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梓静沉默了一会,低头问站在旁边的男人:“饭呢?”
“我只是提醒你该烧饭了。”
气氛再度陷入尴尬的境地。
“七年里你都吃什么?”
“现在不是有你?”
两人再度陷入沉默。
“那么菜呢?”
“你买了吗?”
听了史内克理直气壮的反问,安梓静觉得胸口有团火焰在跳动。不行,冷静,发火毫无益处,如果说有什么实际意义的行动……她把情绪按了又按:“家里有泡面吗?”
“不想吃泡面。”
“那么,点外卖吧。”
“不想吃外卖。”
安梓静觉得自己的情绪就快压制不住了:“现在七点,你要我去买菜吗?”
“超市里也能买。”
安梓静不知道史内克为什么对自己烧饭这么执着,在晚上七点的时候,居然拖着自己去超市买菜,而且还是开着车去二十公里外的超市。她在车上阴沉着脸,不停地看手机时间:“来回一个小时,买菜算半小时,烧菜至少也要一个小时,等能吃到饭最早已经九点半了。”
“没关系。”
“我们就不能在附近吃个饭吗?”
“不行。”
“为什么?”
“自己做菜比较省钱。”
“你不觉得油费比较贵吗?”趁还没开出去多远,安梓静试图说服他,“而且就近的超市最多一个小时就能结束战斗,为什么非要舍近求远……”
史内克全神贯注地开着车,似乎连听她说话的欲望都没有,她只好悻悻闭了嘴。
不理也没关系,那张人物关系图再次浮现在脑海。
然而什么都没想出来,即使到达了目的地,她的大脑依旧一片混乱。
车子缓缓停下,安梓静下车后看见史内克从车后座拿出了一个公文包。
“……等一下。”不对劲,“你来超市为什么带公文包?穿这么正式的衬衫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还打领带?你不是说领带像上吊带勒得慌吗?”
“我一会去存包。”史内克大步走向直达电梯,“你去超市入口等我。”
“要不我帮你……”“存”字还没说出口,史内克已经走入电梯,安梓静慌忙跟着跑入,等她想再次提议时,史内克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电梯里的小电视上。
到底在搞什么鬼……
她满腹疑云地走到史内克吩咐的地方。
“一会你去拿个手推车。”
他前往存包柜的时候是这么吩咐她的。
她在入口张望了一阵,找到拿手推车的地方便朝那里走去。她正要把手推车拉出来,总觉得有道视线一直盯着自己,她抬起头来,看见那道视线的来源时险些惊呼出声。
肖凯!
他穿着保安服,双眼毫不避讳地盯着自己,脸上的沟壑比之初见时又深了些许。可是就算他换了制服,就算他看起来不止老了七岁,她还是不会忘记这个人。
在讯问室里被恐吓的恐惧再次爬上背脊。
史内克特意带自己来这里是为了见肖凯?
然而肖凯只对她露出一丝冷笑,眼中的锐利便又退了去,一时间仿佛从一名刑警变成了落魄大叔。
安梓静抓着手推车扶手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体温迅速从她的掌心退下。
她要找的人就在那里。
可是史内克还没有来,现在该怎么办?
肖凯抬头看了眼超市里的时钟,转身朝远处走去。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走掉,不然下次不知还能不能这么巧地遇见。
她双手离开了手推车,往肖凯离开的方向追去。肖凯似乎想要甩掉她似的,越走越快。安梓静自然比不上肖凯的步伐,但在超市里贸然跑起步来未免太引人注意,万一那个凶手已经盯上肖凯了,那等于又断送了自己的线索。
她握紧双拳,双眼紧紧盯着肖凯越来越远的身影,步子一刻也不肯放慢。
甚至用尽全身的力气,走出了最快的速度。
不能放他走,不能让他远离,这或许是能替哥哥翻案的最后一丝希望。
前面就是超市的大门,安梓静有些绝望,她伸长了脖子急急在人潮里寻找肖凯的背影。
不可以再错过线索了。
她怀揣着极大的不安,忍不住边跑边走。
她想起在土里挖出来的谭武的尸体,想起死在床上的钱雪,想起斜靠在副驾驶座上的冰凉的张丹,想起即便全城通缉也不知所踪的薛建业。凶手下手时的利落让她的胃都抽了起来,不管与那杀人犯有没有仇,似乎只要沾上一星半点的线索,凶手就能毫不犹豫地将之排除。
那么肖凯呢?肖凯岂不是最大的威胁!
安梓静的目光一刻都不敢离开超市的正门。
身旁的客人已经发现她的异常,纷纷往旁边避了开去,边避让边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她。
也许肖凯也是意识到了危险才会辞职,不能再让凶手下手了!
肖凯在门口停了下来。
安梓静心里一紧,也顾不得突兀了,迅速往超市门口跑去。
可千万别……
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靠在超市大门旁边的侧墙上,斜眼去看怔在一旁的肖凯,嘴角浮现出刻薄笑意。
安梓静也怔在原地。
不是……他不是去……她凌乱地看着还被他拿在手里的公文包。
“好久不见,肖警官。”他捏起眼镜腿往上提了提,“不对,现在应该叫你……老肖?”
肖凯拉低了保安制服的帽檐,刚因快步走而停止的背脊再度佝偻了下去。他转身想往回走,却又看见近在咫尺的安梓静。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
安梓静的目光从肖凯身上移到了史内克脸上。
这个家伙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肖凯在这里了,只是居然瞒着自己,大概就是因为怕肖凯逃跑才想出这么个损招,前后夹击。可是这个计划竟然到现在才知道,安梓静不禁有些气恼。什么想吃自己做的饭,二十公里开外的超市里食材齐全,什么寄存公文包都是假的。
“可以请你喝杯咖啡吗?”史内克对肖凯开了口。
算了,看在他是想方设法帮哥哥翻案的份上。
“现在是我的上班时间。”肖凯不出意料地拒绝。
“没关系,我已经跟你经理打好招呼了。”www.xiumb.com
“什么?”
“说你有事,请假了。”
肖凯摘下帽子,低头沉默了一阵,缓缓开口:“我被扣的工资你负责还吗?”
时间忽然陷入静默,史内克双眼微微眯起。
“我现在不是警察了,没那么高的工资,也没那么多空闲时间,而我还要养家。”肖凯的声音有些低哑,“有一个小时的空白就意味着今天就要少一些饭钱。”
“可以,我赔。”史内克一步步走向他,“时薪多少?双倍。”
肖凯苦笑一下,竟跟着史内克走了。
安梓静有些诧异,她想说“难道你不怕危险吗”,这些话到底还是被牙齿拦在了嘴里。
肖凯佝偻着背与史内克一道走出超市,夜风从门外吹入,将安梓静吹得回了神。肖凯不过五十不到的年纪,现在却沧桑得像一个退休了多年的老人。好像刚才挺直了背脊快步走的身姿就像是一片幻影,好像眼前这个佝偻着背缓缓前进的中年男人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两人走远了,安梓静慌忙追出去,晚上的路灯下,史内克在转角处回过身看了追来的安梓静一眼,像是在等着为她引路似的,等到安梓静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他才继续与肖凯往前走。
“真黑啊。”肖凯没来由得感慨了一声。
史内克斜斜瞥他一眼,树旁的路灯在他头顶一亮一灭。
“这路灯也比别的地方暗。”肖凯的话停不下来了,“要是这盏灯也坏了,那路上就更黑了。”
“没关系。”史内克的手悠闲地插在裤子口袋里,“我有手电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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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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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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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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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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