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论,两人都没有好结果,要是把两人凑在一起,那可称得上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
所以在很久以前,十得和赵甲木就被城中百姓认作另类的“金童玉女”了。
十得任他们说,赵甲木也任他们说。十得从未放在心上,不在意旁人的闲话,而赵甲木……
阿夏偷偷觑着赵甲木,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赵甲木此番,在意了。
话已至此,稍有不慎就会引发一场可怕的山洪。方天戟白皙的脸上染上一层粉红,想起了昨夜抱住十得时的触感。
软软的,以及……少女的气息。
幸而很快就有警员回来了,带来了关于死者的消息。
于沧海由于亲眷远在苏州,未能及时赶到,所以无人知晓他的行踪,也无人知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阆中。根据董九五的说法,他不过是路过时看见了告示,这才前来认尸。因此于沧海变成了一个首要的难题。
毕竟他的死法与其他三人都不相同。
李尓是外出去学校的路上遇害的,已经向学校证实,这一周来,李尓都未到达学校。他的失踪之所以悄无声音,是因为他向学校递交了一张请假条。
请假条被带来了,除此外还带来了李尓平时的作业,二者字迹一致,假条确实是李尓所写。
“因家中父母病重,不得已请假一周,望老师同意。李尓,九月十一……”
方天戟拿起假条,深觉奇怪。
十一。
十二?
马金的疯症,会不会是因为看到了这些尸体才吓疯的?
“可他的爹娘没有生病啊!”阿夏惊讶。
不久前李氏夫妇认尸时还生龙活虎的,哪儿有生病的样子?
“所以这张假条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还有可能……”方天戟皱眉。
“又假又真。”
赵甲木从方天戟手中抽出假条,与李尓的作业细细对比。半晌,他道:“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
“什么意思?”十得愣了几秒,脑瓜子里没想明白又假又真是什么意思。
真的就是李尓写的,假的就不是李尓写的,又真又假……难道又是他写的又不是他写的?
十得话音刚落,随即被赵甲木敲了头。
“你是不是和某些人待久了,脑壳不灵光了?”赵甲木意有所指。
“是啊,待在一起十几年,脑子是有些不大好使。”方天戟冲赵甲木一笑。
“你!”
“我觉得你们在骂我。”十得打断两人,无意听这两人打嘴皮子官司,摆了摆手,叫警员继续说。
那警员这才又道:“何源氏是前两日才失踪的,他临走时说自己要去邻镇拜访一位老先生,需要三五日才能回来。街坊邻居都瞧见他往邻镇方向去,应该没有半路折回来。”
言下之意,他极有可能不是在阆中城内被杀害的。
其实不难理解。
尽管四人的尸体都在老义庄的棺材里,然而老义庄四处无打斗痕迹,也无多余的血迹,说明义庄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凶手是将人杀害之后,转移到义庄藏尸的。
凶手或许是自信阴气沉沉的老义庄不会再有人踏入,只是他没有料想到方天戟和十得偏偏去了那里。
“徐华是昨天失踪的,他早上出门去码头做工,通常是要做一天工,夜全黑了才能回家。”调查的警员道:“但是昨天码头没什么活,他就和其他工人去喝酒了。直到晚上十点才踉踉跄跄的回家。”
“十点?!”十得一下惊出了声。
徐华若是昨天才失踪遇害的,他定然不可能晚上十点才出发回家!
因为她和方天戟……十点左右已经到达老义庄!
不,更准确的说,那时他们已经发现了尸体。
“你确定是十点?”方天戟看一眼手表,再次确认。
“同行的劳工都是这么说的,他们喝酒到十点,才一起回的家。”
“他们在哪儿喝的酒?”方天戟又问。
“在码头旁边的一个小酒馆里。”
几句话的功夫,十得已经再次回到停尸房内,掀开了徐华的裹尸布。
徐华是个劳工,身宽体胖,结实得很。他静静的躺在木板上,由于死亡时间较短,头顶还是一片血淋淋的,模样十分骇人。
他喝了酒,可是他的身上没有酒气。
“方天戟,”十得唤他:“昨天夜里我们是几点发现尸体的?”
“十点。”方天戟回答她:“更确切的说,是九点五十五。”
巳时。
十得清楚记得发现尸体的时候尸身是冰凉的,已经出现尸僵现象。徐华的死亡时间至少要往前推一个时辰。也就是说,至少在夜里八点,两人刚刚进去巷子的时候,徐华已经死了。
一个人可能在死后与人喝酒,再从酒馆一路走到义庄吗?
十得感觉头皮一阵发麻,揪着警员便问:“其他人呢?酒馆的老板呢?全都看见他了吗?”
警员被她吓得哆哆嗦嗦的,究竟别人有没有真切看见徐华走出酒馆也说不清了。
他使劲想了想,终于想起点什么:“看、看见了!有人看见他走出酒馆了!”
“谁?”十得急问。
“酒馆老板娘!”警员说:“她看见徐华提了一盒绿豆糕,说是昨天是他老婆的生日,要把绿豆糕送给他老婆。”
听完警员的话,十得脑子里如同浆糊一般,理不清了。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凶手杀人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从尸体腐烂程度来看,最早遇害的是于沧海,紧接着是李尓、何源氏、徐华。
于沧海是什么时候遇害的,目前无法断定,只知李尓是一周前,何源氏是两日前,而徐华……是昨天。
越来越近的杀人间隔让十得感到心慌。她活了这么些年,从未见过这样的杀人方式,也从未见过如此丧心病狂的杀人犯。
他为什么要杀掉四个完全不相干的人,难道这些人都与他有仇吗?
十得还未来得及问,赵甲木已经先一步开口:“你们查过他们的熟人了吗?”
“熟人?”方天戟一时疑惑。
“你们没发现他们都没有打斗的痕迹吗?”赵甲木意有所指,说:“你能放心将后背交给别人,那个人一定是你的熟人。”
“查过了,”警员忙道:“没有发现他们有共同认识的朋友,非要说都认识的,只有街头商铺的老板们。”
老板开门做生意的,不说与谁都熟络,与客人有个点头之交亦是为商之道。
这可不好查。
总不能将阆中所有的商铺老板都盘问一遍。大海捞针,还不落好。Χiυmъ.cοΜ
案件一时间陷入一种令人迷惑的僵局,十得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徐华的死上。
他既然死得蹊跷,那么他身上很可能会出现与凶手相关的信息。
不论是凶手还是盗贼,往往做得越多错得越多,露出的马脚也就越明显。徐华身上明显的时间漏洞,很有可能就是案件的突破点。
想清楚这一点,十得决定亲自去一趟酒馆。
正准备走,警员又拿出了一张黑白的相片。
这是何源氏的夫人交给他们的相片,是何源氏生前唯一的一张也是最后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何源氏衣着整洁,梳着一头利落的短发,高高的昂起头,眼里有一股傲气。
赵甲木扫一眼照片,目光一顿,叫住了十得。
“十得……”
“什么?”
“死者……都是短发。”
……
赵甲木的猜想很快就被证实,无论是李尓还是徐华,都像何源氏一样剪掉了长辫,留了一头短发,包括于沧海。
剪掉长辫子的不少,留下长辫子的不多。
总归都是一件正常的且常见的事。
从未有人注意过别人的头发是长还是短,是辫子还是寸头。所以这件事自然而然的被他们忽视了。
赵甲木第一眼见到于沧海的尸体时便觉得奇怪,他不知道凶手为什么剥去四人的头皮,只是潜意识里对于沧海的短发有个难以磨灭的印象。
于沧海是个老古董,讲四书五经,讲八股,头头是道。他很执拗,誓死不剪辫子。讽刺的是,为了能去苏州教书,他亲手剪掉了自己的辫子。
这件事曾经成为笑谈,于沧海也因此变成某些“文人”讥讽的对象。
现在他不仅失去了自己的辫子,还失去了自己的头皮,和性命。
“难道凶手杀人的原因,就是他们剪掉了自己的头发?”阿夏十分惊恐的捂住自己的帽子,想把自己的一头短发都藏进帽子里。
“不排除这种可能。”方天戟说。
当然,也可能与此无关。
只不过,他们终于知道马金的疯病从何而来了。
他果然是被吓的,他看见了凶手剃掉死者的头发,剥下死者头皮的场景。
方天戟当机立断,立即叫阿夏带人将马金接到警局,防止他遭遇不测。自己则是同十得一起,去了一趟码头边的小酒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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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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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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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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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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