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琪跟着他们回来,还有石庆龙的队伍,两个未组队的参与者。石庆龙说这雨来得古怪,前一阵还万里晴空,下一刻阴云密布降下大雨。他们的队伍有的去了其他地方查看,现在没回来估计是躲回院子去了。
左右无法出门,石庆龙和泡泡交换起线索。双方说得简洁,也可能是村子好挖的线索不多,几句过后便交换完毕。
陈雪岁坐在大厅,忽的站起走向厕所。泡泡站在拐角处,等着她过来。
陈雪岁看了眼附近无人。她是看到泡泡对她打手势才过来的,静静地等泡泡说话。
泡泡开门见山:“我撑不下去了。以后的选择,由你和尤鹤决定。”
这话来得没有预兆,不待陈雪岁反问,泡泡继续道:“这儿的背景是我小时候的老家。我不喜欢这里。”她顿了顿,没有详细说小时的情况,只道:“如果我犯病了,不用救我。”
陈雪岁皱眉,“南南和北北……”
“遇见他们时我就说过这情况。”泡泡仰头望着房檐,雨水落在她的脚边,“我没什么牵挂,也活着的一切。八年前我就该死在这里,而不是让我的老师死去。”
“但大家一起闯过这么多关,在这种时候放弃,对大家来说是个丧气的消息。”陈雪岁定定地看着泡泡,后者察觉到她的视线回神,目无表情地回望着她。
双方对视了一会儿,泡泡先耸肩,语气淡淡:“和杀人犯一起是值得鼓励的事情?”
陈雪岁说:“他们都有错。”
泡泡回她:“是有错,但不至死。”她微微眯眼,回忆过去死在她手上的人,说:“硬要说的话,只有自始姐弟该死。”当然这是组队来的消息,泡泡第一次过方格的事陈雪岁不知道,泡泡就没有说。
陈雪岁有些讶异,想问罗尤祥呢。泡泡似是知她所想,道:“罗尤祥没有杀——”她的话戛然而止。
陈雪岁耐心地等泡泡的后半句,然而迟迟没有听到。泡泡面色古怪,带着审视的意味看陈雪岁。陈雪岁从泡泡片刻变幻的表情中看出一丝惊讶,可那惊讶来去太快,好像只是陈雪岁的幻觉。
“不用救我就好。”泡泡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陈雪岁叹了口气,“我会和南南北北说。”她感到泡泡不赞同的目光,坚定道:“也会和副队说。至少不能什么都不做。”
泡泡沉默地看着她,像是不能理解陈雪岁的逻辑一样。
陈雪岁以为泡泡还会说什么,忽然听到大厅传来女人粗犷的骂声:“那个扫把星怎么回来了!老不死的,是你招来的吗!”
陈雪岁朝声音来源看去,没注意到泡泡脸色一变。泡泡先一步走在陈雪岁前边,赶去大厅看什么情况。
陈雪岁快步来到大厅。厅内一个身穿花花绿绿的中年女人手握一把旧伞,骂骂咧咧的同时把伞敲在地上咔咔作响。村长听到声音忙不迭来到厅中,对女人道:“哎哟!我哪知道她会跟着大师们回来。可没有大师们,除不掉那个小鬼啊!”
听了村长的话,中年女人的怒气才算消了一点。她看了一圈回来的人们,视线在泡泡身上多停留片刻,厌恶道:“那家伙绝对在这里!呵,她一回来就要连天地下雨,整个村都要跟着倒霉了!”
“吴姑你消消气,消消气。”村长连连劝中年女人。暂时劝好女人,村长不好意思地问石庆龙:“大师你看,村里人太怕那小鬼了,什么时候能除掉啊?”
陈雪岁内心说这哪是怕小鬼,是嫌弃方格主人吧。
那边石庆龙回道:“这个,我们不好说……”
石庆龙的话还没说完,吴姑的骂声再度响起:“不好说,有什么不好说的?我看你们就是一个个混子,来骗我们的钱!女的这么多!老不死的,干脆直接把他们——”
“两天。”泡泡打断了吴姑的话,众人错愕地看向她,“最多两天,两天后一定除掉。”
吴姑眼中露出一丝嘲弄,“要是没除掉呢?”
泡泡不咸不淡道:“没有如果。大不了,雨停了,我们也回去了。”
似是满意泡泡的话,吴姑没再咄咄逼人。她对泡泡展露一个阴森森的笑容,“希望你能实现你的话。”说完她打开伞,即将走入雨幕之中。xiumb.com
“等等。”陈雪岁叫住了吴姑。后者冷冷地看向她,嘲笑道:“你别是想反悔吧?”
陈雪岁说:“泡泡姐决定的事,我们不反对。但我想知道,村子里为什么没有孩子?”
话一说完,陈雪岁仔细地盯着中年女人和村长的神情。前者神色淡淡,似乎并不关心的模样;后者面色一变,很快恢复如常。
中年女人看了看村长,拿着伞走了回来。“为什么没有?还不是那个‘鬼’害的!老不死的,两天没有搞定,出了什么后果我可不管!”中年女人说完,气呼呼地走入雨幕,像是厌恶极了回来的“扫把星”。
村长唯唯诺诺,陈雪岁奇怪地打量村长与吴姑之间的关系。按理说村长是一村之长,德高望重,怎么会怕那样一个蛮不讲理的女人?
尤鹤看完后沉默片刻。他看向村长,“我有个猜想……村长,你们觉得男娃好,还是女娃好?”
村长下意识张了嘴,随即他紧紧闭上,摇头道:“大师们还是快点送鬼吧。”
尤鹤眼睛微眯。待村长走后,他和队伍低声道:“他想说的是‘男’。”
“如果背景也算上的话……我老家重男轻女。”泡泡说。她双眉蹙起,像是在思考不好的事。随即她感到有人走来,松了眉头。
石庆龙走过来道:“泡泡,三天会不会太快了。”他们虽然找到不少线索,但谁能保证三天内能离开?何况按泡泡的格数来算,这儿至少是第八格的难度。
泡泡对石庆龙浅笑道:“我有办法。”至于什么办法,泡泡没有明说。
石庆龙知趣地走开了。反倒是尤鹤察觉到什么,出声道:“泡泡姐。”
“嗯?”泡泡笑着看向他。
尤鹤看看似乎过于活泼的泡泡,看看和泡泡一起回来后一直蹙眉的陈雪岁,最后看到边上其他参与者。尤鹤摇摇头,说:“回去说。”
村子的雨一连下到傍晚,大家在村长家吃完饭,雨势才渐渐停歇。
走到院子门口,众人便闻到一股不祥的水汽。水汽不是地上的雨水的味道,而是一种放了许久、生了青苔的水的味道。石庆龙开启手电筒,对院子叫了一声,好半天才有人回应。
他们找到躲在屋子里的六个人。见到有人回来,那六人惨白的脸色稍稍恢复一些。
“其他人呢?”石庆龙问,尽管知道没出现的人大概是不在了。
“死了,溺水死的。”其中一个回答。他们在外寻找线索,没太注意天气,雨要下的时候才开始往回跑。可时间到底晚了,有人身上沾了雨水。雨水无法蒸发,反而有吸引其他雨水的魔力,天空中的雨丝纷纷往那人身上裹。
到最后,沾了雨水的人被雨水硬生生裹进去,最终在水泡里窒息死亡。同样死亡的,还有另外三人。
石庆龙喃喃道:“村长提醒不要淋雨是这个意思。”他叹了口气,把今天得到的死亡条件与其他人分享。
隋学晨小声说居然还能遇见第二个“泡泡姐”,在方格里简直活见鬼。随即她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方格里到处都是鬼怪,可不就是活见鬼吗。
陈雪岁把泡泡的不正常与众人说了一下,双胞胎立刻劝泡泡姐不要乱想,尤鹤对泡泡的情况也有些难办。
“这事不论。看看房间有没有虫卵或是否漏水,有问题就换一间。”泡泡转移了话题,反正今天死的人多,屋子空出了三间。
双胞胎见状,不敢再乱说话,生怕适得其反刺激了泡泡。大家检查了房间,一切正常,就准备睡下。
陈雪岁去关门,双胞胎和尤鹤站在外面等着。
三人都看着她,熊南南道:“看好泡泡姐。”
“嗯。”不用他说,陈雪岁也会注意。
尤鹤把她叫了出去,很快陈雪岁回来,和三人互道晚安。隋学晨好奇地问两人说了什么,陈雪岁摇了摇头,没说。
夜半时分,清风徐徐,乌云遮住了满月。
天上又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少了月光的照明,院子更加昏暗。雨丝飘落在夜色里,为本就不明朗的夜增添一层朦胧的雨雾。
树叶因风发出沙沙声响,一个黑影从外面走进了院子。
是白天出现的中年女人。女人直直地走向一个方向,很熟悉院子的模样。
陈雪岁靠在墙上玩手机。月光消失时她不由警惕,果不其然,下一秒窗子外出现女性的黑影。
陈雪岁一惊,正要有什么动作,忽然她身体一僵,感到背后有股似有若无的视线。
她的背后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小洞,洞外是浑浊的黑色眼瞳与眼白静静地盯着陈雪岁。
眼睛与陈雪岁对上,静静地眨了一下,在观察里边的人。陈雪岁感到床上有什么动静,她用余光一瞥,泡泡姐坐在床的边缘。
泡泡发现陈雪岁的异样,同样看见后者墙边眼球。她嘀咕了句没事,不顾陈雪岁的惊讶出门去。
门口的黑影等了泡泡许久,她们似乎在交谈。
并非陈雪岁不想叫住泡泡,而是她开了口,声音无法传到对面过去。她与泡泡之间隔着一层冰凉的水膜,手只能触碰到水膜上,无法伸到对面去。
见泡泡那边即将跟黑影离开,陈雪岁当机立断,把手机的信息发出去。
睡前尤鹤叫出陈雪岁,就是怕有泡泡姐出事陈雪岁无法顾及的情况发生。没想到他预料得如此准确。方格世界里没有信号,他们之间通过蓝牙发送消息,很快陈雪岁看到窗外跑过一道人影,尤鹤一个人跟了出去。
心里的石头卸了一半,陈雪岁正要对付墙外的眼睛,外边的鬼怪传来声音,“你为什么不看我?”
是昨天的女童。陈雪岁握紧手机,再看向女童,倏然发现墙上的洞变大了些。女童四分之一的脸出现在洞里,她似乎想往里面挤。
“萤火虫,你是不是有萤火虫?”女童问。
“我没有萤火虫。”陈雪岁飞快地回答。
女童的脸忽而狰狞,“你骗潼潼,你刚刚这儿有萤火虫!”
眼见女童要发飙,陈雪岁福至心灵,按亮手机,冷静道:“你是说它是萤火虫?”说着再把手机关上,屏幕暗下。
女童懵笔一秒,浮肿的脸还维持着刚刚生气的样子。她像是不愿承认自己错了,嘟囔说:“你这里有萤火虫。”
陈雪岁转念想到白天的玻璃瓶。她拿过床脚的外套,掏出里边的玻璃瓶给女童,“萤火虫?”
女童捧着玻璃瓶,尽管萤火虫已经死去,她仍笑得眉眼弯弯。如愿的她消失在夜色里,陈雪岁松了口气。
阻隔陈雪岁的水膜消失,副队与泡泡姐还没回来。陈雪岁穿好鞋和外套,匆匆赶去。
【小剧场】
如果女童要活的萤火虫……
陈雪岁拿出玻璃瓶后。
女童(面无表情把玻璃瓶丢在地上):死掉了。
陈雪岁:???
女童:你骗潼潼!潼潼要把你吃掉!
陈雪岁:???泡泡姐说好的没事呢??
女主over,全文完。
隋学晨:难道不是我力打鬼怪救下我姐?
尤鹤:难道不是我碰巧回来英雄救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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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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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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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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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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