歌谣。泡泡等了片刻,把她的猜测,与歌谣都说出来。
当然,泡泡的说法是从村人口中得来的线索,并没有把自己这一格的身份透露出去。
石庆龙同样劝其他人不要冲动。那些人倒听石庆龙的话,慢慢地冷静下来。
陈雪岁讶异地看了石庆龙一眼,没想到他在队伍中的威信这么高。听石庆龙安抚队友的技巧与泡泡姐不相上下,只是石庆龙说着说着总带上几个玄乎的词汇,听起来少了几分正经的味道。
陈雪岁不由想到石庆龙现实中的职业。昨天听他和村长说话就带着一股路边摊算命先生的味儿,这人现实里……
“姐,走啦。”隋学晨拽了拽陈雪岁的衣袖,队伍已然走到院子门口。陈雪岁跟上,开始今天的行动。
泡泡打算再去一次林中小院。在村长家吃早饭,陈雪岁还想问问村里为什么没有孩子的事,然而村长一直没出现。他们往村北走去。昨天的妇女的家关紧了门,也问不到事了。
不过走到陡坡,陈雪岁见到熟悉的人影。
饶琪和许愿正对陡坡,互相说什么。陈雪岁过去打了招呼,饶琪讶然,“陈学姐。”
陈雪岁看了眼因她到来退开一步的许愿,和饶琪说:“打算上去?”
饶琪点点头,“我们问到最开始听到童谣的地方是村北。陡坡后似乎能去更后面。”xiumb.com
“确实能去。”陈雪岁说。她简单把林中小院的事说了一下,末尾道:“出口可能也在那。”
“你怎么确定?”许愿直白地反问,尾音上调,不难听出她对陈雪岁的敌意。
陈雪岁稍稍蹙眉,本能地不喜欢这位娇纵的女生。饶琪连忙打圆场,说:“学姐也是猜测,愿愿你别想多了。”
许愿看着自己的男友欲言又止,放弃了说话。
因为许愿的插嘴,双方之间的尴尬不言而喻。
不过最后大家还是一同到了林中小院。一到那儿,许愿便拉着男友到院后找线索。泡泡提醒了他们可能出现的女童,没再多说一句话。
隋学晨小声逼逼:“那女的是醋缸吗。”
陈雪岁揉揉她头,不作回答。
进入大厅,队伍听见极细微的水流声。声音是从头顶传来,有上一格头顶泼药液的经历,陈雪岁没让大家贸然进入。
但这样下去,他们只能在外边查看了。陈雪岁看了看屋顶两边的平台,心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上去看看。”陈雪岁说。她踩上墙边的水池,一个使力踩上围墙。双手扒住房顶,脚借力一蹬,轻松地上到平台。
平台上存有昨日的雨水,陈雪岁一踩上去,水溅到她的裤脚上。厚厚的青苔长在平台各处,陈雪岁不得不抓紧边缘,防止自己摔下去。
陈雪岁看向屋顶的瓦片。瓦片盖得整齐,没有损坏。瓦片之间卡着一个玻璃瓶,瓶中装有一只萤火虫。陈雪岁抓起来摇了摇,萤火虫没有动,已经死了。
“声音没了。”熊南南在下边喊道。
陈雪岁把瓶子放进口袋,正要跳下平台,忽的听到饶琪的叫声。陈雪岁目光一凛,朝和队伍相反的方向跳下。
饶琪和许愿在小院的后边林子,林子里光线阴暗,进入后仿佛进到湿度极高的世界,呼吸间隐隐有水汽吸入。陈雪岁看见饶琪时,饶琪才从水里出来,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吸进氧气。而他的女朋友死死握着一根树枝,捅向井口伸出的手。
许愿的体力极好,速度也快,人手刚伸出来就被她一个准儿捅回去,掉入井里发出“咚”的一声响。陈雪岁在旁边看了片刻,不知为什么想到了打地鼠游戏……
许愿注意到来人,抽空看了眼她,见是陈雪岁她便转回头去,只当没有看见。
陈雪岁:“……”
眼下救人要紧。陈雪岁架起饶琪,搀扶他往外走去。当然她没有落下许愿,只是见许愿对付人手游刃有余的模样,她更放心些。
许愿确实能轻松解决人手,但她不能分心照顾饶琪,所以才一直在那与人手僵持。陈雪岁带走饶琪后,许愿慢慢后退,最终跑到人手够不着的位置,接过虚脱的饶琪。
陈雪岁问:“你们怎么了?”
许愿说:“他走到井边,差点被拉下。”
许愿显然不很愿意与陈雪岁说话,讲述情况也尽量简洁。她说的情况非常凶险,幸亏许愿反应及时,抓住了饶琪的手,才没让饶琪掉到不知多深的井里。
陈雪岁错愕地打量了眼这名看似弱不禁风的女生。饶琪一个大男生的体重,许愿居然把他给拉上来了。不仅拉上来,还有余力与人手反抗,反抗的力道还不弱。
陈雪岁默然,心说果然人不可貌相。
饶琪这会儿休息得差不多了。他喘着气,说自己在井的附近看到许多萤火虫的卵,井内壁更是密密麻麻地铺了一层,他的手中还残留着些许虫卵。
陈雪岁看了眼饶琪指甲里的小卵,开玩笑道:“幸好你没密恐。”
饶琪哈哈两声,算是揭过。
回到队伍,陈雪岁把饶琪见到的跟泡泡说了一遍,泡泡叫陈雪岁带她到井边看看。再次步入小小的林子,陈雪岁发现些许异样。空气中的湿度没之前那么高了,阳光细碎地打在林间,没了之前的阴森恐怖气息。
泡泡没有贸然靠近水井。她与井保持一定距离,绕着井边观察。井里的人手仿佛消失了个干净,队伍没能见到。
忽然,泡泡停在一处。她的目光落在草丛中的小鞋上。那是一只女孩穿的鞋,野草长得很高,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除此之外,这儿没有其他线索。
泡泡又问饶琪井里有没有其他东西,饶琪沉吟一会儿,说:“我好像看到井底有件很小的衣服。不过只有一瞬,底下就出现了人手,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
泡泡问:“白色的?”
饶琪一愣,随即明白泡泡问的是衣服颜色,“嗯。”
泡泡皱了眉,没再去看井口。她说井就是出口,至于原因,泡泡没有讲。
看到井后,泡泡便要离开。许愿不太信泡泡的话,和饶琪留下查看院子。
陈雪岁走在泡泡身后。她发现泡泡自看到鞋和衣服之后有些心神不宁。尽管泡泡没有完全表现出来,但她说话时语速比平常快了些许,下坡时的动作也变得迫不及待。
陈雪岁想到泡泡这格方格主人的身份,心里有了个不妙的想法。
【小剧场】
隋学晨:请问许愿同学,是什么让你在方格这样要命的世界里还有时间吃醋呢?
许愿(冷漠脸):吃醋?我没吃醋。我只是不喜欢小琪和别人靠得太近而已。
隋学晨:……这不都一样吗(小声逼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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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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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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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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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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