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素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
这已经不是个简单的命案,而是一起恶性事件。
安陵北查到了林世名命案的端倪,然后被灭口了,肖凯审讯了安陵北,凶手怕他问出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所以造势将他开除。那时的凶手还没有现在这么丧心病狂,只是给予肖凯警告而已,而肖凯一定也是意识到什么,什么都没说便迅速离开了警局,销声匿迹至今。
肖凯被开除和安陵北被杀发生在同一天,也就说凶手对此进行了精心谋划。
安陵北查到端倪并不在凶手的预料里,也就是说凶手具有强大的应变力与逻辑力。
凶手又知道肖凯是负责安陵北案子的人,知道安陵北查出了林世名案的端倪,知道安陵北的押送路线,知道安陵北的押送日期。wWW.ΧìǔΜЬ.CǒΜ
也就是说——
程素深深吸了口气。
是公安内部的人。
她抬眼看着傅真,想了很久后才开口:“傅队。”
“啊。”讲述完故事后见程素一直沉默着,傅真以为她太过震惊一时没回神,这时自己忽然被点名倒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肖凯是解决这个案件的唯一希望了。”
“肖、肖凯?”傅真还在想着程素被弄坏的刹车,不知她为什么会提到肖凯。
“我与你梳理了这么久,如果你再搞不清七年前的案子和现在案子的联系,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在装疯卖傻?”
“不是啊,我没有,别瞎说。”傅真否认得极快。
“那好,现在我与你把话摊开了说。”程素收起了脸上一贯的笑容,在座位上挺直了背脊,坐得极为端正,“现在你已经知道肖凯是这起案件十分重要的人证了,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我将以渎职罪起诉你。由于案件事关安陵北,我相信届时史律师会拒绝为你辩护。”
傅真听得心脏在胸口直跳,他不知道程素到底是开玩笑还是跟他说真的。
“在检察院里,我不会那这件事跟你开玩笑。”
傅真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如果唯一的人证出了什么差错,史律师不但不会为你辩护,还会落井下石的吧。”
傅真连喝水的心情都没有了:“我、我知道了,现在就加派警力去保护前辈!”
他一时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办公室多待,收拾了公文包便冲了出去。邱灵站在门口一头雾水,正想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可傅真竟连招呼都不跟她打就往楼下冲。
见这两个人走远,程素的书记员才从隔壁办公室探出头来,程素在门口看见了她,朝她微微一笑,招了招手让她回来。
“程科,我刚才都听到了……”
程素警惕地抬头,她不记得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居然这么差。
“这次死了这么多人,居然都和七年前的案子有关,林世名的案子当时刮了好大一阵风呢。”书记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关于那个案子的新闻我都看了。”
程素点点头,全神贯注地听她往下说。
书记员见她没有打断自己,得到了鼓励:“当时我没觉得什么,但是进入这里以后回想起当时看的新闻就觉得奇怪,一般没有盖棺定罪的都叫作嫌疑人,别说名字,连职务都要保密的,可是当年的报纸上竟是铺天盖地的‘警察安某’,好像就是为了让大家知道杀人犯就是他似的。而警方对此居然没有制止。”
程素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还有那个史律师……”书记员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我就随便说说,要是说岔了您就当听个笑话。刚才听你们对话,他好像和安陵北的关系很好,可他明明是最中心的人物,也是最有可能接触到安陵北案件核心的人,为什么唯独他安然无恙呢?”
程素的目光紧了紧,挪开了挡在白纸上的文件夹。
白纸上画着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从七年前到现在,唯独没有史内克。她想了想,在傅真和安陵北的名字中间加上了“史内克”三个字,而后又在“史内克”的上方添了“安梓静”。
“这是谁?”
“安陵北的妹妹。”程素的笔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她的名字,“和史内克一样,没有受到任何生命威胁,凶手就仿佛知道他们两个不会对他产生威胁似的。”
如果是哥哥,会怎么做呢?
安梓静坐在书桌前咬着笔,草稿纸上的计划被她涂了又改,一个下午过去,写与不写没有什么分别。垃圾桶倒被废纸占据了小半,她有些懊恼地把笔扔在一边。
没有阿克哥哥的帮助,什么事都做不了。
——现在的我和以前的我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呢。
她的眼神渐渐黯淡,如果当年死的是自己,哥哥又会怎么做呢?
不,如果是哥哥的话,谜团一定在七年前就解开了;如果是哥哥的话,一定不会被周锦绑架的;如果是哥哥的话……怎么会二话不说就离家出走赌气独自调查呢?
细碎短发轻轻拂过脖颈,她无力地垂下头。
明明是要写出调查计划,却还在想以前的事。
她重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又一张白纸发愣。
可是再怎么自责哥哥也回不来了,如果再不能证明他的清白,那自己有什么用呢?
阿克哥哥也很煎熬吧,眼看着就要接近谜题的核心,线索却被人生生掐断。明知该调查的目标,却因为没有证据而无法下手。
林瑾瑜的笑容浮现在安梓静脑中。
可如果他是害死那么多人的凶手,为什么还要接近自己呢?他为什么要杀林世名呢?
如果杀林世名的另有其人,他又为什么要替杀父仇人脱罪呢?
谭武。
她在白纸的中央写下这个名字。
撞死他女儿的是林瑾瑜。
她又颇为迅速地在谭武的旁边添上“林瑾瑜”这个名字。
接下来是林世名。
然后酒吧服务员钱雪、司机薛建业,还有来青田旅游的张丹,这些人宛若风暴般围在谭武的名字旁边,关系曲线弯弯绕绕,像要把一切都吸入旋涡。安梓静呆呆地看着这张关系图,微微一怔,似乎少了一个人的名字。
她略一迟疑,又在旁边添了“程素”二字。
只有这个名字不上不下地挂在谭武旁边,找不到任何交集。
如果非说程素和他们有关的话……安梓静略一迟疑,一笔一笔写下了“安陵北”。
然后是肖凯。
最后,安陵北与林世名连在了一起。
所有的中心还是林世名,可是林世名的案子又从核查起呢?七年来史内克一直在查案卷,如果能查早已能查出。
安梓静吐出一口长气,好像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咔嚓。
木头铅笔的笔芯因为安梓静下笔太用力而折断,她呆呆地看着飞出去的笔头,将写满了名字的纸揉成一团扔了出去。
房门被敲三下,她呆呆地望着那团纸倏然回神:“干嘛?”
没有等她允许史内克就进了门,一眼瞧见脚前的纸团。他俯身拾起,安梓静还没来得及阻止纸团已经被他展开。他垂眼扫了满纸的名字一眼,又满不在乎地把纸往旁边的架子上一搁:“我来提醒你该吃饭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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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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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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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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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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