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的时候,她就害怕黑,尤其是打雷下雨天,不敢一个人睡,来上海后碰到这种天气,都是肖淼淼或者卢六一过来陪她。
房间里很静谧,顾言此时正拿着父亲详细记载的手术心得,坐在沙发上。他翻出了家里不经常用的充电台灯,借着里面岌岌可危的微弱光线,翻开了笔记。
林晓紧凑到顾言身边。他尚未来得及换衣服,湿漉的衣服紧贴在他的皮肤上,林晓贴上去有种温热的异样感,连带着顾言身上微弱的香薰味道,如影随行,萦绕在她的鼻子前。
顾言架起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在黑夜里折射出一道亮光,神情专注,沉浸在详细的笔记中不可自拔,对于林晓的异样,浑然不觉。
“顾……顾言,你说,这世上有没有鬼呀?”
听着林晓的话,顾言看笔记的瞬间,余光扫了她一眼。他挺拔的身子不动如山,语气却很是漠然:“坐那边去,离我远点。”
林晓皱起了鼻子:“我不!”
说完她才意识到这句话有些撒娇的暧昧,急忙解释起来:“天冷,大家挤挤暖和,呵呵。”
顾言挑了挑眉梢:“现在是夏天。”
这句话把林晓噎得够呛,她找起了其他借口:“我也要看看顾伯伯的笔记,这笔记又不是给你一个人的。”
说完她又凑近了几分。
借着台灯微弱的灯光,两人的脸紧挨着,林晓甚至能感受到顾言吐出的气息,他淡而薄的双唇抿成一条直线,金丝框眼镜后的双眸里,全神贯注的认真眼神,很容易让人陷进去。
怪不得医院里传闻,顾教授认真工作的时候最迷人。
林晓忽然有些口干舌燥,急忙微微侧开了头,不经意间却是触碰到了顾言的胸膛,引起了他微微的不满,蹙起那双浓郁的剑眉。
“林晓,你能不能老实点,不要打扰我?”
林晓有些慌张的抬头,显得很是无辜:“人家没有,只是腿有些麻了。”
顾言叹了口气:“那你活动活动,顺便去帮我倒杯水。”
林晓几乎是下意识的听从顾言的命令,一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腿酸麻的厉害,根本站不稳,在漆黑的里几乎是瞬间就向后倒去。
顾言瞧着她整个人向自己倾倒,忙去搀扶她,却不想林晓如同落水之人,情急下一把拽住了顾言湿透的衬衫,黑暗里只听“撕拉”一声,那件阿玛尼的白衬衫被林晓撕烂了一大块,露出了顾言壮硕的胸膛。xǐυmь.℃òm
林晓此时已经顾不及自己撕坏了顾言的衬衫,她这一拉不但没有止住摔倒的趋势,整个人人仰马翻的倒在了地上,还顺便将顾言也拉倒在地。
只听一声撞击沙发的沉闷声,顾言整个人倒在了林晓的身上,那张单薄的双唇却恰好吻在了林晓淡红的唇角上。
这一刹那,客厅里的时间仿佛静止一般。
黑暗里,两双眼眸如此近距离的相视,林晓感受顾言紧贴在自己身上的滚热胸膛,一时间忘记了说话,甚至忘记了胳膊撞在沙发角上那股钻心的疼痛感。
等顾言反应过来,急忙起身,两人的双唇在窗外透过的微弱光芒下,缓缓分开,却在两人唇角牵扯出一条晶亮的唾液丝线。
顾言光着上身,扭过头去,林晓倒在地上,看不清他此刻脸上的表情。
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辛辛苦苦保留了二十多年的初吻,就这么没了!
“赶紧起来。”
黑暗里,顾言的声音仍旧冷冰冰的,林晓一动,胳膊上传来了撕心裂肺的疼痛感,气得直咬牙:“你还不来扶我一下,我胳膊可能受伤了!”
顾言却不以为意,独自站起,皱着眉头:“只是轻轻撞了一下,能受什么伤?难不成你是泥巴做的?”
林晓努力的想要活动自己的手臂,支撑自己坐起来,可那股钻心的疼痛感越发来的强烈。她躺在地上“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顾言,你欺负人!你不是个男人!”
没想到她会哭,顾言心里一下慌了神,不等林晓说完话,忙俯下身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林晓被他抱在怀里,有一瞬间愣住,甚至忘记了疼痛。
等顾言将她放到沙发上时,那股钻心的疼痛感才重新涌了上来。
黑暗里,顾言转身去拿台灯,可刚才两人摔倒,台灯被撞在地上摔碎了灯管,顾言又急忙去沙发上摸自己的手机,却摸到一个很皮实的东西。
紧接着便传来林晓的大吼声:“顾言,你摸哪里啊!快拿开你的手!”
漆黑中,顾医生从来没有如此慌张过,如同触电般收回了自己的手。
林晓狠狠瞪了他一眼,用下巴示意自己他:“用我的手机吧,在我的裤子兜里,你掏出来。”
顾言虚握成拳的手,忍不住放在唇边轻轻咳了一声,小声问道:“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老娘都快疼死拉!”
听着林晓的大吼,顾言这才把手伸进了林晓牛仔裤的兜里,掏出了她的手机。
可瞧着手机屏幕上显示出巨大的比卡丘卡通画面后,紧接着出现了自定义密码。
顾言将手机放在她脸前晃了晃,并没有设置人脸识别解锁,问道:“密码多少?”
林晓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狸猫,吭哧起来:“那个……要不然你还是去找你的电话吧?”
顾言挑了挑眉梢,用命令的语气再次问道:“密码是多少!”
林晓的声音几乎如同蚊子般听不到:“顾言是傻逼。”
“什么?”
听着他嘴里犹如腊月寒冬里的声音,这个刹那,林晓只觉得自己大势不妙……
果不其然,顾言扶正了自己的眼镜,对着手机屏幕冷笑了两下,拼音输入了顾言是傻逼几个字,手机的锁果然开了。
他的余光瞥了眼结结巴巴说不出来话的林晓,迅速的拨通了120的电话。
林晓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不用叫120吧?没准只是磕伤了呢?”
顾言挂断手机,放在她的面前:“林医生,你就是这么称呼自己的带教老师的嘛?懂不懂什么叫做尊师重道?”
“这个嘛……”林晓傻笑起来,“上学的时候,学生们不都是会私下给老师们起外号嘛,这个可没有半点侮辱你的意思,你可以当做是学生对老师的喜爱!”
“你确定这是你……”顾言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对我的……喜……爱!?”
林晓立刻如同小鸡啄米似的点起了头:“我对顾教授您的喜爱,就如同长江之水,滔滔不绝。”
黑暗中,顾言的嘴角忽然翘了起来,把她的手机顺势握在了手里:“先放在我这里保管,等去医院后再给你!”
“凭什么!”林晓哀嚎一声。
很快,仁和医院120救护车便赶到了楼下。当随车来的小实习瞧见从楼里走出的男人是顾言时,整个人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顾……怎么……会是顾教授您叫的救护车呢!”
小实习结巴的不敢直视顾言狼狈的模样,可等他瞪大眼睛瞧见顾言背着的女人是谁时,心中的震撼更是无以复加了。
林医生!!!
林医生跟顾教授他们两个……
居然住在一起!!!
救护车上,顾言将林晓扶好,仔细给他检查手臂,随车的小实习紧张的坐在角落里,瞧着面如冰霜的顾教授,吓得快要哭出了声来。
他现在肠子都要悔青了,为什么自己欠嘴,非要替别人出这趟勤!
林晓瞧着被顾言冰冷模样吓得紧张兮兮的小实习,冲他笑了笑:“别紧张,别紧张,顾教授平日里,很平易近人的。”
瞧着林晓傻笑的模样,顾言冷哼声:“你还有心情笑得出来?”
“我?”林晓转头瞧着他锋利的眼神,急忙收敛了笑意。
顾言给她检查伤口:“臂小骨可能轻微骨折了,先去了医院先拍个ct,然后打个石膏吧。”
听了顾言的话,林晓脸上的神色微微一变:“怎么就会骨折呢?我还要参与明天那台开刀检查手术呢!”
顾言看着她,方才还得意的脸上,这一刻满是失落的模样,低垂下眼眸,说道:“最近这段时间里,手术室你是别想了,什么时候把伤养好,什么时候再说。”
林晓有气无力的回应:“哦。”
小实习坐在救护车的角落里,目光在顾言光着的身上瞧了瞧,又在林晓狼狈的身上瞧了瞧,心里顿时犹如翻江倒海。
顾教授跟林医生可真会玩!
两个人在家里亲热,居然能弄出骨折来!
想着小实习心里却也忍不住欢呼雀跃起来。
他这可是半夜出勤挖到了仁和第一“大料”!
仁和第一把刀的高岭之花男神顾言,居然跟自己实习医半夜偷情,不料动作生猛,娇滴滴的林医生惨遭骨折!?
这消息要是发布在护士群里,怕是第二天绝对能上仁和八卦的头条新闻!
为林晓做了简单处理后,顾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半挂着的那件,被林晓撕扯坏了的衬衫,眉头蹙了起来,他余光瞥向了角落里的小实习,忍不住轻声咳了一声。
“把你的白大褂借我用一下。”
小实习愣了一瞬间,瞧着顾教授身上被撕扯烂的衬衫,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主动脱下了身上的白大褂递了过去。
十五分钟后,救护车抵达仁和医院急诊外科。
今天刚好是盛宏轮值。他听到了五分钟后有急诊抵达,所幸无事,就在急诊等着。
可谁知道,等来的却是顾言跟林晓两个人。
盛宏瞧着顾言扶着林晓走过来,眼尖的他一眼就瞧到了顾言披着的极不合身的白大褂里,白衬衫居然被撕扯烂了!
这是什么情况?
两人半夜遭遇打劫的了?
盛宏急忙跑了过去:“师姐,你怎么了?不会遇到劫色的歹徒了吧?”
听着他的话,林晓的眼神忽然瞥向了一旁的顾言。
顾言脑海里不禁想起自己亲吻林晓时的情景,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他婉拒了盛宏的帮忙,把林晓带到了诊室里。
盛宏满心疑问与好奇,正准备回休息室,手里微-信群里就炸了锅了,等他拿出手机一看,深夜11点,仁和八卦群里999条未读信息。
等看看完之后,整个人险些爆粗口!
什么情况?
顾言跟师姐两个人……
深夜玩得太嗨,骨折了?
此时诊室里的两个人,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仁和绯闻的对象。
顾言把林晓扶到移动x光机旁,为她拍了片子。
瞧着里面的成像,顾言松了口气,解释起来:“还好不是很严重,但打个石膏是跑不了的。”
林晓一听真的要打石膏,嘟起嘴巴,小声嘀咕起来:“都怨你,喝什么水,不喝水我能成这个样子嘛!”
顾言见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回身准备石膏跟温水。
林晓瞧着他亲自动手,急忙摇了摇头:“你要亲自上手?”
顾言点了点头:“不然呢?”
“不用了吧?要是让院长知道,堂堂仁和第一把刀给我一个小实习打石膏,还不吃了我。”
顾言瞧着她眼里满是怀疑的神色,皱了眉头:“你怀疑我打石膏的技术?”
林晓急忙否认:“不不不,只是这种小事情,还是随便找个骨科的住院医来吧,哪里敢劳烦顾教授亲自动手呢!”
顾言根本不听她的话,摆弄起来就要亲自上手。
林晓硬着头皮伸出手:“您不是肿瘤科专业的嘛?骨科也学过?”
顾言流利的摆弄着:“以前在mdandersoncancercenter进行了为期3年的住院医师培训,什么东西都系统的了解过,打石膏这种小事,你放心,我绝对要比大部分骨科教授都要专业。”
“好吧!”这下林晓是彻底死心了,任由他摆弄了。
忽然,就在顾言完成石膏的最后一道工序,他低沉的嗓音突然问道:“那是我的初吻。”
一句话,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林晓瞪大眼睛瞧着忽然有些耳红的顾言,紧接着不可遏制的大笑起来:“那……那居然是……是你的初吻?!”
顾言浑身一僵,扯了扯嘴角,抬头望着她:“怎么?你的不是?”
听着顾言的质问,林晓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瞬速的低下了头,声音几乎若不可闻:“我……我还没交过男朋友……哪里来的初吻。”
顾言快速的整理好她的衣袖,瞧着她手臂上固定的石膏,抽出了白大褂口袋里夹着的笔,快速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林晓瞪着他:“你干嘛?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你打的石膏,丢不丢人!”
顾言潇洒的转身,向外走去:“去我休息室睡吧,等天亮了以后,我允许你进手术室观摩。”
“真的?”林晓开心的傻笑起来。
“真的!”
望着顾言离去的背影,林晓坐在诊床上,菱白色的灯光照在她手臂的石膏上,顾言龙飞凤舞的字在上面格外的显眼。
其实很早很早以前,在她刚进入大学时,在季老教授的课上,就碰到了那个白衣少年。
当时林晓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这个少年是季老教授的外孙。
可现在,她知道了,白衣少年就是顾言。
林晓傻傻的笑了起来。
曾几何时,在她的青春里,偷偷暗恋了他很长时间,能跟他一起共度余生,曾是她的人间理想!
而现在,这个理想,却是如此的触手可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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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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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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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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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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