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哭好像没什么用,还浪费时间。也别想着安慰我,安慰也没什么实际用处。”
史内克接连被噎了两口,好气又觉得好笑:“肖凯辞职了。”
“辞职?”
“陵北出事的第二天他就递了辞职报告。”
安梓静盯着史内克,隔了好一会儿才问他:“那他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
安梓静的眉头跳了跳。
“大费周章地让傅真去找肖凯的下落,可别又让凶手觉得我们查到了他的线索,这么一来,等于把他往死神手里送。”
“可是就算不抓紧时间去找,凶手也会想到他的吧?”
“程素是我们这边的。”
“可别告诉我让程素去问唐昕。”安梓静冷冷说道,“当初可是唐昕本人藏匿了林世名的法医解剖记录。林世名的案子本来就有鬼。”
“所以从哪查起呢,谭武,林世名,谭武女儿,还是陵北?”
刚打起的精神被他一说又落了下去,说到底千头万绪,她也不知道凶手又会从哪里把好不容易想到的线索给掐灭了。
“我们……”安梓静犹疑了片刻,最终下定决心,“分头去查吧。”
史内克沉默片刻,盯了她许久,忽而笑了:“你打算怎么查?”
“我……”
“今天结束之前告诉我方案,我再考虑同不同意你的提议。”史内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马上毕业了,你有这么多时间?”
“下周毕业典礼,等典礼一结束就好了。”安梓静攥紧双拳,“反正……我和你签了一年的合约,这一年里我也不能去别处找工作,至少要帮哥哥翻案吧。”
“其实你哥哥曾经叫我不要再查了,他什么都不告诉我,只警告我这很危险。”史内克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怅然若失,“我以为他退缩了。结果呢?他一声不吭地留下这么多暗线,我却又什么都没发现。他大概是觉得我查不出来了,所以才叫我早些放弃的吧。”
“胡说。”安梓静接得斩钉截铁,“他知道你不会放弃,所以才想方设法留下这么多线索,就是为了日后旧案重提,能少走一些弯路。哥哥……永远都那么温柔。”
阿克哥哥也很累啊。
只是这一句她没有说出口。
在自己逃避的这七年里,史内克一直都是一个人在调查安陵北的案子,他无法全盘信任傅真,又没有可以倾诉的人,甚至还要寻找自己的下落。事务所里没有别的员工,大概就是怕别人知道他依然没有放弃安陵北吧。那么多日子,他究竟是如何撑过来的?
可现在他在想什么呢?也许是觉得这个案子太危险,生怕分头去查,安梓静又出意外吧。可不能总是活在他的庇护之下啊,那样的话不就成了他的负担。
但也不能贸然行事,如同七年前负气调查一般,白白害得安陵北……
安梓静垂头,一时间想不出有用的办法。
不能成为累赘,也不能成为敌人扼住史内克的工具。
“程科啊,你到底得罪谁了,就跟我讲讲吧。”傅真哭丧着脸坐在程素对面,“不然我也不好查啊。”
“你这么问,我自己也不知道。”程素有些为难,“不然我就自己去解决了。”
“那不行,怎么能让程科亲自查这件事,小毛贼不值得的。”傅真往前挪了些身子,“那这两天有什么奇怪的人跟着你吗?”
程素摩挲了会儿下巴,像是在回忆这两天的事,沉默了好久后缓缓摇头:“这两天事情比较多,今天又要开庭,所以一直在办公室里准备公诉的东西,到家基本都要十点了,也没什么精力出去社交。年纪大了,晚上超过十点半就会觉得很困,这么简单的生活不会得罪人吧?”
“那万一是被你打入监狱的犯人刑满释放了……”
“最近也没什么杀人案,要不就是周锦。”
“这个案子还没解决吗?”傅真吓了一跳,“都好久了!”
“她在看守所里好好的。怎么,你当警察这么久,不知道上诉需要时间的吗?这是杀人案,我们一向谨慎对待,就怕出什么意外。”
“不会有意外的,你放心吧,这个案子是阿克帮着办的!”
程素微微一笑,没有接他的话茬。
傅真意识到自己好像把话题扯远了,又挺了挺身子,尴尬地伸手去拿桌上的一次性杯子,然而刚倒好的热水烫得他险些喷出来。程素的书记员见他这样狼狈,自己倒有些歉意,慌忙拿张纸巾递给他。傅真手忙脚乱地边擦嘴边告饶:“程科你就帮帮忙吧。”
“可是我真的什么都想不到。”
“唐局听说了这件事,说要亲自过来督查了。”傅真的表情完全耷拉下来,“那太可怕了,我又要给她捣腾办公室。她在旁边看我办案,那我真的是如芒在背。”
程素忍不住笑出了声:“她不是很能干吗?”
“能干是能干……”
“也许她能让我想起来我不曾注意的地方,要是你查不出来的话……”程素的双手交叠在膝盖上,脸上挂着浅浅笑意,“让她亲自来查也不错,我猜她一定是很久没有办案了。”
“别啊!”傅真绝望地喊了出来,正在旁边做笔记的邱灵鄙夷地斜了他一眼。
见傅真发出真心实意的呐喊,程素总算稍稍敛了笑容:“有人要杀我,是肯定的。”
傅真拼命点头,立刻吩咐邱灵赶紧记下来。
“但动机是什么,我真的不能确定。”
傅真眼睛一亮:“也就是说,你有猜测?”
“因为如果不是史律师提醒的话,说不定现在你已经在处理我的尸体了。”
邱灵的手一抖,她抬起头来看着仍在浅笑的程素,根本不信事情会如她所说的这样凶险。但坐在程素前面办公桌上的书记员脸都白了,她猛地回头:“程科,以后出行还是先把车检查一遍吧。”www.xiumb.com
程素笑着点头。
“阿克?”傅真舔了舔嘴唇,“他说什么了?”
“他说最近青田不大太平,让我自己小心点。”程素从办公桌上拿起茶杯,不疾不徐地抿了口茶,又将茶杯放了回去,“尤其是和安陵北有关的人,不是失踪就是死了。”
“安……”
傅真惊得把后面两个字给咽了下去,邱灵也抬起了头,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检察官。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有人如此大大方方地叫出“安陵北”这个名字,别的要么如同史内克怕给安梓静造成二次阴影,要么就是公安局里的那群人,讳莫如深。
“至少我是经手安陵北案件的人,同样的,我也办了谭武女儿的车祸案。”一字一句从程素嘴里缓缓吐出,她说得越是云淡风轻,给傅真的震撼就越大,“几天前谭武死了,接着见过他的酒吧服务员死了,与谭武同伴搭过话的外地姑娘死了,接过酒吧服务员的司机失踪,即便全城通缉也不见踪影,我的意见是凶多吉少,你觉得有这么巧的事吗?”
傅真被程素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的背上都要冒出汗来。
“如果这样都不能说服别人合并案件,那么你这么多年的警察也是白当了。”
这样的眼神让傅真想起被唐昕逼视的时刻,她也是这样眼眉含着笑意,但又给他当头加以重压。倏然间,随着尾音消散,重压也不见了,程素又恢复到他刚进来时的娴静模样。
“当然了,我只是检察院的,没资格对公安指手画脚,只是给你提个意见,希望傅队不要怪我多管闲事。”
傅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哪敢啊”险些脱口而出。
“我以后会小心检查我的车,不过多余的线索我就提供不出来了,或者你可以问问我的司机,毕竟我开庭的时候他一直在外面等我。”
傅真不停地点头,现在他只希望这场谈话早些结束。
“对了,肖凯。”
听见这个名字,傅真猛然坐直了身子。
“你给我说实话,他真的是辞职的吗?”
傅真呼吸有些急促,他看了看程素的书记员,又看了看邱灵,不知道该从何讲起。书记员见他这副样子,识趣地站起来:“程科,我家里突然有点事情……”
程素点点头,等书记员拎包出去后再度笑着看向傅真。
傅真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转头去看邱灵:“那小邱……”
“啊?”
“你家里有事吗?”
“没有啊。”邱灵茫然地看着他,“不是你陪你一起来给程科做笔录的吗?”
傅真默默扶额:“那你现在出去一下吧。”
邱灵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可是局里有规定,做笔录要两个人一起的。”
“现在我没有给程科做笔录啊……”傅真简直想抱头咆哮。
“我和傅队有点私事要谈。”倒是程素给傅真解了围,“不好意思了小邱。”
邱灵皱了眉头,这才整理好笔记本,拎了包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
门被关上,傅真不放心,上前又将它锁紧,这才回到程素身旁,又生怕邱灵在门外偷听,将声音压到最低:“不是,肖凯前辈是被开除的,不过局里为了他的面子,就说他辞职。”
“开除?”程素有些意外,“刑讯逼供闹出事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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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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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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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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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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